莫良只有在心中说着对不起，很是不忍地闭上了眼。
第88章
东方天空那冲天的火光, 不仅是近郊，就连京城百姓也是有目共睹。
秋慕恒步出宫殿，与一干文武大臣、侍卫、太监们仰望天际, 只见东方金光耀天, 一条金龙现于云际, 无不惊愕。
礼部尚书对天而跪, 心情澎湃喜极而泣：“天降祥瑞, 天降祥瑞啊！”
他匍匐到秋慕恒脚边, 朗声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皇上得蒙天恩，感召上苍使神龙降世，威灵下济，丕赫威能, 此乃万瑞百祥之兆也！我大魏罔不丰登呼！”
众臣齐拜, 高贺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皇上体恤爱民，睦邻安边，终感念上苍, 神龙昭示, 我大魏必千秋永载！”
声音激昂, 响彻天空。
秋慕恒却只是望着东方的天空，看着那条龙渐渐消失于云端，抿唇不语。
那边应该……就是包龙图提到的，黑手团的总部方向。
他双拳紧攥, 轻轻低喃：“龙图……”
两天后。
京城乃至全国，甚至就连西域诸国都有闻，大魏皇帝秋慕恒得神龙庇佑，乃文武仁圣，普世恭崇。
蠢蠢欲动的西域诸国，也因为忌惮，国内响起来主和的声浪。
总而言之，效果是出奇的好。
不过对于大魏三位霸权人物而言，所谓神龙降世，不过是博弈中用来蛊惑人心的谈资，哪里会那么容易轻信真有神明左右苍生。
神明若是真的存在，世间又怎会有那么多的疾苦和不平？
所以秋慕恒、李延昭还有处于事发地点的张伯庸，对于神龙之说，根本不信。
而且他们也一致认为，这件事的背后绝对不简单。
尤其是张伯庸。
黑手团的藏匿地点，竟然升出一条龙来？简直匪夷所思。
而且拜此所赐，他的人马损伤大半，实力锐减，简直恨得他牙痒痒。
尽管李延昭不信什么神龙的说辞，但是张伯庸部队受损，他倒是乐见得很。
“不管这神龙一说是何人所为，又是怀揣什么样的目的，对我们而言，倒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李延昭落子小目，掷子有声。
一旁薛无命就躬身，一肚子疑云就又咽了回去。
“听说包龙图已经醒来了？”
薛无命道：“回相爷，顺天府刚传出来的信，说是人刚醒，太医诊治也说已无碍了。”
他虽被落石砸中，不过充其量也只是擦伤，于薛无命这种习武之人来说，这种伤根本不值得大惊小怪。
包龙图身子骨未免太弱不禁风了。
李延昭便将棋谱放下，道：“既然醒了，那老夫去他府中看看他。备车。”
薛无命一惊，道：“相爷，您要亲自过府探望？”
还没有听说过要当朝宰辅屈尊探望一介三品大员的。
李延昭笑了笑，道：“他到底是老夫的学生，又是皇上跟前的红人。老夫去探探病，也没有什么。”
薛无命只好躬身回是。
可他人还没走出书房，管家便与他擦身进来，躬身道：“老爷，狄月大使格尔翰求见。”
李延昭眉头微皱，道：“格尔翰？”
管家道：“是。”
皇上念狄月使节受到惊吓，先将他们安顿在驿馆好生调养，这两天还未召见。
他们不先觐见皇上，反倒先跑到他宰相府来了。
若是让敌对势力知道，想必又起风波。
李延昭重新坐下，道：“人在何处？”
管家道：“老爷放心，小人让他等在后门，不会引起别人注意。”
李延昭脸色这才缓和了些，道：“带他进来。”
顺天府大门前，莫良正在同那匹良驹较劲。
他们得到王家村出一趟公差。
半个时辰前，牛家村的牛大来衙门报案，来时被人揍得鼻青脸肿，满腹委屈。
包大人虽已醒来，但太医死活不让他下床。没办法，莫良和卫岚只好到前堂，做一回青天大老爷，为民审案。
案子倒是简单，不必劳烦包大人的智慧。
一个星期前，牛大怀疑自家老婆背着他偷人，便假意外出采买，又偷偷折回来，躲在暗角看看老婆是不是真的干下了这对不起他的事。
结果还真让他捉奸捉了个正着。
奸夫是邻村的王员外，手下打手若干，牛大自然讨不到半分便宜。
牛大的老婆是个天生的婊.子，天生就喜欢陪男人上床。在她嫁给牛大以前，就已经和很多男人上过床。
而男人对美丽的女人，总是来者不拒的。而且有的男人，更喜欢睡有夫之妇，因为这样的女人更有韵味，而且征服她们，让她们的男人戴绿帽子更有成就感。
大部分男人都是靠着下半身活着的，只要能爽，身下的女人是谁都无所谓。
所以王员外根本无所谓，而且他本来就很喜欢牛大的俏老婆。
以前王员外每隔五天来找他老婆一次。事发后，他就天天光明正大地来找。他们在屋子里翻龙覆雨逍遥快活，他的打手就在屋外对牛大拳打脚踢，让他如临地狱。
而且王员外还吩咐，下手时掂量点，不能把牛大打晕了，他得让牛大好好听着，他老婆是怎么被自己干的。
牛大是个老实人，老实的人多半没有反抗的能力，而且王员外养的一干打手也不是白吃饭的。
纵然他想杀了他的老婆，然后自杀，可是那些打手每次把牛大打得动也不动了才肯收手。
等王员外他们走后，他的老婆就会走到他身边，冷眼瞧着躺在地上的他，冷嘲热讽。
牛大都快崩溃了。
他躺在地上不停地哭，直到他忽然想起村长提过的，顺天府尹包青天。
一想起这个人，他绝望的心俨然又生出一丝希望。
想必青天大老爷也会还给他一片青天的吧。
这案子处理起来很简单。
大魏律法本来就明文规定，通奸者人人得以诛之。
而且莫良本来就痛恨这种破坏人家家庭的第三者。
把牛大安顿好后，他们便牵出了马匹。
可惜莫良的这匹马还是那么不听话，即便他每天亲自到马厩里喂它吃草，为它刷毛，各种讨好，这马还是不肯老老实实让他骑。
真是马勒个巴子。
莫良愤愤找来一支钓竿，竿子那端系上水灵灵的胡萝卜，继续以老办法，“钓马”。
卫岚就好笑道：“用胡萝卜？亏你想得出。”
莫良道：“我跟你说，我以前就是用这招，让这匹死马乖乖听话的。”
卫岚就摇摇头，道：“这马不会是你偷来的吧？”
“偷……你、你说的也太难听了吧？”
卫岚摸着马的鬃毛，道：“这可是大宛的良种，顺天府衙可用不起这种马。所以除了你，不做第二人想。”
“……切。”被拆穿了，真是尴尬。
其实对卫岚来说，良子偷个马也没什么，只要别学牛大媳妇，背后偷人就好。
他拍拍莫良肩膀，道：“你堂堂京中名捕，骑马过街被市民看见马脖子上还拴着胡萝卜钓竿，岂不是要让人家笑掉大牙？不如让我来试试，看看能不能驯服它。”
这世间但凡灵智生物，血统尊贵者都会自傲自恃，不是那么容易向别人低头的。
不过越是烈马，驯服起来才越有意思。
卫岚的目光忽然变了，活像一把冰锥，紧紧盯着马的双瞳。
那马瞳仁中原本闪烁着冷傲之色，但在与卫岚对视数秒后，气焰忽然就矮了下来，双眸闪烁着星光，满是恭谨崇拜。
卫岚笑笑，翻身上马，将钓竿取了，只是晃了晃缰绳，马就前行了。
莫良就傻眼，恨恨道：“靠！你这匹见异思迁的臭马！你忘了是谁日日夜夜喂你饲料，又是谁替你清洁鬃毛！”
兜了一小圈卫岚策马回转，盯着跳脚的莫良直笑。
“佩服我不？”
“……”
本来挺佩服，可是看他这么洋洋得意的样子，实在不想承认佩服他。
“唔，真是匹良驹。是大宛的名种吧？京中可不多见呢。”
这时一旁传来一个声音，声音温润，人更温润，可眉宇间却比卫岚多了一分王者之气。
他盯着马匹，负手微笑。
尽管打扮成庶民，但莫良和卫岚一眼就认出这个人来。
卫岚赶紧从马背上跳下来，与莫良一起跪拜。
“参见皇……”
“嘘！”秋慕恒抬手示意噤声，“朕是微服私访，所以你们不要多礼，免得暴露朕的身份。”
当街而跪，自然会引起旁人注目。他们二人赶紧起身，压低声音问道：“皇上，只有您一个人么？”
秋慕恒笑了笑，道：“朕嫌他们烦，没准他们跟着。”
莫良立马道：“太危险了！万一……”
秋慕恒打断他，沉声道：“万一有歹人行刺朕，那便是你们顺天府之过。”
那双目射出的寒星，让莫良胆颤得不行。
秋慕恒注视着一脸惶恐的莫良，旋即，笑了，笑容淡雅，再无半分戾气：“不过包大人到底没让朕失望，京中治安还是蛮祥和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