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张了张嘴没继续回答，后排的车窗又被摇下来，露出后座上表情晦暗不清的男人。
后座的车灯开得很暗，宋奚借着那点微弱的灯光努力才看清了后排人的脸，很帅，是那种“斯文败类”又带点成熟的帅气，是小女生会喜欢的那款。
宋奚努力把表情摆得很自然平淡，毕竟他什么也看不见。
男人嘴唇动了动:“去哪儿？”这熟悉的声音，是封成益。
宋奚随口胡诌:“随便逛逛。”
封成益上下扫视了他几眼，伸手打开车门，干脆利落道:“上车。”
宋奚摇摇头:“不用了，我就随便逛逛。”封成益应该是去参加宴会的，他这才刚趁乱从姜家溜出来。
封成益没说话，复伸手关上车门，指挥着前面开车的助理:“调头回去。”
助理没反应过来:“啊……先生，这不是还没到门口吗？”
封成益说:“不去了，调头。”
助理一头雾水，明明先前总裁还突发奇想要去的，怎么这会儿……想着，他老老实实地调了头，透过后视镜，他看见自家总裁再次拉开车门，对着前面拿着盲杖敲来敲去的青年又重复道:“上车。”
宋奚看着车调了头，瞬间有些犹豫了，他正愁不知道怎么下山。
封成益叩了叩车门打断宋奚的思绪，用声音指路:“车门，这里。”
宋奚用盲杖敲着地面磨磨蹭蹭地走到车门前，伸手正准备去摸车门，想起了什么，缩回手突然道:“有灰吗？”
他那辆车就很容易落灰，半个月不擦，就能用手指蹭下来一层了。
封成益嘴角抽了抽:“早上刚擦过。”
“哦。”宋奚这才慢悠悠收起盲杖，睁着眼睛装瞎，伸手摸上车门，探进半个身子。
小八位数的车！他现在不仅摸过了，还坐上了！
封成益往里面坐了坐，见他龟速磨蹭着，耐着性子等他进车后，才伸着手从宋奚面前穿过去关车门。
一股淡淡地烟草味飘进宋奚鼻子里，宋奚吸了吸鼻子，“去哪儿？”
“都行。”封成益说着，拿出一瓶矿泉水递到宋奚面前，顿了顿，又伸手直接塞进他手里，“你准备去哪儿？”
宋奚说了个酒店地址，他准备过了今晚后找个小区租房子，反正姜家他是不准备回了。
封成益直截了当地问:“不回去了？”
宋奚丝毫没有被戳穿的窘迫，淡定地点点头，揭开瓶盖灌了一口，刚刚在姜家糕点吃多了，有点腻人。
封成益又问:“你一个人？”
宋奚盯着车椅背，心里不由得多了几分警惕，“先生，我好像还不知道你名字呢。”
按常理上来说，他还不知道这男人的名字，两人也就接触过一次。
封成益也听出了他这层意思，又盯着他看了好几眼，眼眸微闪，思绪飞转，语气坦然带着适度的友好:“你很像它。”
ta……她？
一时间，无数狗血剧中的替身梗在宋奚脑海里乱窜，演出了一部他爱她，她不爱他的戏码。
“先去我家吧。”封成益说着又跟着解释了句，“你一个人去住酒店不方便，家里有阿姨。”
话音刚落，宋奚还没表态，车突然猛刹降速拐弯，后座两人被惯性震得偏移，差点碰在一起。
前排助理满脸讪讪“抱歉”了一声，看着前面盘旋的公路，心里快速跳着:他就说！这么多天，先生就果然是对人有想法了，这都准备亲自哄回家了！
宋奚撑着椅背重新坐端正，思绪乱飞，实在是不怪他，这男人的形象气质配上这些话，太像狗血剧了。
“怎么，不乐意？”封成益长眸微眯，“还是，怕我会吃人？”
“没。就是……”宋奚斟酌道:“如果她在家，我贸然前去，应该会生气吧。”
“生气？”封成益两腿交叠，手指放在膝盖上敲了敲，淡然道:“没事，它不会生气的。”
宋奚惊掉下巴:“是吗。”有钱人真会玩。
封成益微微颔首:“嗯，生气了给点吃的就好了，小鸭子而已，很好哄的。”
“啊是、是……小鸭子？”宋奚猛地扭过头对着他。
旁边的封成益也偏过头，盯着他的眼睛，表情十分认真地胡诌:“那种宠物鸭，圆滚滚的，眼睛也圆圆的，跟你很像，很可爱。”
宋奚人傻了。
他看着满脸正经不似作假的封成益，整个人仿佛被雷劈了个外焦里嫩。
宋奚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问道:“先生，你说它和我……”
“嗯？”封成益收回视线，随即笑笑:“你那天……嗯在山上，跟它装可怜讨吃食的时候，一模一样。”
宋奚尬笑:“哈哈，是吗。”
封成益接过话茬，随意地说着自家宠物小鸭，那副铲屎官模样，和先前气势凌人的模样完全判若两人。
宋奚一边听着，一边麻木着。
这种心情就好比，你吃饭偶遇了一个帅哥，帅哥就坐你对面对你眨眼放电，你心思不停浮动时，然后到最后帅哥说:眼睛进沙子了，眨眨。
系统突然冒出来:“啧，是你心太脏。”
宋奚竟然无法反驳，谁能想到，这人看起来一副容易哄骗小姑娘的模样，竟然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正经人。
封成益说了几句，见宋奚明显在神游天外，又不动声色地收了话题，眼底笑意闪过，指挥助理打开车载音乐。
距离封家还有段距离，没多久，宋奚短暂的金手指时间就到了，一刹间，世界重新归于黑暗，车驶过盘山路段微微摇摇晃晃，耳边女星扯着清丽的嗓子低沉温柔地唱着情歌。
没过一会儿，宋奚的瞌睡就被晃了出来，他懈了架子向后靠着，上眼皮和下眼皮经历一场凶猛的战斗后，最终友好拥抱，跟随着主人的意识一起陷入睡眠。
车内渐渐呼吸声延绵，助理在示意下把音乐调低了些。
青年阖着眼睛靠在椅背上，脑袋贴着椅背，跟着车身摆动的节奏一点一点的，这么看上去，倒还真和打瞌睡的小鸭子有几分相似。
封成益往中间移了移，看着青年辛苦的小脑袋，伸过手轻轻压到自己肩膀上，前面助理自觉地拉起了前后座的遮光帘。
偏头看了好一会，他突然伸手在青年的唇角上飞快地点了点，温凉的。
封成益手垂在座椅上，指腹搓了搓，似乎那些莫名其妙出现的冲动都即刻烟消云散了。
很奇怪。
第6章 瞎子也有梦想06
这一觉，宋奚睡得昏昏沉沉，等悠悠转醒时，车已经停在了封家老宅外面，他就躺在椅座上，车里暖烘烘的。
头顶传来一道声音:“醒了？起来吧，已经到了。”
宋奚倏地坐起身，这男人不会一直看着他睡觉吧？
系统:“是啊，不仅在车上等你睡觉等了半个小时，还顺便欣赏了一段呼噜交响曲。”
宋奚想死。
封成益打开车门，躬身下去，笑笑:“需要我牵着你吗？”
宋奚刚想下意识摇头，拒绝的话在舌尖又改成了需要，这是原身从没来过的地方，他就不自讨苦吃了。
话音刚落，他手上覆上一只滚烫的手，十分自然地牵着他下了车。
十月昼夜温度起伏，车内温度和车位温度差了一大截，宋奚下车时夜风徐徐打在脸上，他下意识打了个哆嗦，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封成益低声问他:“冷？”
宋奚说不冷，他只是温差过大一时间没适应过来。
封成益没说话，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宋奚的肩上搭了一件西装外套，带着它主人残留的体温和淡淡的烟草味。
宋奚手被牵着，跟着男人刻意放慢的脚步移动着。
太犯规了，他想。
“系统你看见了吗，传说中的男友力！”
系统破天荒的没怼他:“喜欢就上。”
“卧槽。”宋奚心抖了抖:“我是那种人吗？”
系统:“你是。”
宋奚噎了噎，他确实是，他是gay，天生的，还是个母单二十多年的贵族，倒不是他不想谈恋爱，实在是这个圈子太小，合眼缘的又不是这个圈的，他做不出来把直强掰成弯的缺德事。
身为一个正常男人，平日里他没事也就看看小视频，看看小颜色书，然后对着空气来一场传统手艺活。
系统说他心脏倒也没说错，要不是现在条件不允许，在遇上封成益这型号男人时，眼珠子估计都能黏对方身上了。
对女人有极致吸引力的男人，对gay也有同等效果。
“台阶。”
一声嗓音将宋奚从思绪里抽出来，他抬起脚踩到台阶上，就感觉到一股扑面而来的暖气，屋里的阿姨走出来叫先生，眼尖地看见青年和男人交叠在一起的手，眼里涌起惊骇。
宋奚被领进暖烘烘的屋里，刚扯下外套，身边的男人自然地接过去搭在臂弯上，领着他坐在沙发上。
这再平常不过的一幕，却险些惊掉了阿姨的下巴，她在这宅子里好多年了，知道先生不喜欢同人有接触，被别人穿过的衣服，更是碰都不会碰，今晚一直在破例。
“我能摸摸小鸭子吗？”宋奚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兴致勃勃地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