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攒在嘴巴边有成千上百个问题，可是现在却一个都吐不出，只能把霍天翊又往上移了点儿，然后径直沉默着。
他脑袋里面成千上万个念头在互相厮杀对立，而这一刻他又是那么感谢江不晓给了他这个安静的时间。
安静的时间让他能够更清楚的理清一切事情的前因后果，他拿手摩擦了一下霍天翊的手腕，心想：这就是你嫌我烦的原因吗？
然后又在心里面回道：烦吧，烦吧，最好把你再烦死过去。
原本内心里面沸腾的那么多怨气也在这两句话中慢慢平息下来，白苟忽然觉得心里是那么安宁，只要在霍天翊身边，只要知道这个人还活着，没有为他而死去，那么他什么都不会恨，什么都不会怨，做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
很快，江不晓把白苟他们带回了他们自己的洞府，然后还帮他们稳固了一下结界。
江不晓从怀里面掏出一个瓷玉瓶，递到白苟的手上：“可以治疗一下伤势。”他神色有些不自在道：“现在权势豪不太平，你们师傅又不在，没人能护得了你们，所以待在自己的洞府内，哪里都不要去，哪里的事都不要管，除非你们师傅回来，否则千万不要离开洞府。”
白苟接过瓷玉瓶，低声道：“谢谢。”
江不晓顿了一下，终还是道：“霍天翊的事情，我不能帮你隐瞒。”
白苟抬起头，他神色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然后露出了一个笑容，大眼睛眯起，遮掩了精明，显得整个人都乖巧起来：“没关系。”他笑着道：“你能救我，我已经很感激了。”
江不晓把那句“我什么都没做”咽了下去，他叹息一声，终还是转身离开，只留下白苟站在原地，把霍天翊往上抬了抬，然后抽了抽鼻子，也不知是给谁说了一句：“这个长老挺好的。”
他搀扶着霍天翊慢慢的挪进了洞府，一边还要自说自话道：“我们回家了。”
他看着依旧和离开一模一样的室内，忽然想：其实也没有过去多久，可是怎么竟然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他慢慢挪到先前抢到的玉床边，然后小心的把霍天翊放到床上，低下头看着霍天翊闭上眼安详的脸，又看向他那破破烂烂的衣服，忽然笑了起来，他那指尖戳了戳霍天翊的鼻尖：“你也有今天啊，霍天翊，你也有今天。”
然后他就跪倒在床边，整个人猛地往地板上栽去，紧接着闭上眼人事不省。
黑暗中，似乎有一双手把他抬起来然后放进一个温暖的地方，白苟无意识的蹭了蹭，然后找到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紧接着沉沉睡去。
似乎耳畔有个人在低笑，然后恶作剧的捏住了他的鼻尖，又摩擦了一下他的唇瓣。
“傻子。”
那个人轻笑着道出这两个字，让白苟不满的皱了皱眉头，他想反驳这个人，告诉他：你才是傻子。
但是他太累了，累得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皱着眉头，然后嘴里轻吟一声：“唔——”又在那个人的怀里面蹭了蹭，继续睡了过去。
后面再也没人打扰，使得白苟睡了个一个香甜又舒服的觉，他闭着眼在床上伸了个懒腰，然后支撑着手肘坐了起来，最后才睁开眼，还打了个呵欠，然后揉了揉眼睛看向四周。
一张大脸凑到面前：“醒了？”
白苟猛地往后蹭了一步，然后瞪大眼睛看着来人，才发现正是已经完全苏醒的霍天翊，他很惊讶的样子：“你醒了？”
霍天翊早已经又换上了一套崭新的白衣，他的样子再次恢复成那副翩翩公子的模样，只是身上的气质不再那般高高在上，他很随意的坐到床边：“我都醒了快两天了。”然后又凑近来看白苟：“你也没什么伤，怎么能够睡这么久，怎么叫都叫不醒你。”
白苟有些不自在的又往后退了点，他嘟囔道：“凑那么近干什么？”然后又抬起头：“我睡了两天？！”
“嗯……”霍天翊点了点头：“师傅来过一次，看你还在睡，检查了一下你的身体，发现你比谁都健康，然后就又走了。”
白苟抓了抓脑袋，有些羞赧：“师傅回来了？”
霍天翊点了点头，然后把头撇过去，声音显得有些沉闷：“我记得我当时是死了的。”
白苟眯着眼睛笑了起来：“死了怎么知道自己是死了的呢，你肯定是错觉吧。”
霍天翊侧过头，看了眼白苟，声音很肯定：“是你救的我。”
白苟的笑意又浓了一些，他摇了摇脑袋：“是江不晓，江长老啦，他把我们从千魂魁的手里救了出来。”
“江不晓什么都说了，所有人都知道，是千魂魁不想杀你，然后你把死了的我救活了。”霍天翊低声道：“整个权势豪都知道。”
白苟苦恼的皱了皱眉头：“这就麻烦了。”
“你知道麻烦还救我？”霍天翊声音不咸不淡，白苟没有看到霍天翊的表情，只是嘴里嘟囔着：“不救你救谁？”
霍天翊伸手把白苟的肩膀按住，他声音更加低沉：“抬起头看我。”
白苟抬起头，才发现霍天翊的脸色难看至极，他有些怯懦道：“……怎么了？”
“你真是个麻烦。”霍天翊一字一顿的道：“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曾经有一枚能够起死回生的丹药，你知道整个忘川界有多少大能想要这种药却求而不得，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吗？”
白苟呐呐的重复着霍天翊的话：“……是什么？”
“是一枚起死回生的丹药。”霍天翊慢慢的道出这句话。
白苟呆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难不能他们打算把我炼丹不成？”
“谁知道那些人会做出什么。”霍天翊撇过脑袋，神情没有给白苟看见，只有低落的声音泄露一二：“你救了我，可我却救不了你。”
白苟轻叹口气：“没关系的。”他还想再安慰几句，却见霍天翊猛地回过头问：“你还有那种药吗？”
白苟怔了怔，慢慢的摇了摇头，就见霍天翊站了起来，又重复了一遍：“我救不了你，你不怨我吗？”
白苟还真的很认真的想了想，他对自己说：怨死你，怨死你了。可是真的看到霍天翊比他还要生气难过的样子，他就什么都怨不起来，甚至还有点高兴的想：又见着你另一幅表情了，原来你也会有生气的时候。
于是他又摇了摇脑袋。
霍天翊伸出手，揉了揉白苟的脑袋：“你真是……傻得冒泡。”
白苟不满的瞪向霍天翊，他道：“你才傻。”
这时候，霍天翊没心情跟白苟拌嘴，他道：“其实不只是你，我也许也会被拿去炼丹。”
白苟立刻就急了：“为什么？”
霍天翊看了白苟一眼：“没事，我是天字家族的核心弟子，那些名门正派至少还是会看我家几分薄面，不会做出这等事情，但你……”
白苟没有说话，他想：反正我不求着别人救我。
接着就听见霍天翊叹了口气：“我会想办法的。”
白苟想问：你有什么办法？但是他看着霍天翊那已然下定决心的表情，就什么都没有问出口，反而笑着道：“对了，你肚子饿了吗？”
霍天翊抬眼看着白苟，眼神是白苟不明白的情绪，有那么一瞬，白苟甚至觉得霍天翊想要杀了他，但也只是那么一瞬，过了一会儿，只听霍天翊冷哼一声：“我修行已达佳境，无需进食。”
白苟腆着脸，摸了摸肚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需要……”
第24章 系统的报复
霍天翊又看了白苟一眼，这一眼也不知是恨多还是爱多，谁也分不清，总之霍天翊还是掏出了一个玉盒：“本来就是给你去弄吃的。这只云鹏……”
白苟摇了摇脑袋：“给我吃可惜了。”
霍天翊点了点头，嘴里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你也知道可惜啊，当时怎么就没说？”
白苟在玉床上挪了两下，有些不好意思道：“当时觉得没意思，其实只是想找个理由出去透透气。”
霍天翊气更是不打一处来：“那你现在还想透气吗？”
白苟瞪大眼睛看向霍天翊，他大概是不明白为什么霍天翊一副怨气很大的样子，这个样子的霍天翊他还没见过，于是又多瞅了两眼，觉得新鲜极了。
“看够了没有？”霍天翊冷漠道，他把玉盒扔到白苟身边，然后提起衣摆随之坐了过去：“你是不是完全不在乎？”
“什么？”突然凑进来的霍天翊让白苟有些怔愣，他往后靠了靠，觉得霍天翊的呼吸都洒到自己的脸上，这让他莫名有点不太自在。
但是霍天翊又靠近了一点，他的手按住白苟的肩膀：“你就那么想死吗？”
“啊？”白苟想：这又是打哪儿来蹦出的话。他被按住没法后退，只是道：“我……我还好啦。”
霍天翊声音又重了点：“抬起头看我。”他顿了好久，才慢慢道：“白苟。”
“嗯。”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霍天翊有些不对劲的白苟也跟着的低落起来，他想：我做了些什么吗？
一只手抬起了他的下巴，他被迫仰着脑袋就看到霍天翊一脸审视的表情：“你心里面是不是什么都不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