剌觅简直慌不择路,楼雯润的每一种药他都尝过一点,都不是解药,无论怎么摇晃拍打曲谙都醒不过来。
剌觅急得像被火烧着了,他见地上掉了几颗红通通的小果子,也捡来放在嘴里一咬——
苦死个人!
再看空云落那边,他艰难抬起手,扣住了楼雯润的手腕,手指按在她的脉搏上。
陡然间。楼雯润感觉一股麻痛顺着她的经脉麻痹了她的整条手臂。
她一把甩开了空云落。
空云落撞翻了桌子,丹田内有把刀在肆意搅弄。
剌觅心想完了,便不管不顾将那果子碾碎塞进了曲谙嘴里。
曲谙眼睛一睁。
剌觅自知打不过楼雯润,便胡乱把各种杂物扔过去,企图再拖一段时间。
楼雯润只是手一接再砸过去,正中剌觅腹部,直接把他砸出重伤。
“咳咳……”
这咳嗽声宛如仙乐,空云落惊喜地望向曲谙。
楼雯润眉头一皱,疾步一冲要一掌解决了曲谙!
空云落的生命骤然炸开,朽木般的身体短暂回春,他竟快过了楼雯润,挡在曲谙面前。
这一掌正正打在他的身上,他直飞撞在床沿边,再起不能。
楼雯润再欲出手——
“住手。”
这声音比一缕烟还轻。
却像一道寒冰天降,死死镇住了楼雯润。
楼雯润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她知道曲谙有异于常人之能,但从未想过会如此霸道,她滔天之力根本施展不出半分。
曲谙咳嗽着坐起来,脸皱在一起,嘴巴里那极致的苦酸味能把他的牙齿给熔了,太他娘苦了!
但他再一看自己身边的环境,人都愣了。
空云落在,剌觅在,萧责也在,除了楼雯润没一个人站着。
空云落……空云落他快死了。
“你……你醒啦。”空云落扬起脸冲曲谙笑了笑,又笑出了一口血。
曲谙仓促眨了眨眼,那血像刺似的,看一眼就胡乱往他身上扎,他不知该说什么。
楼雯润的怨恨喷涌般爆发,到头来,她竟要栽在这最不起眼、最弱小的人手里?她不甘心!
她耗尽全力,强大的念力总算冲破了曲谙轻飘飘的一句“住手”,然而她已经彻底不是人了。
原本秀丽的面容上布满了凸起的血管,眼睛一片通红,好像随时能爆开。
“你们……都死!”楼雯润的声音粗砺如磨砂,可她没来得及动作,剧痛侵袭而来!
——哪有轻而易举得来的内力?
“啊啊啊啊啊!!”她嘶声惨叫,双腿失力,跪在地上,献血源源不断从她的腿间渗出。
曲谙没听见似的,只盯着空云落。
“对、对不起……”空云落的声音像破风箱,下一秒就会散架似的,“我伤害你,欺……骗你,对不起……”
“行了,说这些没用。”曲谙把手按在他的头顶,闭上眼。
“不要……”空云落颤抖着抬手,手指抵在曲谙的嘴唇上,“不救……我,会疼……不救了……”
曲谙的呼吸急促地乱了,他没法形容自己此刻是何种心情,他甚至有点想笑,可脸颊却先湿热。
“曲谙……”空云落用最后一丝力气在说,“我好爱……”
他的手坠了下去。
连话都没说完。
第224章 完结
“真是要了命了!剌觅,不许拿虫子逗宝宝!他才一个月!眼睛都睁不开!”
“又不咬他。”
“全是细菌,脏东西。”
“你!你!”
怎么会听见曲谙的声音?
空云落觉得自己泡在一汪温水中,自己都成了水,不知头尾手脚,仿佛未出世的婴孩,还在母亲腹中。
舒服得不想起来,可他更想多听曲谙的声音,再看一次曲谙。
若是转世投胎,他们可还有重来的机会?
空云落睁开了眼,阳光把他的眼刺出了泪花。
五感逐步回笼,深深地沉软告诉他自己尚在人间。
“他尿了!”是段千玿在说。
“又尿?谁来换一下尿布?”曲谙道。
空气一时沉默。
“我今早被他滋了一手!”曲谙崩溃道。
“谁没被滋?”段千玿道,“他是你儿子,理应由你来。”
曲谙一脸菜色,把襁褓中的婴儿抱到床上,正巧看见空云落睁眼发呆,也愣了下。
“庄主,您醒了!”段千玿惊喜万分道。
“我……”空云落几乎不能发声。
段千玿马不停蹄倒了杯水,扶空云落起来让他喝,接着又很知趣地把婴儿抱起来,“我让萧责换,你们先聊。”
语毕便将剌觅也带走。
“我还没和他说话……”
“没人想听你说。”
“呜……”
“咳。”曲谙轻咳一声,“感觉怎么样?”
空云落看着他的脸,眼睛弯了弯,“很好。”
“我去看看他们。”曲谙指了指外边,便也要出去。
“哎。”空云落叫道,很是委屈,“你看看我吧。”
曲谙:“……”
“你又救了我。”空云落低声道,“是不是很疼?”
“这次没什么感觉。”曲谙摸了摸鼻子,这话倒不假,空云落的因果阴差阳错地了结了,世界意识也不再揪着他不放。
“我有许多事想同你说。”空云落道,“可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
“哦。”曲谙目视着前方,不再看他。
“今后我可否留在你身边,慢慢说?”空云落小心翼翼地问。
“把身子养好再说吧。”曲谙含糊道。
可空云落经历几番生死,只想要个确切的回答,他急道:“我想弥补先前我的过错!”
“不必了,你我互不相欠。”
“你让我为你偿命才是互不相欠,但你救了我!”空云落深深看着他,“……为何要救?”
“……”
空云落闭上了眼,轻声道:“你喜欢周寻,要我一辈子只做周寻,又何妨?”
“你!”曲谙瞪他,“当我傻么?”
“对不起。”空云落声音微颤,眼眶发红。
曲谙:“……”真想骂人!
空云落体格基础好,又躺了一个月,只需恢复手脚的灵便。恢复的这几天,段千玿将他昏死期间发生的事都告诉了他。
楼雯润难产而死,曲谙收养了她说孩子,这孩子命硬得很,母亲都成那副可怕模样了,他仍出生活了下来,虽不足月,但还算健康;蓝宁死了,斜山派的人把他的尸体领了回去,他们还算明事理,没把锅都扣在不归山庄身上;风里失踪了,不知是死是活。
“过几日我和萧责便要回不归山去了。”段千玿道,“庄主,您可有打算?”
“我……”空云落望向了窗外晒太阳的曲谙。
“庄主,恕属下直言。”段千玿在他面前单跪抱拳,“潋城一役,不少兄弟命丧其中,此时正是需要您主持大局之时。”
“我明白了。”空云落道。
“又尿了!剌觅,再取一块尿布来!”曲谙喊道。
没多久,传来一声惨叫,“他拉粑了!”
外头手忙脚乱忙成一片。
空云落叹口气,下床走出去,“我来罢。”
曲谙扭头看他,“你会?”
“试试看。”空云落道。
他轻轻托起婴儿的小屁股,用湿布净,再裹上尿布,最后套裤子,整个过程不到半柱香。
做完一切,他收到了四面八方惊讶赞赏的目光。
他咳了咳,“小事而已。”
他悄悄瞄曲谙,曲谙眼里是明晃晃的敬佩,瞬间他的心化成一滩甜水。
晚上孩子老爱哭,还是一阵阵地哭,曲谙得抱着哄,有时候这还不够,他得边走边哄。
后半夜眼睛都睁不全也得走。
这晚也是,他嘴里机械迷糊地说着“不哭了不哭了”,脚步都困得虚浮,走着走着,还撞上了一堵墙。
他被弹开,往后倒。
一只手臂及时揽住他的腰。
“你去睡,我来。”
曲谙困得不行,点了点头,把哭闹地孩子交出去,倒床就睡。
空云落无奈摇摇头,转头对孩子又严肃地皱起眉,“别给他添麻烦。”
“哇哇哇哇!!”孩子哭的更大声了。
早上曲谙醒来,见孩子没在自己身边,心头一坠,再扭头,见空云落靠着床所在地上,怀抱着孩子,一大一小睡得香甜。
他松了口气,接着不知为何,笑了笑。
萧责同曲谙辞行时,曲谙正给孩子喂奶,听了头也没怎么抬,回了句:“那你们路上小心,一路顺风。”
“庄主也会听我们一道离开。”萧责道。
“他去哪儿?”曲谙脱口而出。
“自然是回不归山庄。”萧责答道。
曲谙喂奶的手停了下来,许久才道:“哦……”
“你可也要一起?”萧责问,如今他们暂停留在一个小镇客栈里,不管是回不归山还是九圩都很遥远。
“孩子太小,经不起奔波。”
“既然如此,那明日我们便启程。”
“是他说要走?”
萧责曲指按唇,压下了笑意,“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