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化成了黑猫,眨眼便跳下屋檐,消失了。
容予脑海中还是他告别的那一幕。他突然前所未有地清楚意识到:江成雪其实从来就不属于这里。
容予带着一分若有若无的愁绪回过身,接着险些吓了一跳,只见陆识途还是那副双眼泛红的模样,正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
陆识途似乎火气未消,郑重道:“师尊,他狼子野心,大逆不道!往后,师尊定要离他远些!”
容予从没想到有一天还能从陆识途口中听到这种话。他先安抚道:“他已经走了,往后也不会回来了。”
陆识途的神情这才逐渐放松下来,眼睛也不再那样充血赤红了。刚刚他像是被人触碰了逆鳞,又像是最不容侵犯的领地受到了威胁,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这会则是见危险消失,逐渐平静了下来。
容予看他冷静了不少,便问道:“刚刚,你想要说的是什么?”这俩人什么做什么不做什么的,听得他头都大了。
他这话问出来。不知怎的,陆识途的脸上突然开始渐渐泛起红色。他欲言又止了半天,才勉强磕磕巴巴道:“江,他,他想,他,想要……”
好家伙,还成了小结巴。容予有些想笑,但看陆识途如此认真,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容予心里一凉,直白道:“他可是想要取走玉环?”
陆识途摇头,像是仍旧有什么话要说,却说不出来,急得不行。
容予放下心来。他的直觉隐约告诉他,这玉环似乎并不简单。除了这桩事,别的倒也没什么要紧的。再说,若说对他做什么,他身上除了玉环也没什么可图谋的。
或许陆识途这孩子太尊重自己了,江成雪是妖族,十足的不讲究,大概是哪里做得有些失礼,让陆识途看不过去了。
容予心中了然,便伸手拍拍陆识途的肩膀,想让他冷静一下:“没事的,慢慢来,什么时候想说师尊都听你说。”
说到这里,容予又想到,自从这次回来之后,陆识途的情绪确实起伏挺大,半点不平稳,实在不像他平日的样子。看来心魔这事,确实需要重视一下。
于是容予又叮嘱道:“记得将你的寝具搬去我的卧房,今夜来我那里,不要忘记了。”
容予说完之后,却半晌都没听到陆识途回话。他转头去看,只见陆识途像是正在竭力忍受什么痛苦一般,蹙眉站在原地。
陆识途眼中似有迷茫,他似乎在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自己怪异的反应,应道:“是。”
作者有话要说:容予:吃瓜看戏
修罗什么?什么罗场?屠宰场?谁要被宰了?能吃吗?
那啥,上次让大家猜的开阳界长老让陆识途干什么,其实真的没有那么复杂(捂脸)他只是想让陆识途留在开阳界!
第41章
陆识途知道自己在做梦。
熟悉的小院中,熟悉的树下。阳光还是那么好,他仿佛回到了白天的场景之中。
自己一身黑衣,正伸手替身边的人挡着阳光,同时微微低着头,凝视着睡着的人。
陆识途明白过来,梦中的这个“自己”,是江成雪。他梦到了江成雪白天做的事。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白天那么义愤填膺,夜里便不免梦到了这一幕。
既然已经身在如此情景之中,陆识途便也随着这具身体的视线,细细看着容予。
其实这样的凝视,对于陆识途本人来说,也并不陌生。从小到大,他有无数次见到容予睡着的模样。
然而这会,不知怎的,他似乎有了一种全新的视角。
容予似乎睡得极沉,皮肤在光下有些透明,白得晃眼。他精致的桃花眼阖了起来,在脸上留下一道弧度美好的线条。他的睫毛密实柔顺,整个人像被精致妆点的玉雕,泛着冷意,让人不敢亵玩。
陆识途吃惊地发现,在他如今的视角里,师尊竟显得有些……小巧。就仿佛他一伸手,就能够将这个人整个搂进怀里。
从小到大这许多年的凝视之中,陆识途永远是在仰望着容予。容予在他眼里永远是那个暴雨中向他伸出手的仙人,将他抱在怀里带回去的手臂是如此的牢固,这些年也都一如既往地护着他、托着他。那种无所不能的强者的高大形象,深深印在陆识途的心底。
这是他第一次发现,师尊似乎长得……很年轻,或者说,很小。是那种让人忍不住想要抱起来带走,安放在黄金屋中好好藏着,好好护着,那样的……小。
陆识途的视线不由自主继续下落。容予半侧着身,腰线十分清晰地显露出来。陆识途的眼光定在那处,几乎难以自抑地想要伸出手,仿佛想试试看是否真的不盈一握。
他在生出这种想法的下一瞬间就将这种苗头死死地压了下去,他简直不敢相信这种疯狂又悖逆的想法是怎么出现的。接着,他又明白过来:他现在是江成雪,这或许是江成雪的想法影响了他。
他开始感到羞愧,即使只是这样一点点被影响而产生的想法,他也不该对他的师尊如此不敬。
然而,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这具身体动了起来。陆识途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缓缓伸向了容予,然后若即若离地轻轻抚摸着容予光洁柔润的前额,每每拂过玉环之时,他的指尖便猝然一凉。
陆识途感受着指尖细腻的触感,不知怎的,竟逐渐开始有些呼吸困难。他的手拂开容予脸上的碎发,一点点沿着额际抚摸着容予的头发。
容予并没有半分抗拒,甚至似乎轻轻顺着他的力度抬了抬头,舒适地轻哼了一声,竟像什么小动物似的,显得有一丝乖顺。不知是不是这个诡异梦境的加成作用,容予这一声五光十色地在他耳边回荡开,比白天的现实中还要动人心魄一万倍。
陆识途抚摸的那只手上难以自控地加了两分力,心脏越发急促地跳着。他发觉自己似乎有些心慌,便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心道:我现在的做法和往常替师尊整理头发时没有什么区别,再寻常不过,只不过是想为师尊做点什么罢了,并没有不敬之意。
他反复这样想着,果真有些平静下来。这具身体却并不随着他的意志而改变,继续动作着。他慢慢收回了手,逐渐开始向容予俯下身去。
果真和白天发生的事情一模一样!
容予宁静的睡颜越来越近,他的眼睫微微翕动,陆识途甚至恍惚感受到了它带起的微风。
陆识途刚刚筑起的防线瞬时土崩瓦解。他逐渐感到一阵由内心深处生出的战栗,越来越强烈,越来越难以忽视,他整个人似乎都难以抑制地激动起来。
不行,他要赶紧醒过来,这个梦绝对不能再做下去了!
陆识途的心中警铃大作,他的心在焦急地嘶喊着要他离开。然而不知为何,他心底深处似乎有另一种力量,无比抗拒这离开的想法。那种力量似乎将他牢牢钉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地眼睁睁看着自己逐渐靠近那个人
陆识途心中的那种战栗越来越明显,他像是进入了某种病态的状态,手足冰凉,然而内心无比炽热,心脏剧烈搏动着,仿佛要从胸腔中跳出来似的。
他的唇即将吻上眼前那片冰凉柔软的唇。
容予却在此时突然睁开了眼睛。他无比自然地将手绕到陆识途身后,搂住了陆识途的脖子,然后缓缓开口,声音低哑,喊了一声:“识途……”
这一刹那,陆识途正正对上容予的双目,他在这双湖水般澄净的眼眸中,清晰地看见了一个人的面容。
那不是任何人,就是他自己。
“啊”陆识途惨叫一声,从梦中惊醒。
容予差点被他这个动静吓得滚到床底下,忙一骨碌坐起身,披头散发地凭着感觉向陆识途那边摸索过去:“识途?”
他的指尖隐约摸到了陆识途的中衣衣角,柔软温暖的棉质衣料传来舒适的触感。
“不!!不是,不……”陆识途却瞬间向后一缩,反应更大了,声音中全是惊惶,听起来似乎正手忙脚乱地向后退去,惨声道:“师尊,别靠近我!”
他的声音实在是有些凄厉,容予吓得顿时不敢动了,僵在原地,轻声试探道:“识途?”
“别,师尊,不要喊我……”他的声音在发颤。
容予人都懵了,又不敢刺激他,于是小心翼翼问道:“我……点一下灯?”
接着却只听“噗通”一声,是陆识途不知何时已经绕过了坐在榻边的容予,却一个不小心跌到了地上。
容予虽怕吓着他,此时此刻却也不能不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狠一狠心,弹指点亮了榻边的灯盏。
烛火燃起,映亮了榻下的陆识途。他慌里慌张地跌坐在地,衣袍乱糟糟地堆在身上,被揉搓得不成样子,脸上红得像要滴血,一双水润的眼睛惊恐又迷茫地看过来。
即使他的衣服穿得乱七八糟,容予还是一眼就看到了某个翘得很明显的部位,以及某块似乎已经被打湿的布料。
容予已经悬到嗓子眼里的心顿时落回了肚子里。
他擎着灯盏回身一看,果然。陆识途睡的那半边位置已经有一小摊湿润的痕迹,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