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别人见他,要么是恶心到极致的神情,要么是避之不及的厌倦。
只有周恙,看见他的时候,眼睛里满满都是细密的星光,好像对他来说,这个世界,只有顾砚是宝贝。
小小的身板像一束暖阳,让这原本阴翳的世界有了那么一丝暖意。
如果说,顾砚是一把见血的利刃,周恙就是那把能收刀的鞘。
周恙等不及地抹一把眼泪,手从脖子里伸进去,摸到里面的口袋,拿出那张藏的严实的银行卡,揣进顾砚的口袋里,他要把所有最好的,都给顾砚。
“顾砚才不会输呢!”
那张卡带着周恙暖暖的体温,贴在顾砚的掌心。
“还有啊!”周恙吸吸鼻子,鼻尖通红,冻的像只小鹿,睫毛上倒挂的雾气,起了淡淡一层白霜,“你有朋友,很快,很快也会有男朋友!”
“还会有爷爷,有大哥!”
“为什么要很快呢?”顾砚浅浅一吻落在他眉心,“我等不及了,小先生。”
一直到片场,周恙还是懵懵的。
就这么吵了一架,他有男朋友了诶,捡了好大一个便宜!
坐在小马扎上,偷偷瞥了眼和导演商榷剧情的顾砚,认真的时候,眉头都在轻轻蹙着。
这也太好看了叭,简直像做梦一样。
周恙心‘呯呯呯’地跳着,拿出手机,给颜宝玉打了个电话。
那边刚接通,周恙就忍不住了,悄悄蹲到了墙角,扣着羽绒服厚厚的帽子缩成一团。
“喂,宝宝吗?我有男朋友啦!”周恙小脸兴奋的发红,眼里的骄傲几乎遮掩不住,“是真的会动的会讲话的那种哦!”
颜宝玉一想,他不是早就有了吗,又一想,可能也许发现顾砚的不好,又换了一个呢。
“那弟弟眼光很棒哦。”颜宝玉真心诚意地夸他。
周恙小脸一红,“不是啦,是我男朋友优秀。”
这边挂了电话,又接连给周悯和文东打电话,还给家里老爷子打了个。
神秘兮兮,大张旗鼓地告诉大家,‘今年过年我要带男朋友回家啦,你们都不可以欺负他哦!’
身后路过的言桓脚下一顿,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
直到木长春那边喊‘开戏’,周恙才挂了电话。
木长春看着满面荣光的周恙,忍不住问了句,“小恙啊,今儿心情好啊!”
周恙点点头,心里还有一点点对不起木导的感觉,悄悄问道:“木导啊,我可以曝光恋情吗?”
毕竟顾砚能跟他好,都是攒了好久的福气,哪里还敢不给顾砚名分呢?
木长春一愣,看向不远处的望夫石,又想着这位小爷的家世背景,哪里还敢拒绝,尬着嗓子笑了笑,“多大点儿事,提前整点热度呗!”
今天的拍摄NG了几次,周恙和言桓两个人都有点问题。
周恙嘛,太兴奋了,明明浑身是伤,却被他演出回光返照的感觉。
至于言桓,频频走神,几句台词都说的不到位。
这是在剧组从来没有过的事,以至于大家今天整体的热度都不怎么高。
“言桓啊,你今天台词怎么回事?”木长春招呼他们过来,看看自己的镜头,“还有周恙啊,你今天也不在状态,你们俩咋回事啊?”
周恙自己心里清楚的跟明镜一样,他因为得到顾砚,开心是一回事,可是言桓骗他跟对他好,让他心里焦灼,又是另一回事。
演员之间,一旦有了隔阂,那种感觉,想回去也回不去。
言桓看着镜头里越来越糟糕的自己,眉心轻蹙,攥紧了拳头。
梁怀生还是梁怀生,傅红杉却已经不是傅红杉了。
不得不承认,那天的事,的确对他影响很大。
不光是被拒绝之后的无奈,还有谎言被拆穿的难堪。
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周恙。
周恙对他的界线,似乎离朋友又更远了些,又或许只剩那么一声‘言哥’。
“木导,我今天身体不太舒服,这样吧,我的戏挪到明天。”
周恙看他一眼,脸色确实有些不对劲。关心的话挤到嗓子眼,却害怕顾砚多想,又害怕言桓多想,怎么也说不出来。
言桓在片场一向敬业,这些木长春也是看的出来,只是这几天拍的镜头,都是他们两个人的份,这要是打乱,后面的镜头几乎都没有办法拍。
天气又冷,大家各自有各自的行程,哪里是这么容易叫回来的。
不是木长春不想他回去休息,只是这个节骨眼上,他真的没办法。
两人僵持了好一会儿。
顾砚拿起剧本看了一会儿,问道:“木导这块打算怎么拍?”
木长春想了会,“大部分是侧脸跟背影,这块主要是节奏要拿捏了,我之所以不想用替身,就是言桓这里处理的很好,换别人,我怕跟不上,会差一点感觉。”
言桓顿时有些难堪,今天这戏他自己确实很难过去。
顾砚面色平静,“我试试?”
这话一出,几个人都愣了。
最愣的还是木长春,这他哪里有说话的余地。
先不说这顾总一节表演课也没上过,单单就是这说一不二的架势,他也不敢拒绝啊。
“…这,不太好吧?”
周恙一听,生怕顾砚被拒绝以后难过,连忙解释,“木导,他很棒的!我可以教他,他也学的特别快,不会耽误我们的进度!”
也算是暗地里帮言桓解了围。
陈静也在旁边跟着解释,“言桓昨天就发烧了,一直挺着,确实有很大压力…”
到底是下不了面子,木长春看了看旁边脸色苍白的言桓,要真在剧组出了什么事,闹上热搜…说起来还得感谢顾总救场。
木长春想了想,一拍大腿,“那就,就试试?”
“顾总,您看,要不先化妆?”
言桓看着被人群推拥着走向化妆室的顾砚,身边的周恙掩不住的开心,低头看看剧本,又踮脚附在他耳边轻声说着什么。
那种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截然不同的情绪。
不是恰到好处的关心和界线,是浓烈的化不开的爱意。
“言桓啊,”一边的陈静带着厚重的羽绒服,搭在他身上,“有些人和事啊,咱们要想通,你要真喜欢这一挂的,咱们再找找,总还能遇见。”
“我看那个颜宝玉就挺不错,搞搞地下恋,养个小情人什么的,”陈静揣摩着他的意思,“我虽然不同意你谈恋爱,但是你轴着周恙,这么下去,要出事的。”
且不说周家会怎么对他,单单是顾砚,一定不会饶过他。
接二连三地警告,顾砚再有耐心,也不会放这么一堵墙在周恙身边。
想到这,陈静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提醒他了,“你是从十八线一步一步爬上来的,多辛苦只有你自己知道,我跟了你七年,我不想你就这么销声匿迹,你今天的状态,发没发烧你自己也清楚。”
“现在不招惹周恙,他还会惦记着当初你拉他一把的情分,以后我们出了事,他也不会袖手旁观。要是这么僵持下去,那你们真的是连朋友也没得做。”
或许有些事情,从一开始,就成了定局。
言桓记起第一次看见周恙那双乌溜溜的眼睛,就想不通。怎么会有这么干净的小孩,甚至系个腰封,也会出错,不好意思了就腼腆笑一笑,笨拙地对每一个人好。
大概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笑起来有多好看吧。
沉沉叹一口气,言桓敛了心思,语气轻飘飘的,“好像也没多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顾砚:垂死病中惊坐起,摸摸床头残疾证。
残疾证:见证了一场世纪性的诈骗。
熏弟们不要打我双更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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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入戏
周恙拍戏的时候,习惯揣摩对方的感情戏。
尤其是带第一次拍戏的顾砚,周恙更认真了,该做的笔记一丝不差。
周恙的字像他本人,圆圆润润,一个接一个的紧紧挨在一起。
“砚砚啊,”周恙指着自己做的标记给他看,“这一节呢,傅红杉的感情动荡比较快一点,因为…”
周恙耳根微红,不知道要怎么说了。
顾砚目光落在周恙忽然呆愣的嘴角,故意使坏问他,“因为什么?”
周恙不自在地抿着唇,把脑袋埋在剧本里,声音低软低软的,“…就是会有床戏啦!”
“是吗?”顾砚面色平静,调子拉的有些长,“也就是说,今天我不来,宝宝会和别人拍床戏?”
“都是假的!”周恙咬着唇,使劲卷着手里头的剧本,生怕顾砚生气,“…反正不会脱衣服的。”
“‘梁怀生像一只穷途末路的困兽,不顾一切地压在傅红杉身上,不管不顾身上的伤,像是要把这错过的七年在这一晚上拿回来’?”顾砚轻轻拿住他的下颌,眼睛微微眯起,把小孩的慌张一丝不差地落入眼中,“阿生啊,这么急的吗?”
低沉的声音在周恙耳边响起,像是在蛊惑他犯罪,周恙从没有见过这样的顾砚,好看的眼睛飞出一星星的火光,落在他身上,反倒把他烧了个体无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