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哪个王八蛋!”
会议室门口。
轮椅上的男人脸色漠然,淡淡瞥了眼狼狈的张翼。
顾砚接过身后的助理乐源递过来的手帕,细细擦着手,“手滑。”
身后的乐源垂眸,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心,默默叹了口气。
被顾总用来砸人的第四个手机…这才月初,已经第四个了!
话落,休息室里的人齐齐看向门口。
一旁跟着张翼混的男人操着一口半土不洋的话,指着顾衍骂骂咧咧地说了两句。
顾砚略略挑眉,懒得听他说话,幽暗的眸子径自看向张翼:“出门左转,你可以滚了。”
“嗯?”徐琛咽了口气,他在娱乐圈识人无数,眼尖得很,这男人看着是个残废,但看他那周身气质,估计不好惹得很。
张翼冷哼一声,侧颊肿的老高,好不容易缓过了那阵痛意,发泄似的一脚踩碎地上的手机,“我倒要看看是哪个毛头小子,口气倒是不小,我一走,资金链还有谁能填的上?”
“劝你好好说…”
张翼回头一看,顿时哑了声。
他眼睛慢慢眯起,目光放肆地在顾砚脸上不断扫过,涩气地舔了舔嘴角。
“他投多少,”顾砚慢条斯理地理着盖在腿上的毛毯,像是没有看见他那恶心的目光,“我出双倍。”
徐琛眼睛一亮,“当真?”
顾砚点头,一旁的乐源顺势递上顾砚的名片,“徐导,我们观云的顾总向来一言九鼎。”
观云?
顾总?
徐珂略略震惊,观云这家娱乐公司他倒是听过,是一个月前忽然发展起来的一家娱乐公司,以前在业内没怎么有名气,这次却来势汹汹,打的其他娱乐公司猝不及防。
单单那是那笔注册资金,就足够人眼红了。
张翼眯着眼,他虽然做的是建材,但好歹也算行业的几个大头,这‘观云’他听都没听过,什么垃圾,冷哼一声便走了出去,像是故故意似的,随手带倒了桌子上的那杯水,十足的攻击性,‘嘭’的一声,水杯擦着顾砚的肩头而过,水洒在了顾砚笔挺的衣领上。
顾砚微微皱眉,看着张翼得逞的背影,转身进了楼梯口的卫生间。
乐源和徐珂赶忙从一旁的桌子上抽出纸巾,正打算给顾砚擦一擦时,却被顾砚给拦了下来。
“顾总,我去车上拿套衣服。”乐源说。
顾砚微微点头,冲徐珂道:“不好意思,我去整理一下。”
徐珂连声应好,哪里敢得罪这尊财神。
顾砚推着轮椅折身跟进了卫生间,顺手带上了门。
隔间里窸窸窣窣的动作,传出令人作呕的轻哼,腥膻味儿弥漫在空间里。
顾砚眉峰微挑,拧开了面前的水龙头,哗啦哗啦的水声传来。
张翼听到外面的动静,光是刚才看见那坐轮椅的,他人就硬了一半。
越是这么想,整个人越发激动,动作利落地结束了这场短小的活动。
故意把水泼人身上,他就等着那小子要来卫生间整理,今天他就是诚心要把这小子吃死,敢动他张翼,也不打听打听他在这带的名声。
那小子一看就是长了家里有几个臭钱,出来想搞点事业。
不就是钱嘛,张翼想,他最不缺的就是钱。
张翼出来时,难得像了个人。
看着美人一脸平静地坐在水龙头旁边细细搓着手的样子,张翼上前一步,也装着洗手的样子,“小兄弟,不是我说,你那钱啊,投了这部剧,可算是打水漂了。”
“不如你跟着哥,哥带你投资建材,之前你对哥那些不尊敬的事,哥也权当没发生怎么样?”张翼越看顾砚越觉得惊艳,又是个残废,还不是随着他折腾,话落,他看了眼门,已经被带上了,看来这小子还是知道一点的,“挺自觉啊,看来你…”
张翼话还没说完,只听一声痛呼,整个人就已经被顾砚连人带魂一起踹在了墙上。
他惊恐地盯着从轮椅上站起来的男人,一步一步朝他走过来,无尽的压迫感扑面而来,“你,你不是…”残废。
顾砚漫不经心地挑眉,盯上张翼那张满是赘肉的脸,一脚踩了上去,让他动弹不得,无框眼镜下的眸子里一抹阴鸷,“张翼伟,做了顾城这么多年的狗,你该还了。”
张翼瞳孔皱缩,手撑着地想要起来,却被顾砚死死踩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张翼伟…这人怎么会知道他改过名字,十年前孤儿院那个孩子,那场车祸…
“你,你是谁?敢动我,我姐不会放过你的!”
十年前顾砚被顾家从孤儿院接回来以后,继母柳情怕他出风头,一直以养病为借口,让他待在家里,如今这些欠他债的人,倒是一个也不认识他。
顾砚扯了扯嘴角,正好啊,都等着吧。
“你,你到底是谁!”
顾砚一脚踩在他胸口,‘咔嚓’一声,面无表情地卸了他的手臂,丝毫不理会男人疼的惨叫,只拿出手帕擦了擦手,像沾上了什么恶心东西,随手丢进垃圾桶,像是嘲讽,“我是谁?”
临江建材集团是顾母姜和留给他的东西,十一年前的那场车祸,在场的,参与的,他失去的,谁也逃不过。
周恙从片场出来的时候,格外神清气爽,以前他很想拍戏,周母嫌弃娱乐圈水太深,总不会给他太多的戏。
想及此,周恙越发珍惜现在的日子,默默攥紧了自己的小拳头。既然老天给他新的生命,他就会好好珍惜。
‘啪嗒’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磕到的声音,把周恙从自己的世界里带了出来。
他抬眼看去,是那间卫生间里面传来的声音。
不会有人在里面打架吧,周恙想。
他挪动了两步,站在门口轻叩了几下,问道:“里面有人吗?”
一门之隔的顾砚眸色骤黑,听着外面熟悉的声音,他动了动手,微不可查的‘咔嚓’一声,卸了张翼的下巴,不让他发出声音。
周恙动了动耳朵,又贴在门上听了听,确实没有动静,难道是他听错啦?
“那我进来了?”
周恙拧开门,立马就闻到了空气中那股子腥膻味,身为男人的周恙立马就明白了什么。
目光缓缓移动,当他看到藏在门后像是躲起来的,红着眼角却又满满透着无助的顾砚,又看到了地上躺着的男人,周恙先是懵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
厕所,令人作呕的味道,轮椅上柔弱的顾砚…
周恙攥紧了拳头,气的眼睛都红了,这个男人是不是…是不是对顾砚做了什么?
“你…”周恙不敢多说,现在这个被人盯上的顾砚正是脆弱的时候,被男人这样…他生怕惹的顾砚怀疑,“…我,我是在这里试镜,不是跟着你来的。”
顾砚点头,冲他微微抿唇,示意自己知道了,像个脆弱的玻璃娃娃,“让小周先生见笑了。”
他轻喘着气,经久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连眼角也带着微红,好像多说两句话人就要飞走一样。
见他这样子,周恙的心像是在油锅里滚过一遭,被强撑着舔舐伤口的顾砚烫的不成样子。
周恙急红了眼,不由分说地冲着地上的男人走过去,一连几脚踢在了他的小腹上,又觉得不够解气,抓着他被顾砚卸掉的胳膊又往回拧了拧。
张翼一声痛呼,疼晕过去的同时,他感觉自己的胳膊又归位了。
顾砚:“…”
“让你不干净!”
“让你欺负顾砚!”
周恙被这畜生气哭了,打算卸掉他另一只手的时候,手腕却被一股极其轻微的力量给捉住。
他回头,小鹿水灵的眸子染着一圈微红,倏地撞进了顾砚漆黑的眼睛里。
顾砚眸心微动,没想到周恙会哭。
周恙…会为了他哭。
“小周先生,”顾砚从上衣里拿出一方新的帕子,递在他手中,“不要脏了手。”
周恙摇摇头,晃得一滴眼泪从眼角掉了下来。他赶忙擦掉,男子汉大丈夫,哪里能在顾砚跟前哭呢?
“顾砚,我,我来迟了。”周恙低头吸了吸鼻子,不敢看他,垂下的两只手紧紧绞在一起,勒的指尖通红。
顾砚无奈地笑了笑,想着周恙到底还是孩子心性。
“小周先生能来,我已经很开心了。”
见周恙垂着脑袋不说话,一副自责的样子,顾砚又宽慰他道:“他没有得逞,我躲开他的时候,他自己撞在了流理台上,这次,多亏小周先生了。”
顾砚的声音温柔的能滴出水,听得周恙心里难受的紧。
周恙猛吸一把鼻涕,顾砚就是太坚强了,什么事都自己扛着。
“小周先生可以带我出去吗?”
周恙头点的像个拨浪鼓,生怕这地方恶心到顾砚,赶忙推着顾砚走了出去。
“他们经常欺负你吗?”
顾砚听他这么说,微微侧头,脸色一片淡然,轻飘飘的落下一句话,“早已经习惯了,小周先生不必担心。”
周恙垂眸,看着轮椅上柔弱的顾砚,侧头过来时,那眼角分明还是红的。
受了委屈也不说,被畜生差点…这样也不说,这么温柔的一个人,到底哪里做错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