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明玮拎着水壶往盖碗里续水的手顿住了,然后水壶重重地墩在桌上,“没有证据别胡说八道!”
“那你急什么?”
“我……”
阮蔚州撑着桌子站起身,伸长手臂接过水壶,给盖碗里倒了水,又将茶水倒进公道杯,给两人的杯子里都添了茶,这才悠哉地开口,“廖董,你很清楚这一点,我根本不需要证据,只要我在观宁面前提一句,他自然明白,他如果要查……”
“阮蔚州!”
被呵斥的人眼尾微挑,淡定道:“或者他就不用查,他只是问一问你,廖董都无言以对吧?还有,把信息素收一收,就算我说对了也犯不着拿这个来针对我,您绅士风度都丢哪儿去了?”
廖明玮脸色沉下来,默默把有点外溢的信息素往回收,他没想到会被阮蔚州挑破这一点,这确实是威胁,而且是他不敢赌的一个威胁。
在沉默半晌后,他才咬牙切齿地开口,“你不是口口声声说喜欢他吗,这种他根本接受不了的事儿你犯不着告诉他。”
“他有知情权。”
“我不想让我和他之间本来就如履薄冰的关系再雪上加霜!”
看着急了的廖明玮,阮蔚州的神情也严肃了些,他自然知道廖观宁跟廖明玮关系不好,为什么不好,就是因为廖明玮年轻时候是个工作狂,导致母亲早亡的廖观宁从小就极度缺少关爱。
夏日阳光从窗外漫漫洒进来,被疏落有致的竹帘过滤成柔和的光斑,轻巧地落在桌面上,白瓷的杯沿上闪烁着细碎的银白色光,不经意间就刺痛了毫无防备的双眼。
阮蔚州将杯子挪开,轻声道:“观宁的性格说白了就是缺爱,但是——在他需要的时候缺席了就是缺席了,他现在不是不需要父子亲情,是不需要自己的父亲再把他当成三岁的孩子一样事无巨细地去照料。”
廖明玮神情黯然,眉眼疏离,阮蔚州说的他何尝不明白,但是明白和做根本不是一回事儿,“我只是想……弥补,哪怕只是极少的一部分。”
“那也得选对方法。”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些?”
阮蔚州一愣,坦诚道:“我确实没这个资格,但是我比你幸运。”
对廖观宁来说,他们还年轻,以后有几十年时间去死磕,对廖一一,孩子还小,他也还有机会去履行一个父亲的职责。
第83章 是激素还是感情
廖明玮苦笑一声,“是,你比我幸运,观宁……对你都比对我有耐心。”
阮蔚州挑眉,“嚯,这是老父亲还吃自己儿子小情人的醋啊。”
“闭嘴!”
“哦哦哦,您说。”
廖明玮倒是闭了嘴,他跟这么个乳臭未干只知道顺杆爬仗势欺人的小毛孩子有什么好说的!
见廖明玮不说了,阮蔚州也不着急,他现在时间多得是,拈了块儿栗子酥塞进嘴里,又反客为主地自己泡了茶,就当是被人请吃一顿下午茶了,茶不错,点心也不错。
直到他一碟子栗子酥吃完了,廖明玮都没再说话,还是去而复返的程启仁打破了包间内的僵局。
程启仁进来在廖明玮身边坐下,三两句了解清楚状况,看着悠哉的阮蔚州,开口道:“所以你的目的?”
阮蔚州抽了纸巾擦手,把对面两人打量一圈儿,道:“我刚才已经跟廖董说了,你们帮我一把,我也可以帮忙缓解你们跟观宁的关系。”
“算盘打得不错。”
“各取所需而已。”阮蔚州神情里夹杂着几分苦涩,多的是坦然,“也不用你们做很多,不过是再催得紧一些,廖董很看好程慧生,那就撮合呗。”
廖明玮皱起眉,“你什么意思?”
阮蔚州笑了笑,“很简单啊,就是……反向的激将法,不过要让廖董唱回黑脸了。”
廖明玮确实黑了脸,“你可别忘了自己说过的话。”
“自然,我言而有信。”
三人没有聊很长时间,半个小时后阮蔚州起身离开,他都撩起帘子了,似乎是又想到什么一样转回身,俏皮地笑了下,“廖董,我坦白一件事,其实您跟程先生的关系……都是我猜的。”
廖明玮一愣,这是在、诈他?
他盯着来回小幅度晃动的门帘好一会儿,才轻声道:“早知道就应该听你的,这个阮蔚州……还真是让人气得慌,不过我得承认,他可能确实比较适合观宁。”
看着有些沮丧和失落的廖明玮,程启仁将人揽进怀里安慰道:“我当年送慧生出国读书也是不想他把心思都放在观宁身上,他们并不合适。”
“慧生……”
“等这次的事情告一段落,我会跟他谈谈。”
廖明玮眉头紧锁,他总觉得这样做是在踩坑,“说实话我不想利用慧生做什么,对他不公平,就算是领养的你也不能这么……不在乎他。”
程启仁不想提起往事,只道:“路是自己选的,我们只是给出了选择,怎么走是他自己的事,你不用为此有心理负担。”
廖明玮一眼瞪过去,“哪儿有你这么当爹的?”
程启仁只是稍稍勾了勾唇角,关于自己的儿子没有再多说。
跟廖明玮说好,阮蔚州也开始下一步计划了,他本来想找陈思琼帮忙,奈何俩人还有亲缘关系,想了又想他决定找张勤挽商量商量。
只是他没想到的一点是根本没用他费工夫劝说,张勤挽就利落答应了。
挂了电话他还有点懵,他是实在想不到别人了才联系张勤挽,毕竟人家还有一段曾经的暗恋,感觉不是很好,他也是试试,现在看对方倒像是上赶着答应一样。
也是奇了怪。
还是等人回国了好好问问。
而在张勤挽回来之前他还有一件事要办。
阮蔚州低头瞧着梁冬曦发来的消息,微微抿了抿唇,他是真想不明白怎么有人能这么厚颜无耻,偏偏让他给碰上了,还栽得头破血流。
梁冬曦这孩子也是傻,都到这种地步了还犹豫什么,不过——
他不是梁冬曦,说到底很难做到十分的理解,他只能尽量去说服。
学校在放暑假,阮蔚州现在也用不着去公司,趁着时间终于把驾照考了,自己个儿开车去机场接的人。
看着张勤挽出来,他张开手臂给了对方一个拥抱,“好久不见啊哥们儿,欢迎回来。”
松开后张勤挽格开阮蔚州要帮他拎包的手,“自己顾好自己。”
阮蔚州耸了耸肩,“用不着一个两个都把我当瓷娃娃,又不是一磕一碰就碎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
“行行行知道了我一定注意,一定一定非常小心。”
上了车,阮蔚州才说起正事儿,“说说吧,怎么这么干脆利落就答应帮忙了?”
张勤挽轻轻哼笑了声,“是帮你,也是帮廖总,帮我自己。”
“说明白点儿?”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阮蔚州还是一头雾水,但看对方摆明了不想说的态度也没再追问,该知道就知道了,转而说起别的事,“吕中瑞这段时间过得挺难的,我听梁冬曦说都求到他那儿去了,想让梁家帮一把。”
“他同意了?”
“嗯,他大概压根儿拒绝不了吕中瑞的任何请求,不过他同意归他同意,他家里还没同意,前两天还跟他哥吵架从家里跑出来了,现在是在我那儿住着。”
张勤挽若有所思,“你打算怎么办?”
“走着看吧,”说起这个阮蔚州也是头疼,“他对吕中瑞死心塌地说什么都不听,知道姓吕的不是好东西,但还是控制不住不喜欢。”
张勤挽给出了总结,“爱恨交织。”
阮蔚州点头,“我再找时间跟他沟通,吕中瑞现在可以说是黔驴技穷了,就扒着梁家这根救命稻草,才不会轻易就放弃。”
说完梁冬曦,阮蔚州略沉默了会儿,开口道:“你这次回来跟观宁说了吗?”
“没有。”
“打算待多长时间?”
“少则一周,多则……如果一切顺利,以后可能会留在国内。”
阮蔚州一挑眉,这是打算好了啊,“我等着你跟我说到底怎么回事。”
“很快。”张勤挽前面的回答很肯定,后面半句却有些迟疑,“这么做你不担心廖总生气?”
“就是要他生气。”
“你做好心理准备,别后悔。”
“我还能怎么后悔,他能把我怎么着?”阮蔚州从决定这么做的时候就做好各种准备了,说他任意妄为也好,说他自大也行,他要逼着廖观宁接受一个事实。
明明有感情为什么要推开他?
他还就不信他找不出症结。
阮蔚州没有拖沓,在张勤挽回来两天后就把人拉了出去玩儿,美其名曰是约会,还在出门前给廖观宁发了条消息,说自己打算给肚子里的崽崽找个负责任的新爹,并且用照片和小视频的方式做了同步直播。
从游乐场出来,说实话阮蔚州有点儿累,两人就找了附近一家茶座休息。
他支着下巴不断刷新跟廖观宁的聊天界面,略有些焦躁,“还真能沉得住气,从早上九点到现在我都给他发了四五十条了,他都不带回复我一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