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国皇室经过几代基因改良,这基因真不错,长的好。
祁卫帝道:“不用拘谨,甘子越是吧?”
“是。”
“一月前,朝中热闹,藏富于国与藏富于民争的面红耳赤,原来让朝中停下争执的有功之人是你,朕今儿见着了,比朕想的要小。”
甘子越忙道:“浅薄之言,不敢居功。”甘子越知道他当时所说,其实并算不得功劳。因为当时朝中所讨论的只是表而已,其本质在利益之争。
不可能他寥寥数语,就解决朝中争端。
而皇上若当真看重,也不会到今日才见到他。
甘子越所料没错,当时祁卫帝被朝中扯皮扯的头疼,压根就没有多留意甘子越,但是当现在将人和当时的那番话联系起来,终究对甘子越的印象还是有所不一样。
具体就是表现在祁卫帝对甘子越还挺亲和:“今年是有多大了?”
“将十七了。”
祁卫帝道:“那就是十六,还没有老六大。与林状元,赛尔伊都是朋友?”
“是。”
祁卫帝便又道:“与他们交朋友不错,据说你还给赛尔伊出了不错的主意,帮了赛尔伊大忙。”
甘子越:“我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还不知道能不能成。”
祁卫帝道:“年轻人不骄躁是好事,但也用不着妄自菲薄,虽说只是几句话,但能带来的价值可不小,你问赛尔伊是不是?”
“不过有好主意,也别光想着你朋友,也大可为咱们大夏提嘛。”
祁卫帝依然是平和的,语气犹如在和晚辈话家常,但是甘子越却一下感觉到了凝重的压力。
还没等甘子越说话,赛尔伊就率先道:“皇上,您可不能冤枉他。子越刚开始可就说了,他是看在我沛丰和大夏互惠互利的份儿上才开了口的。”
“子越还说了,他虽和我是朋友,但他先是夏国人,若我和夏国有所冲突,他会夏国利益为先,还盼望着沛丰和夏国友好邦交能长久下去,他和我的友谊也能长久下去,若不然——”赛尔伊说着摇头:“就不和我做朋友了。”
祁卫帝笑了一下:“这样说,朕也希望你们的友谊能长久下去。”
赛尔伊又道:“子越只是灵机一动,机缘巧合才想到的,好主意哪那么容易得到?就像你们的那句话,叫什么文章本天成,妙手、妙手……”
祁卫帝:“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萧元扬:“对,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反正不是一拍脑门就能得到的。不过子越也确实聪明是没错,他若再想了好主意也肯定不会对他的夏国有所保留,只是你们也不一定听他的。”
“子越年龄小,又一白身,人微言轻的,无官职在身,有了主意又不能上达天听的。”
祁卫帝无奈一笑,对甘子越道:“你这个朋友交的不错。”又看向赛尔伊道:“不过,朕可不能一动嘴皮子就给你小友一职位,不能乱了套。”
甘子越道:“子越明白,赛尔伊也只是关心我,未多想其他,还请陛下勿怪。”
祁卫帝:“他说话向来如此。”
祁卫帝终于不再揪着甘子越说话,不过甘子越觉得室内的氛围也未有多大变化,其他人比他这个第一次面见皇上的还要说话谨慎。
特别是那位山羊胡的老臣,说话还弯弯绕绕,饶是甘子越脑子不慢,都要多在脑子里多转一圈,才能明白人家话里第二层甚至第三层的意思。
至于那位长的仙气的男子,祁卫帝也与他说话,但是那位男子却每次都话很少,就连祁卫帝都说:“每次想让纪卿多说几句都不容易。”
甘子越观察下来,发现此男子貌似并不是如六皇子或者其他的皇亲国戚,虽此男子所言不多,但祁卫帝对他之言听的总是很认真。
纪卿……,甘子越忽然想到一人,但若是那个人,这可就让人惊讶了。
感觉到甘子越的视线,男子也向甘子越看过来,双目相对,甘子越有种被抓包的尴尬,向男子尴尬地笑了一下,那男子也微微点了点头。
“甘小郎君,你看纪卿怎么那么惊讶,难道以前也认识?”祁卫帝忽然问道。
甘子越道:正是因为不认识,但以前有所耳闻,这位可是纪羽纪大人?”
“哈哈。”祁卫帝便笑:“正是,没想到他长这样吧?”
“没想到。”甘子越老实作答。
祁卫帝又是一阵笑,不过当事人纪羽依然坐着淡定,貌似说的不是他。
甘子越以为这样一个仙气淡然的人,应该是象牙塔里堆出来的不忧俗世之人,又或者说是隐世而居的道士之类都能说的过去,但却想不到他居然是位谋臣。
而且年龄也不太能对的上,那样的盛名,甘子越还以为要更大些的,而不是现在这样,尚未而立之年。
祁卫帝道:“甘小郎君也来说说,放开官方统买统办,不再均输平准,其利弊,对百姓而言,可好?”
祁卫帝今儿出来是体察民情,视察民生的,刚才就在问的一圈也是问的此。
甘子越没有立时说话。
祁卫帝拿手指虚指了一下心思都写在脸上的少年郎,道:“甘家小郎君,小小年纪怎么还瞻前顾后的?但说无妨,就是说的有不妥当的,朕也不会问罪总可以?”
祁卫帝还又道:“别小小年纪就学纪卿那毛病,让说句话都难。”
得了祁卫帝的这句话,甘子越这才道:“自然是好的,街上热闹,我喜欢。”
祁卫帝为这小孩子气的话,笑着摇了摇头。
甘子越道:“百姓也喜欢,街上的人都笑的开心。”
祁卫帝这才脸上的表情认真了些,“街上的商贩店铺变多了,出来买东西的人也多了,比起均输平准,统买统办,百姓看起来更喜欢如今这样。”
甘子越:“这是自然,有句俗话不是货比三家?比起只有官方一途,多几家商铺可选,自会更欢喜些。”
在先帝时期,盐铁专营,茶酒专卖,但是后来专营的范围就越来越广,布匹瓷器等等也开始了官方统买统办,天下之利皆入朝中。
直至当今登基后才又渐渐开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重又多了民间商铺,而到现在非官方买卖已经又发展到了一定规模,但终还没有朝中正式承认,说给一锅端了就能给端掉。
而另一方面,发展到了一定规模的民间商贾也威胁到了官营的利益。
而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也正是一部分人要官方声明,允许民间自由商贾之事,不再做那与民争利之举,另一部分人则极力反对,没追求他们损害官营国库利益就算了,竟还得寸进尺?
甘子越说的简单通俗,一句俗语让祁卫帝笑了起来,朝中之人辩的他头疼,没想到甘子越能从这个角度说道,货比三家……
祁卫帝道:“甘小郎君说的有道理,但是商贾之事利大,若大家都去经商逐利去了,地谁来种?”
先帝时多战事,先帝□□铁血专治,而当今祁卫帝则是个有仁君之名的皇帝,在前段时间,他做下了放开统买统办,允许民间买卖的政策,但心中依然有疑虑。
今日出来走走,见到街上热闹,心中一边欣喜于开平盛世之象,但是也心有隐忧。
甘子越没想到祁卫帝会担心这种事,也对,在这个时代,一切依靠人力,而农桑又是根本,又总是粮食不够用,所以他们会有此担忧。
但是,“选择做商贩的也不会很多吧?士农工商,做商贩不是地位不高?”
这次是林尧云说的:“不是这样的,没银子时候,只要能挣银子,不会想那么多。”
“嗯,你说的对。但是经商又不容易,要跑到别的地方进货,选货,还要再运回来,要和人讲价,还可能货物被抢,被街头混混收保护费……”
甘子越一样一样数着经商的不易,然后就被自从见到祁卫帝之后一直默不吭声的萧元扬给瞪了一眼,当着皇上的面,都在胡乱说些什么。
就连林尧云也轻咳了一声,不过甘子越刚一打顿,祁卫帝就笑眯眯地道:“但说无妨,不要学他们,说句话还在肚子里嚼个三五遍,说的挺好,继续。”
那甘子越就继续说了:“总之,就是经商有风险,要脑子活,胆子大,有这本事,还敢冒险的不会多。”
“再说,若是做商贩的人多了,也就不挣钱了,大家也就又不觉得值了。”
甘子越又问:“真的很挣钱么?”
萧元扬那个气,揪了甘子越手背一下。
祁卫帝道:“若是挣钱,你也要去挣?”
“嗯,有点想。”
祁卫帝:“……”
刚他还在说担心大家都去经商了,你现在就跟我说你也想去?
但是少年郎和他儿子差不多大的年纪,又长得乖巧好看,眼眸澄澈,心思浅显,也让祁卫帝生不起一点气来。
甘子越道:“我得养活我自己。”
“不过我大概没那方面才能,我不会和人讲价,很可能会赔。”
相貌清俊的少年,黑若琉璃的眼睛往下聋拉了一下,倒似真在苦恼被大爷大娘给缠着讲价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