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星稍稍松了口气,但他还未飞奔几丈,他的脸突然一热,竟是沾到了几滴飞溅过来的热血!
他睁大双眼回头一望,只见方才几名高手已经鲜血四溅,死在了地上!
不过刹那,几名高手已没了气息。
“贼人夜袭——”
锣鼓骤然响起,冷家的高手不断赶来援助,南星慌忙逃跑,佛耳在心剑山庄大开杀戒。
南星想,他可能疯了,竟是只身一人进冷家屠杀众多高手,不怕死一般的疯。
那些人的命在他眼里宛如是草芥。
“快、快去请家主!快去请掌门!是佛耳、决明宫的佛耳来了——”
南星的心狂跳,他将怀里的玉玺又布包好死死捆在怀里,身后的惨叫声连绵不绝,整个心剑山庄都被照亮了,无数心剑山庄的弟子连绵不绝的赶往冷家宅院援助。
南星的眼睛在明亮的火光里看景物渐渐清晰,但依旧是朦朦胧胧的,凑近了才瞧得清脸,人人都是匆忙,他紧紧揣着玉玺打算逃离。
“死了好多人!人手不够啊!”
“月见师兄怎么还没回来!不是说今晚回来吗?”
“方才传来讯息,已经快马加鞭,不到百里路程了!”
南星的步伐渐缓,他回头看见远去的、前仆后继的心剑山庄的弟子,惨叫声从来没有停过。
佛耳仅一人之力守住了决明宫,当时江湖上众多英豪集结、更有佛王庙的人协助都没有过他这一关,月见在他手里撑不过三招。
月见对心剑山庄忠心耿耿,回来后怎会旁观?一定和这些飞蛾扑火的弟子一样吧。
南星心下一横,决定回去。
他像众多前去援助的弟子一般前往,他寻了间不打眼的房间躲起来,他眼睛不好但耳力极佳,听声音便知冷家惨状。
惨叫声连绵不绝,不一会儿又小了些声音。
有人喊道:“家主来了!大少爷带兵来了!”
冷腾暴怒:“佛耳!今日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佛耳冷道:“凭你?”
“对!就是我!你这狗贼难道忘了从心剑山庄怎么爬出去的吗?”
南星微愣,佛耳难道和心剑山庄有过节?
佛耳怒道:“我要你死!”
这时冷上秋出声了。
南星知道,冷上秋也是一名高手,武功在他之上,但冷上秋洗手多年,功力也不知深浅,也不知是不是佛耳对手。
冷上秋怒喝:“竖子!我看在你娘的份上,当年饶你一命!你竟恩将仇报!”
佛耳冷冷喝:“恩?你冷家抢我生母、灭我满门!你说是恩?那今日我便告诉你什么是恩!老贼!今日是你死期!”
南星稍稍放了心,佛耳原来是和冷家有仇,他今日是来报仇,应该不关月见和他什么事。
遇上此事能避则避,是时见情况不妙,带着月见逃跑便是。
他又想,冷家竟是灭了佛耳满门,这样大的事他从来没有听说过,大约是许久之前的事,那时佛耳也应该是年幼,要不然也不会跟着羽涅。
羽涅是收养了许多孤儿,据说比他大的许多孩子,都是从极其惨烈的厮杀中生存下来的。
为的就是有一日能手刃仇敌。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之事。
在南星眼里,冷家上下的确该死。
又是一阵打斗声,心剑山庄的高手齐齐出列,几番打斗,冷腾突然一声惨叫:“爹!”
这时,南星躲着我的屋子突然被人打开,他竟不知道这房子还有个后门。
只看见冷月心提着剑慌忙赶赴战场,南星往前快走一步,连忙点住了她的穴位。
冷月心大怒:“你居然会武功!你是不是和那贼人一伙的?你们肯定是一伙的!快解开我穴位!我要去救我爹爹!”
南星又点了她哑穴位,拎着她把她藏在衣柜里,冷冷道,“想送死别从我面前经过,老实待着,否则死了我不管!”
冷月心唔唔两声,满怀恨意盯着南星。
南星不再管她,专心听着战场。
可能是冷上秋受了重伤,冷腾带着兵马和佛耳死磕,冷腾每一声都是愤怒。
“你竟敢伤我爹爹!今晚我必取你首级!”
佛耳冷冷道:“我不止要伤那老贼,我要取他狗命!”
“你敢!”冷腾喊道,“断子绝孙的狗杂种!岂敢在我心剑山庄作威作福!”
冷腾吼道:“你这阉人该死!”
南星瞳孔微动。
冷腾疯了般大笑:“兄弟们不知道吧,决明宫大名鼎鼎的大堂主,江湖人闻风丧胆的佛耳大人,是个断子绝孙的阉人!”他狠狠的笑,“没什么可怕的,这杂种当年差点死在心剑山庄,被我一刀切掉了子孙根,狗一般的从这里爬出去!哈哈哈!杂种!你爹泉下有知一定很高兴吧!”
周围渐渐安静下来,佛耳一动不动站着,他在火光中如一具失去了魂魄的人偶,漆黑的瞳孔里没有光,只有惊涛骇浪的杀意。
在渐渐安静的人声里,他的声音惊雷般响起,“一个也不准走。”
紧接着是连绵不绝的惨叫,之后再也没有听见冷腾的声音。
南星已知大事不妙,冷家上下几乎要被杀光,他听着声息从门口出去,他得出去,阻止月见进来。
他的指间刚刚碰到门扉,那门已经被推开,佛耳满身是血地走了进来。
他的背后是浓烟滚滚,是白昼一般的火光,他浑身都是血,每走一步都是血,不知道是他的还别人的,如从血池里滚过一般,从地狱里扑泼过来的猩红的血。
他的眼睛背着光,在黑暗里看着南星,良久后听见他低哑的声音。
“你都听到了啊……”
南星惊恐地退后,“我没听到!我什么也没听到!”
他突然想起那时还在决明宫,那日朝辞夕来接手佛耳的位置,朝辞夕用唇语对着佛耳说了两个字,当时佛耳暴怒而起,扯出了朝辞夕的舌头,差点把人杀了。
现在想起,那两个字是多么清晰,他说——阉人。
还有更遥远的以前。
那时佛耳也是未及弱冠,刚刚跟着他不久,虽也是个沉默的闷人,但那时还会笑,也会雕刻些玩具哄他开心。但是不久后他犯了错,听说是被罚得很惨,回来时已经瘦得脱相。
此后南星再也没有见过他笑。
南星听见他轻轻的说:“你过来,主子。”
南星头皮发麻,浑身战栗,他眼睛睁得大大地,连嗓音都在发颤:“你别过来、别过来!你放过我——”
他几乎用上了全身的力气往后门去逃,但他连门把都没摸到,佛耳已经站在了他想要抵达的门口。
南星咬着牙对他发起了攻击,他如今的内力不足总是力不从心,不过三四招就被制服。
佛耳握住他的双手手腕,将他抵在后门的门板上,南星挣扎着恐慌:“你放过我,我什么也没听到!玉玺给你,我不要了!”
晶莹的泪水从他眼眶滑落,如珍宝般从他瓷白的脸上滴下,佛耳抬手抹去他脸上的泪水,轻声道:“我不杀你,你别害怕。”
南星如白玉般洁白无瑕的脸被抹上了一道鲜艳的血痕,他哽咽道:“那你放开我,玉玺我不要了,你让我走……”
佛耳低垂双眸:“我不杀你,但你要跟着我走。”
南星几乎没有思考就答应了:“我跟着你走,我做什么都可以!”
佛耳轻轻笑了一声:“什么也不要你做,你只要跟着我……不过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下,就一会儿。”
南星才想起今天已经是十三,过了子时便是十四,他已经感觉到很冷了,他牙齿打颤,问:“你要把人杀光吗……”
佛耳道:“该死的都死了,只剩一个人了。”
南星的心跳得快极了:“谁?”
“月见。”
南星哑声:“他与你也无仇恨,放过他好不好?”
佛耳的声音又冷又轻:“可是他该死,他最该死,他会害死你的,星儿。”
佛耳说完便放开南星,南星慌忙抓住他的衣襟:“你要去哪里!我们不是要走吗?待会武林高手都要来了,再晚便走不了了!佛耳,我们走吧!”
佛耳的脸在橙色的火光里明灭,他道,“月见已经到了,我很快的,不用担心。”
南星连忙上前,但是佛耳在他的穴位上轻轻一点,他已经僵直在原地。
南星的眼里是汹涌的泪水,他哭道:“佛耳,玉玺在我怀里,咯得的好疼,我快疼死了!”他哑着声音祈求,“帮我拿一下好不好……我好疼……”
佛耳的眼眸在一片明黄的火里没有光,他沉默地走了过来,有些温柔的答应:“好。”
玉玺紧紧的捆在南星的怀里,他解开布条,从南星的怀里拿出玉玺。
然后他低头,看见南星一只修长雪白的的手,那手颤抖着拿着一把刀,一把插进他胸口的刀。
他抬头看见南星已是泪流满面。
南星哭道:“你不要逼我啊……”
作者有话要说: 瑟瑟发抖哭唧唧,姐妹们早上好~(弱气)
下章高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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