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南星一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容貌昳丽招人觊觎,若是独自留在这里没有他保护会更危险。
“我和你一起去!”南星说。
他要拿玉玺,必须跟着月见。
月见本来想先带南星回心剑山庄,但是去心剑山庄来回得半个月,时间太赶了,而灵雪山里有多处温泉,温泉之处地热,将南星安置在那里也可,只是路上多带些厚衣衫保暖。
更何况南星也愿意和他一起去。
他温和笑道:“好。”
一大早收拾了东西,喂饱马、穿着一身俊俏的劲装高高兴兴等着南星下令回家的楚将离,没想到等来了这么一幕。
南星又收拾东西要和月见去什么灵雪山采药了!
“你和他一起去?你不是说……”
南星不等他说完,“月见少侠为我采药,我怎能安稳坐享?”
楚将离几乎咬牙切齿,南星昨天明明答应他一起回决明宫的!在他早上去喂马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月见做了什么,突然让南星改变主意?
月见道:“你我之间何必说这些,我只是不放心你把你一个人留在洛阳。”
楚将离脸色阴沉,“既然你们都去,我也去!”
他怎么放心让月见单独在南星身边,月见长得那么好看,南星又喜欢好看的人,要是放任他,没准明早南星的暖床人就会换。
而这个月见是什么心思简直昭然若揭,表面上是个正人君子,不知道内里是个什么人!
他突然想起有天晚上他去找南星,月见还和南星的一个小宠好上了,还在那小宠院里过了夜!
可恶!
他都不是童子之身了,为什么还有脸跟着南星?
……
月见没有理由拒绝楚将离去哪里,也不能控制他的行为,只能仍由楚将离跟着,他心里隐约感觉南星和楚将离关系不一般,但是他始终不问,他希望南星主动和他说。
他们很快就要结亲相守,本应互相坦诚。
灵雪山离洛阳有上百里路,月见本想让南星和自己骑一匹马,没想到南星居然会骑马,骑得还不错。
几人快马加鞭用了两三日才到灵雪山脚下。
灵雪山陡峭,马匹无法行走只能步行,月见为了照顾南星,走得缓慢。
南星穿了一身火红的狐裘,靴子内里都镶嵌了绒毛,衣服都是有厚又暖和,即使这样他也是非常冷。
刚开始还好,他毕竟有内力,但久了他也是受不住。
而且他发现,自己的内力似乎没有以前雄厚,不知怎么流失了不少。
他本来只想跟着月见,可没想到要受这样的冷苦,楚将离是可以给他暖和,但是他又不愿意在月见面前和楚将离亲近,怕被识破了身份。
又或者是那日在决明宫后山,他抱着一窝发抖的兔子,无数刀剑对着他时,他看到月见挡在他身前的背影。
他模糊地记得似曾相识的场景,好像在年幼的时候也曾是有人保护过他。
月见说着什么婚姻相守,真是可笑。
他不过是当个玩具,没想到他当了真。
月见十分照顾他,走走停停,遇见洞穴便生火让他暖和,月见还有一手好厨艺,即使在这样恶劣的环境里也能让平常的东西变得美味。
本以为这次采药会十分顺利,但没想到路途过半之时,他们迷路了。
大约行了七八日,灵雪山下起了雪,四周都是白茫茫的,还出现了不知名的雪怪。
那雪怪狡诈凶猛,通体雪白,在雪地里十分隐蔽,而且数量很多。月见和楚将离把南星护在中间,两人武功都很高,是江湖上屈指可数的青年才俊,但雪怪数量太多,且极为记仇,有不死不休之势,两人渐渐力不从心。
南星很焦急,他一边不想在月见面前展露武功,一边又想把这些雪怪杀得一干二净。
他要是不出手,恐怕三人都得葬送在这里。
南星盯着那些雪怪,暗暗发力,他的内力极高,且十分隐蔽,他高处的雪震下,趁着雪掩盖大家视线的时候将雪怪引开。
他内力极高,速度很快,那雪怪怪叫着朝他奔去,南星见跑的够远了便大开杀戒。
雪怪虽然灵敏,但在他强大的内力之下也不过尔尔,只是数量太多了,南星杀到最后也快筋疲力尽。
而且,天黑了。
他的眼睛看不见。
他在黑暗中杀了最后几只,但是手臂被划出了长长的血痕。
周围全是黑暗,他想停在原地不动,但又怕这么多尸骨残骸在此月见来了会怀疑他。
于是他往前走,他双手往前摸着,若是没有障碍便继续走,不知走了多远,走着走着下雪了。
夜里的温度更低,他杀雪怪时消耗太多内力,如今没有食物补充体力,也不能停下来休息,他怕停下来就冻僵了。
他像个在冰天雪地里行走的瞎子,他开始后悔当初为何不练习在黑暗里适应,明明一到晚上眼睛就看不见。
都怪佛耳惯着他。
他走着走着,脚下一空,紧接着是天崩地裂的雪山崩塌,他像世上任何一粒尘埃般下坠,与成千上万白色的雪花一同坠落到了不知名的深渊。
踩空的一瞬间他想,难道我要死了吗?
他小时候有一个梦想,那就是好好活着,不被打不被骂,吃饱穿暖,像个富家少爷那样无忧无虑不愁吃穿,有家人宠爱,就这样活到老死。
他儿时曾随母亲在一名富商宅院里生活过一些时日,那家的少爷就是无忧无虑,如掌上珠宝被家人宠爱至极。
他小时候羡慕得要命。
而他现在不过二十几岁,他很饿,也好冷,更没有人好好爱他。
就已经要死了。
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为了两个蠢崽子去杀雪怪,又像个蠢货般偏要在月见面前隐藏武功。
不过是个小玩意,无聊时玩玩,利用他找玉玺,却为了他要死了。
可笑。
真是可笑。
他跌落到底的一瞬间,连胸腔内脏的血块都震了出来,也许这地方不高,雪也很软,他竟然没有死,也没有失去意识。
但是又冷又疼,四肢恐怕也摔坏了,动弹不得。
老天爷可真够残忍,要让他活活熬着死,如此绝望又疼痛的死去。
他从小到大就没有好过过,便是成了决明宫宫主,也得每月去那个寒玉山洞受冷。如今快死了,也要将他熬死。
能不能。
能不能对他好一点。
真的很疼啊。
他数着心跳,一声一声的默数,除了死亡无法解脱他疼痛与寒冷。
他疼到已无知觉,却从没吭过一声。
有没有人来救他?
没有。
他果断地杜绝了自己的希望,这样平静的等死总比升腾起希望又绝望来得更有尊严。
他一声一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弱了下去。
突然。
“阿南!”
他听见有人喊他。
头顶的雪被人不断的挖开,声音就像从阳间穿透到了阴曹地府。
“阿南!”
那声音终于清晰了起来,月见的手触碰了过来。
他感觉到温热的液体。
这么冷的天,手是冷的,唯一温暖的是热血,月见的手应该是流了不少血。
他感觉到自己被抱了起来,并不是温暖的怀抱,但是却非常有力而坚定。
“不要怕,我一定会救你的,一定会!”
南星的胸腔闷闷地,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酸胀的情绪宣泄而下。
就像那日在决明宫后山一样,月见也是这样说的。
“我会救你的,一定会救你。”
然后他就得救了。
这次也是一样。
他的心安静了下来,就像疼痛和冰冷渐渐离他远去,等待着这个人将他救赎。
……
南星被救了回来。
月见找到了一处温泉,南星的身体回了暖,便泡在温泉里。
但是他的双腿因为摔下雪山摔坏了,如今也没法治疗,只能好好护养。
月见把南星抱上温泉地热的干燥处,搭了些干草,垫得软软地,将他身上的狐裘烤干了铺开,给南星裹着。
月见去外面捉了只山鸡,还没到洞口便听见南星喊他。
“月见!月见你在哪里?”
月见听罢急忙回去看发生了什么事,南星不知怎么做到的,竟然从那团软软的干草中,竟然爬到了几近洞口的位置。一声一声凄厉的喊着他的名字。
南星的长发凌乱地散开,月见连忙将他扶了起来,急忙问他:“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疼了?”
南星惊慌失措地抱住了他,“你去哪里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我喊了你好久。”
月见胸腔酸酸胀胀地,轻轻摸了摸他的后脑,哄道:“我哪里也没去,抓了只山鸡给你填饱肚子。”
南星紧紧抱住他,指甲在他后颈几乎抠出了血印子,“你去太久了,以后你不要去那么久,也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月见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好。”
南星不再喊他“少侠”,终于喊他的名字。
南星每天喊得最多的就是“月见”,粘人得要命,恨不得挂在月见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