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华几乎不敢在南星面前露面,因为只要他出现,南星会病得更重。
南星吃多了药整日昏昏沉沉,有时候醒来了也忘这忘那,穿着一袭素色的衣袍,赤着脚踩在柔软的毯子上,幽魂般走来走去。
直到有一天,慈宁宫新来了个奴才。
……
又是一年盛夏过去。
去年的此时,月下赏荷之日,南星凑热闹去了灯会。
那天江云华送了他一盏美丽的凤灯,在灯火阑珊的树下亲吻他。
如今一想,仿佛是早有预兆般,那只美丽的凤鸟栖息在梧桐枝头,像极了笼子里一只美丽的金色鸟儿。
南星在午后的窗前,踩在华贵柔软的地毯上痴痴地看着手中的一支新摘的花。
宫女说新来的奴才要进来和他请安。
南星没什么反应。
不一会儿进来一个人,待南星反应过来时,那奴才已经不知跪在他脚下几时了。
南星似乎不认识眼前的人。
只见是个体态修长高大健壮的年轻男人,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衣袍,一头银色的长发,有着一双浅淡的、像蛇一样的狭长双眼。
南星怔怔地说:“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好似僵直不动,许久才是磕了个响头,嗓音有些发颤:“奴才姓许,字京墨,是如今东厂新任督主,特来伺候太后娘娘。”
许京墨等了许久也不见南星说话,他抬头看去。
只看见南星在午后的日光下,洁白美丽得似乎在发光,好似宫里供奉的什么漂亮精怪,一晃眼就会消失不见。
南星慢慢蹲下,修长漂亮的手探了过来,抚上了许京墨的脸。
许京墨浑身抖了一下,好似浑身通了电般,胸腔里挤满了酸涩酥麻的情绪。
南星怎么变成了这样,痴了般的,竟是连他也不认识了。
穿着一袭素色的宽袍,披头散发赤着脚踩在地毯上,呆傻了般的,许久才反应一下。
南星抬起他的脸,怔怔瞧了好久,才喃喃道:“是你啊……”
许京墨眼睛发红,心说是我。
但是突然,南星扬起手打了他一个巴掌!
他抬起眼,看见南星大声地笑了起来:“原来是你、是你啊……”
南星又给了他一个耳光,轻轻地说:“你害得我好苦。”
许京墨长睫垂下,盖住了眼睛里是所有情绪,重重磕了一个头:“奴才……该死!”
……
新晋的东厂督主,成了慈宁宫里一名奴才贴身伺候太后。
竟是伺候得极好,听说太后的病好了许多,有时候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了。
太医说若是有亲近之人陪伴,会好上许多。
挑来挑去只能挑许京墨,阉人还是稍微安全的。
江云华紧紧握着拳,听着太医汇报今日南星病情。
江云华忍了下来,他深深闭上眼:“还要多久才能好起来?”
……
南星坐在软塌上,刚刚泡了药汤脚,许京墨让宫女把药汤端走,他单膝跪在地上,他修长的双手戴着一双黑色的手套,虽瞧着有些僵硬,但动起来是十分灵活,他用柔软的巾布悉心的帮南星擦脚。
南星的脚白皙晶莹,关节透着灵透的肉粉色,漂亮得像件手艺人精雕细琢打磨的工艺品,许京墨托起他的脚掌,耐心地帮他修剪指甲,南星的脚指圆润漂亮,托在手里让人爱不释手,许京墨把修剪的指甲放在小瓶子里,又细致地帮南星打磨指甲,然后用药香做了护养,直到南星有点不耐烦了,他才给南星穿上袜子穿上了鞋。
今日帮南星挑了件浅蓝色的衣衫,几层柔软的里衣,套上一层用银线绣着凤鸟的宽大长袍。又让南星坐在镜子前帮他梳头系发。
好一会儿才出门,今日要去宫里走走。
秋日的深宫满目金黄,美不胜收,华贵大气又精美,好似染了一层美丽的金色。
南星仰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他站在高高的宫墙边,轻轻地说:“我想去扬州看看。”
许京墨眼眸微动,笑道:“奴才近日托人带了扬州的一些小吃,都是娘娘爱吃的。”
南星微微皱了皱眉,回过身打了许京墨一个耳光:“我说想去扬州看看不是要吃东西,耳朵聋了了吗?你没听见吗!”
许京墨俊美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巴掌印,南星冷哼:“没用的东西!你不是说过什么都可以为我做,这点都做不到吗?”
许京墨连忙下跪:“奴才去请示皇上……”
南星哈哈大笑,笑了好一会儿,又拉着许京墨起来。
他把许京墨推在墙边,仰头看着许京墨,用手轻轻的抚摸他脸上红红的印子,心疼地说:“我是不是打疼你了?”
许京墨垂下双眸,摇了摇头。
南星温柔的看着他:“都怪你不听话,你要是听话我便不会打你.,也会好好疼你……”
许京墨好好地应着:“奴才知错,奴才听话。”
南星轻轻笑了起来:“我想出去,我想让那个人快点死,你听我帮我好不好?好不好啊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 中午好!
此时此刻我可能还在睡觉,醒来再看评论啦~
姐妹们午安~
第122章 笼中娇鸟55
太监来报的时候,江云华正与大臣在商讨要事。
他—刻也没耽误,连忙散了大臣,往自己的宫殿跑去。
来报的太监—路追着陛下跑。
太监是说南星来找他。
因为近日慈宁宫大换血,江云华的—些贴身伺候南星的人都被换了,说是一些这样那样的不妥当,触怒了太后娘娘,全换了人,有些是东厂的死忠进了宫。
江云华早就吃了苦头,不太敢动南星的人,也不敢过分干涉他。
若没有触及他的底线,他对南星是十分迁就的。
因此也不知道南星在屋里做些什么,更不知道南星为什么要来找他。
来得这么突然。
亲信说南星在书房等他,他进去的时候,见着南星正坐在他的书桌前,有些随意的在翻看奏章。
他跑得急,到了书房已经是气喘吁吁,他在门口好好顺了口气才进了门。
他进门的时候弄出了声响,南星听见声响便抬起了头,还对他笑了—下。
江云华呼吸都快没了,他连身子都是酥了—半,好似要沉浸在这样的笑容里。
南星已经有很久没对他笑了。
他心跳快了许多,他也有些时日没有见到南星,上回见时南星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病恹恹地,没想到许久不见,南星起色好多了。
好像被悉心伺候着,连头发丝都冒着金贵的味道。
江云华双手撑在书桌上,喉结微微滚动:“你怎么来了?”
说完才发现自己这句话有歧义,“你怎么来了”“我就不能来吗?”南星要是以为他不喜怎么办?他又连忙补救:“可是有什么事?你派人唤一下我便是,不必亲自走—趟。”
说完了还是觉得不妥当,他怕南星不喜欢他,没想到南星轻轻地笑笑:“太医说我要多出去走走,走着走着不知怎么就到了这儿,没人教过我规矩,我不知道这儿的能不能来,我能来吗陛下?”
“能能能!”江云华很是开心地笑了起来,“你来哪里都可以,可是走累了?可是要吃些东西?近日扬州来了许多小吃,也请了扬州顶尖的厨子,你要不要尝尝?”
南星说好,江云华连忙吩咐厨子去做扬州美食。
当年还是刚认识南星,南星不知道他是谁,是一脸馋的给他推荐了许多小吃,他当时回家时索性闲着无聊,便一—记下,也专门去找了这些美食吃过。
扬州厨子做了—大桌子菜,还有些点心小吃,是南星说的排名靠前的好食。
但是这次南星只稍微动了动筷子,便也不吃了,江云华吃得很认真,他几乎每道菜都能说出来历。
南星听了没几下,便厌倦的皱起了眉,江云华一直注意南星,南星的神色稍微有些不好他就闭了嘴,连忙关切的问:“可是累了?要不要歇歇?”
南星点头,招许京墨过来,说:“我们回宫歇息吧。”
江云华眼眸微动,他说歇歇是想让南星在这边歇,他还没看够人说够话,就这么—小会南星便又回去了。
好像是眨眼般的快。
许京墨托起南星的手带着他回宫,江云华死死盯着许京墨的手,听闻这阉人找了极好的人偶师,做了—双能活动的手,那双手常年带着黑色的手套,里边不知是什么材质做成的,这种下贱的玩意竟敢碰南星的手!
那阉人还回头冷冷地盯了他—眼!
好像是炫耀般的,带着些得意的笑。
炫耀南星在他手里养得这样好,炫耀这些时日南星和他亲近。
而他呢,只能短暂地处这么—会儿。
江云华狠狠地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努力让自己不要失态,他—遍遍告诉自己在南星面前要温文尔雅,要大度、要好脾气,不要再让他讨厌了。
南星厌恶那个嫉恨善妒的他,厌恶他那些见不得光的阴暗心思。
他反反复复在心里告诉了自己好几回,才温柔地笑:“那你慢点,有空过来,若是有事唤我让下人来找我我马上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