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摇了摇头,依旧看着她,“都不是,我只是突然认可了一句话——有缘千里来相会。”
——有缘千里来相会?
顾青时垂下眼,唇瓣抿了下,须臾又看向桑榆,“桑姑娘还信这个吗?”
桑榆点了点头,顾青时不置可否,又转身回了厨房。
然而,她不信。
她与桑榆能在今日共处一室,每一点点的纠缠都是她费尽心机打上的结。
林玉烟当初的那组写真也好,还是今日的邻居也好,都是她想方设法地在跟随她的脚步走,才有了这份来之不易的缘分。
桑榆心血来潮要说微博互粉,多少是存了几分用大号去炫耀的心思的。
她自己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思,真正和顾青时相处起来后,桑榆就想让对方知道自己的优秀。
然而,她自己也知道,她到目前为止,除了这张脸能看,拿的出手的也就她的这点写作成绩了。
哪知道对方的粉丝直接碾压她,在加上最近微博上那些糟心的事,她又下意识地退缩了。
和同是名人的邻居相比,她的这点成绩反倒变得有点不够看了,反而是微博上那些铺天盖地的评论和吐槽才夺人眼球。
然而,她并不想,让对方知道,她说不出这是种什么心理,唯一清楚的就是不想让对方看到她这些不好的地方。
然而,放飞小号的微博是更不可能去和对方互粉的。
最终,微博互粉的事,暂时还是不了了之了。
好在顾青时对这件事似乎也并不上心,让桑榆想破脑袋才想出来的百十个借口全部胎死腹中。
眼下,趁着顾青时做饭的间隙,桑榆又将对方的微博一条一条地往下翻了翻。
毕竟加V的微博账号,都是一些比较公众人物了,尤其还是有这么多粉丝的,大部分这种微博发的都是一些比较官方的东西。
顾青时的也不例外,再加上她冷冷清清的性子,微博上根本就没有关于她个人的日常,除了第一条置顶外,其他全部都是一些以往的摄影作品,中间间或夹杂几条转发。
微博数量并不多,注册四年,到现在也就一千零三条微博,又因为大部分都是大同小异的东西,桑榆竟然在晚饭前就将她的微博给刷到了底。
顾青时把饭菜端上桌后,见桑榆还拿着手机在看,眉头微微一皱,“别玩手机了,准备吃饭了。”
“嗯。”桑榆头也没抬,起身伸了下懒腰,又盯着顾青时微博主页上的那条置顶看了两秒:
顾青时:本人郑重承诺,所有合作都由SY工作室接洽,以我私人名义接下的case都是假冒我的骗子,望周知。
啧。
看来假冒伪劣的顾青时还挺多。
桑榆腹诽了两句,临近退出微博时,余光扫到SY两个字母,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手指已经按下了退出键,她顿了顿,也忘了自己刚刚是想到什么了。
正准备再点进去重新看两眼时,顾青时已经走过来把她手里的手机抽走了,“再磨磨蹭蹭,晚饭别吃了。”
想方设法就是为了蹭饭的桑榆,立马把这事扔到了一边,揉着尾骨往洗手间去了。
顾青时今天做的晚餐依旧清淡,一个娃娃菜汤,一个猪肉丁清炒豆子,还有一道过水的虾和一小蝶蘸酱。
又是没有辣椒的一天。
难受,痛苦。
桑榆眼神在桌上的三个菜来回打转,碗里的饭却是半天才扒拉一口,连带着顾青时自个儿吃着都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了,“菜不喜欢?”
“嗯嗯。”桑榆立马可怜兮兮地点了点头,“顾邻居,你什么时候给我做麻辣面筋,麻辣小鱼仔啊,我两天没吃辣了,我的胃……”
“既然菜不喜欢,那就别吃了。”不等她说完,顾青时就面无表情地打断了她。
桑榆撇了撇嘴,小怪兽又一次被奥特曼无情镇压了,生怕对方像中午一样,等会直接当着她的面把饭菜倒了,又只好端起碗。
顾青时从饭碗里偷偷地看向她,唇角含了点笑意,又实在不忍心让人失望,“等你尾骨好了,就给你做。”
桑榆闻言,刚刚放入嘴中的几粒豆子囫囵地滑下了喉咙,梗的她有些难受,喘不过气来了,“咳咳……”
顾青时见状,连忙给她倒了一杯水,帮她拍着后背顺气。
等到桑榆缓过气来时,脸都憋红了,眼角也沁出了眼泪,顾青时见她这模样,心中突然怒火徒生,“你就这么蠢的吗?吃个饭也会被噎到,每时每刻都要让人操心,是不是?”
撕破了那层清冷的面具,顾青时的五官上处处弥漫的怒气,鲜活地就像茫茫人海里的芸芸众生。
桑榆被她骂的有些懵,呆呆地看着她,片刻后,突然咧着嘴笑了,“天哪,顾邻居,你终于走下神坛,决定当个凡人了吗?我一直以为你不会生气了。”
顾青时其实骂完后,就后悔了,她只是担心……
这种担心从桑榆在微博上跟她吐槽起就落地生了根,在她尾骨受伤时,发了芽。
而在今晚的这件小事上,终于爆发了。
她爱她,爱到见不得她受一点委屈和痛苦,哪怕一丁点都不行,尤其是当着她的面。
桑桑才是她贵重的东西啊。
顾青时看着对方那明媚的笑,自己一拳是打在棉花上,好气好笑之余,又觉得暗暗松了口气。
又怕对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别过头时,学着她下午说话的口吻,又补充了一句,”我只是怕你噎出了毛病,赖到给你做饭的我身上。“
桑榆咦了一声,又往嘴里扔了两粒豆子,报复似的咬的捻把碎,吞了下去才懒洋洋道:“那你就别给我做这种豆子啊,可以做个辣子鸡,孜然牛肉什么的。”
顾青时直接给她后面的话消音,伸手夹菜时才注意到摆在桑榆面前的虾还没动过,“把这些虾吃了。”
“哦,你没剥皮啊。”桑榆扫了一眼,继续磕巴着嘴里的豆子。
顾青时愣了三秒,最终认命似的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戴上一次性手套,把那盘虾端到了自己面前,一个一个地剥了起来。
她自小在海边城市长大,剥虾这种事情做起来自然熟能生巧,一手捏着头,一手捏住尾,在虾壳第二节轻轻一按,再往虾头方向挤压虾壳,最后捏尾的手一划拉,就露出了鲜嫩的虾肉。
桑榆盯着顾青时好看的过分的手指上的动作,五分钟不到,一盘鲜嫩的虾肉就被推到了她面前。
“给、给我剥的?”桑榆反手指着自己,仍旧有些不可置信。
顾青时扯下脏了的手套,又用纸巾优雅地擦了擦手,“全吃了。”
虽然又是没有辣椒的一天,但这顿饭,桑榆还是从意兴阑珊吃到了心满意足。
又以打游戏的借口在邻居家里赖到了晚上九点,桑榆才恋恋不舍地回了自己的家。
临出门时,又眼巴巴地看着顾青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顾青时也沉的住气,她站在门口不走,她也不急着关门。
桑榆在心里暗自吐槽了她这邻居负了一万的情商,但也无可奈何,只好故技重施,一边揉着自己的尾骨,一边干巴巴道:“那什么,听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了,我尾骨还痛着了,估计还得静养好几天……”
桑榆一开口,顾青时就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看着对方那作兮兮的样子,她就自动脑补成跟自己撒娇了。
这感觉——还不错。
等了两秒,见人没有说下去了,她又好心接上了话茬,“所以呢?”
桑榆咬了咬手指,又意识到什么,赶紧把手指背到了身后,偷偷去看对方,碰到顾青时那似笑非笑的眼神里,她的眼神立马私下逃窜去了。
“就、就送佛送到西啊。”既然开了口,桑榆咬了咬唇,索性豁了出去,“我也不在你那里白吃白喝,等我好了,我还给你送菜,你要是嫌我吃的多,我还给你送米。”
顾青时别过脸,轻咳一声,忍住了那声即将破口而出的轻笑,“好。”
她话一落,桑榆那双桃花眼里立马流光溢彩的,绚丽夺目的几欲迷乱人的眼。
这一天之后,桑榆就光明正大地从起床后赖在了顾青时家里。
连着吃了一个星期的清淡食物后,即使是顾青时的厨艺,也镇压不了桑榆体内那只嗜辣小怪兽,她开始觉得吃什么都味同嚼蜡了。
“顾邻居啊,你什么时候给我做个放辣椒的菜啊?”又一次被人逼着吃了两碗胡萝卜和玉米炖排骨后,桑榆终于忍不住了。
“我说,等你尾骨好了,就给做,但你不是一直说尾骨还疼吗?”顾青时从善如流。
桑榆这尾骨早就好了,第二天其实就不怎么疼了,第四天连一丁点痛感都没了。
然而,为了光明正大地赖在这里蹭饭,她硬是死咬着尾骨还痛。
如果要吃辣,就意味着她要承认她的尾骨没事了!
愁死!
为什么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桑榆烦的冒火,歪头看着顾青时那老神在在的模样,总觉得对方就是故意的。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便一发不可收拾了,想着这些天对方不是用汤汤水水打发自己,就是各种青菜,她就委屈的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