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仲明答道:“办完了!这一路啊,太惊险了……”
颜莹听出他在感慨,又问:“主公遇上了险情?”
苏仲明微叹:“一言难尽啊!一言难尽!总之,已经过去了!”
颜莹含笑说道:“主公如今健健康康地在立在这里,定是化险为夷了。”
苏仲明忽然问道:“对了,晚上这么黑,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乱走?万一……万一出现了‘万一’该怎么办!”
颜莹解释道:“在屋里歇息时,只觉得少主慌闷,所以才出来走一走。”
苏仲明不由偷偷瞥了一眼她隆起的小腹,虽如拈花娘子所说的未长个大大圆锅,但已如小瓜。愈看愈不放心,苏仲明陡然心念一转,微微皱眉低哝:“不行,应该应该找个人服侍才对。”
颜莹本不想劳烦谷中的其他人,便劝道:“主公。谷里的人每日都丝毫无闲暇,况且颜莹自会照顾自己与少主,主公不必太过担心。”
苏仲明脱口:“这怎么行呢。你现在觉得无所谓了,等到肚子像个大锅一样,你做什么事情可都不方便,东西掉在地上了也没法捡起来啊。这可是我另一个世界的娘说的!”
颜莹只道:“颜莹会好好照顾自己和少主。”
苏仲明仍是执着:“颜莹,你听我的罢,我去和谷主谈谈。反正啊,我把其他人都带进谷里来了,谷主一定会生气,到时候……”
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突如其来的一个男子声音打断:“谷主已经生气了,现在在客堂里大发雷霆呢,就等着训你话了。”
苏仲明回头,却见身后立着一个高高的男子,但立在灯光所不及之处,看不清面貌。然而,苏仲明凭着那声音,断定那便是素瑾,便问道:“谷主这么快就知道了?”
那黑暗中的男子回答:“拈花娘子带他们去见谷主了。”
苏仲明干脆道:“那我也去见谷主!”
黑暗中的男子提醒一句:“谷主现在是大发雷霆,很恐怖哦!”
苏仲明如是干脆:“事情已经做了,回不了头了,该面对还是要面对的。带我们去见谷主吧,素瑾。”
黑暗中的男子答道:“那倒也是。跟我来吧。”
四个人,转眼间便来到了客堂,苏仲明刚一进去,便见到霏儿等人,以及第一谷主龙钰馨的冰冷面庞。
李旋唤了一声:“师父。”
龙钰馨只板着脸,严声脱口:“你给老夫跪下!”
李旋不反驳,立刻在龙钰馨的面前跪下。
龙钰馨开始一阵怒骂:“你还把不把老夫放在眼里?把相好带进来了,老夫忍了,又把那个肚子大的姑娘带进来,老夫看在那肚子里头是徒孙的份上,忍了。现下,又带了什么人进来?!我这里是玄岫谷!是我隐居的地方!可不是市集!更不是旅游圣地!”
骂了还不罢休,他又指着苏仲明,气急败坏道:“还有你!总惹麻烦的就是你!老夫早当初就该把你赶走!如今这么多人来,还都是你的人!是要老夫赶你走还是你自己走,你自己选吧!老夫当初真是瞎了眼救你!你啊,就该被捣心五乱折磨死!”
苏仲明闻言,只平淡道:“大动肝火,伤身啊。您精通医术,应该明白吧?”
龙钰馨闻言,越加气急败坏:“若不是因为你,老夫怎舍得动怒!”
李旋劝道:“师父。来时已晚,又无去处,所以我和仲明才出此下策。他们,都是青鸾城的人,绝对不会把玄岫谷的所在之处透漏出去半分,师父就息怒了吧?”
龙钰馨哼了一声,答道:“老夫知道他们是青鸾城的,但定立的规矩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你和你媳妇儿破坏了,老夫定那规矩还有何用?”
苏仲明忍不住插嘴:“我赔罪就是了,下次一定不会再带人进来。”
龙钰馨如是哼了一声,仍在气头之中。
苏仲明再度道:“颜莹的肚子一日比一日长大,孩子出世之前,母体必须要由人照顾,所以我想,让姑娘们留下来照顾颜莹。”说着,望了望叶双双与霏儿。
龙钰馨丝毫没有思考,负手着斩钉截铁:“不行!”
苏仲明忙劝说:“师父!女子怀胎十月是很辛苦的,您再清楚不过了,倘若让颜莹自己料理,一定会遇上各种阻碍!”
龙钰馨故意转过身,不理会。
苏仲明合十求道:“师父!就这一回!求求您了!”
龙钰馨佯装没听见,如是不理会。
苏仲明忙跪下来,磕了一个头,又复磕头。
龙钰馨回头瞥了一眼后,终于启唇:“你只是想要有人照顾好那个孕妇,何必逼老夫至此?谷内长居者,包括老夫在内,共有四人,四个人轮番照顾一个孕妇也是足够的!”
苏仲明忙抬起头,高兴道:“师父的意思是,会和二谷主、素瑾和拈花娘子一起照顾颜莹?谢谢师父!谢谢师父!”
龙钰馨坐下来,仍是板着脸:“别高兴得太早!这笔账,你以后还得还给玄岫谷!”
苏仲明立起身来,干脆答应道:“师父放心好了,但凡欠下的人情和债务,我一定会还清的,决不食言。”
龙钰馨只是哼了一声,没有多言。
大伙儿便在玄岫谷中过夜,好在玄岫谷的小楼中还有空房,一番收拾好之后,大伙儿便安寝了。
夜深,苏仲明并没有睡,只是坐在刚刚开花的春藤旁,静静地想着事情。李旋从屋里出来,立在他的身侧,只见他出神得很认真,便问道:“在想什么?”
苏仲明毫不避讳地答道:“在想毓佳给我的兵力能不能让我夺回雯国。”
李旋直白答道:“你只有十五万的兵,直接进攻雯国是不行的,必须智取。”
苏仲明接话:“这正是我在想的问题。我虽然去过沙场,却又不擅长打仗,可是这场仗又不得不打。”
李旋干脆道:“你不会打仗,我会啊,我替你领兵。”
苏仲明抬起头,喜出望外地看着这个朝夕相处的男子:“你说的可是真的?真的替我出谋划策智取雯国?可是,之前你说过你国家的事……”
李旋认真道:“雯国也是我家,没有雯国就没有现在的我,把雯国营救回来了,我才能安心去我的家乡看看。”
苏仲明伸出一只手,柔情地牵住李旋的手:“我突然觉得亏欠你很多。你落难的时候,也是因为我,什么时候我才能够不连累你,不连累大家。”
李旋听罢,抬起另外一只手,将苏仲明带到了怀里,轻轻抚了抚他的后脑勺:“你并没有欠我什么,我也并不觉得自己过得很苦,只是你平平安安的,健健康康地活着,为你操点心也是值得。”
话落,李旋便将苏仲明打横抱起,入了寝屋,到了寝塌前,苏仲明勾住了李旋的后颈,玉池的花瓣贴上了面前的花瓣,柔情地纠缠片刻。
火焰落到了薪柴,便立刻烧起来,一时难以分离,感情便更深一寸,就连花瓣上的露水也相互交换。火焰的温度熏得屋子发热,李旋便将苏仲明放在榻上,两道玉形交叠,花瓣紧挨着,在风中不停地簇拥到一起。
不知是谁添加了一把灯油,使得火焰飞窜向黄梁,满地零乱衣裳无人拾,一遍又一遍地互递温柔的温度,一遍又一遍地互赠花露,过了许久,丁香开始飘落下来,轻轻路过首撑的每一片大地,苏仲明只是用双手扶住李旋的颈项,静静地侧过脸,什么话也不说。
玉笋随之撕开了遮盖玉形大地的绸布遮,为丁香开路,让它顺利地遨游雪白的大地,又让它玉形的海平面上冲浪。
久经沧桑的玉笋滚过大地时,虽是粗糙了一些却恰当好处,苏仲明沉迷于这样的欣赏,不禁紧张了起来。丁香路过雪地中的腊梅骨朵儿,且绕着这腊梅骨朵儿好好寒暄,心情一阵愉快之际,干脆带它一起跳舞,还轻快地赠送了花露。
初时如绿叶划过,但在起舞之后,便顿时觉得犹若带刺的绿叶,而这样的感受之中却伴随着阵阵欢喜,火盆子里的火焰似乎快要烧穿边缘。丁香在雪地上遨游了许多遍,还记得多情地在神阙谷的周遭漫步几遍,还好奇地飞入深处探一探情况。
苏仲明掷出的玉笋落在面前的大地之上,让它在大地上游历,留下淡淡的日辉温度,李旋饲养的大雀见此便大闹起来,飞入苏仲明的笼子,与他的雀儿轻轻地嬉闹一阵。
苏仲明不由低声哼谣,原本觉得暑气很重,如今却觉得犹若大火即将烧屋,欢喜的心情再度冉冉而起,开始吞噬他的理智。此情此景,周身的气氛也变得暑气难挡。
玉池的花瓣两两相叠,李旋掷出的玉笋也在此时,前来打扰苏仲明的笼中雀儿,苏仲明亦也禁不住效仿此法,相互打扰,两人深情对望一眼,便紧紧相拥,丁香遇见丁香,欢喜着紧挨着寒暄,欢喜着互赠露水。
随之,玉形变演绎了一幅太极图,丁香路过了油纸伞顶,顺势溜过伞盖,亦溜过伞柄,大风便卷起了海浪,推着海浪推向岸边,猛然大盛,越来越高,打算将沙滩淹没。
突然见,太极图散开了,天地之间屹立起两座并列的高坡,坡下是遥望不可及的山坳深谷。玉笋在高坡滚动,不经意之间滚入了山坳,竟发现一处世外桃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