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师父的意思是,能解我身上的毒了?”苏仲明当下转移了情绪,面露惊喜。龙钰馨哼了一声,质问他,“你还敢不敢惹我生气?敢不敢!”苏仲明低下头,认错道:“不……不敢了。”
龙钰馨随即为他诊一诊,问他,“你中了那种毒以后,身上有什么变化没有?”苏仲明赶紧把袖子挽起来,露出左歌拨的几夫。龙钰馨凑近瞧了一瞧胳膊上的毒症,捋了捋花白胡须,竟只是一叹,“这真像刺青,龙飞凤舞的,倒有几分麒麟臂的感觉……”
“师父……”苏仲明纳闷出声。龙钰馨又捋了捋花白胡须,转过身,再问他,“你可知道世上最绝的解毒方法是什么?”苏仲明把袖子放下来,依直觉瞎猜,“以毒攻毒?”
龙钰馨大笑起来,脱口,“你小子悟性不错啊!不错,就是以毒攻毒!师弟总以为自己的毒是天下间最毒的,却不知道在一个地方生长着一种万毒之王!这种毒,即使是毒虫、蛊遇到了它都要逃跑呢!”
“万毒之王?!……是……什么?”苏仲明微微瞪大眼睛,怔了怔。龙钰馨负手,“是一种毒花,我曾经想把它带回来栽种谷中,可惜它离不开生长的土地啊!”
“到底是什么花这么厉害?”苏仲明追问,好奇心正浓。龙钰馨面露骄傲,“此毒花名为冰火芙蕖,生在北夷国诸神山顶上,不畏火也不畏寒,只要食之半寸,足以让人肝肠寸断,痛苦而亡,而那种痛苦不是疼痛,而是像有烈火一般在身体里发作,如同活活灼死。”
苏仲明极为关心地询问,“那么,只要去北夷采摘一株回来就可以了?”内心高兴不已。龙钰馨打破其妄想,道出现实的残酷,“哪里有那样容易,我刚才不是说过了么,它离不开生长的土地。”
苏仲明敛起笑,不解,“为什么不能离开?种不了么……”龙钰馨点头,回话,“这是第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诸神山乃是哈桑部落的圣山,冰火芙蕖乃是山中圣物,任何人想要摘取,必须有王族的命令。”
去北夷国冒险取冰火芙蕖,定雪侯无论如何都很是担忧,忽然出语问龙钰馨,“师父,解毒只有这个办法么?难道就没有其他的法子?”
龙钰馨皱眉,如实道:“其他法子,只怕我找到了他便已经到了最后期限救不了了。”定雪侯低头,再度陷入沉默。苏仲明拍了拍定雪侯的肩膀,奉劝一句,“师父已经尽力,既然眼下只有这株毒花可以救我,那我就冒险去一趟北夷国!”
“夫人……!”定雪侯起身抓住他的歌拨,不肯答应这件冒险事。苏仲明瞧了一眼他的手,轻轻无了无他的手背,再度奉劝,“没事没事,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你呀,就在玄岫谷好好治眼睛!”
定雪侯急道:“你一个人去,怎么能平安回来!”苏仲明面色平静,告知,“谁说我一个人去?我有弟兄还在雁归岛呢!有他们相陪,一定没有问题。”
他扶定雪侯慢慢坐下来,为了避免担忧而下了保证,“你放心,我一定会平平安安、活蹦乱跳地回来!”定雪侯把双手放在双膝上,却是微微沃拳,自责起来,“都怪我眼睛瞎了,不然一定陪你去。”
“乖,我明天就出发,你送我一程就好。”苏仲明再三劝说。不及定雪侯回话,龙钰馨便严声打断他们的谈话,说道:“谁让你明天就走?你还没市候我呢!也得市候我三两日了再走!你现在还没到死期呢,急着走干啥!”
苏仲明一听要先市候几日才能走,登时无力,垮下了双肩。龙钰馨丝毫不给情面,一坐下来,指着自己的后背,马上吩咐他,“我现在肩骨酸疼,过来给我捶捶!”
“哦……”苏仲明别无他法,只能听从他的吩咐,举起全头为他捶肩。龙钰馨回头瞧了定雪侯一眼,又吩咐一声,“徒弟,你还瞎站在这里做什么?回去歇息罢。”
定雪侯又立刻起身,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苏仲明留在屋子里,纳闷地捶着龙钰馨的肩背,龙钰馨稍不满意就张口骂他,命令他不能将力道放太轻放太重,苦得苏仲明没有地方抱怨,只能抱怨在心底。
到了傍晚,苏仲明已经疲惫不堪了,依旧被龙钰馨使唤着继续捶背,便时不时地往门口外望,期盼能有人来解围,如是望了三回,终于见拈花娘子探头进来。趁着龙钰馨闭着眼睛,悠闲地享售着,拈花娘子无声地步入屋中。
苏仲明见救星等到,喜出望外,张口正要出语,却只见她在朱唇前竖起一根食指,忙闭口,与她偷偷互换了位置,他自己则轻手轻脚地逃出去了。
穿过院落之时,那一阵悠扬的琴声再度响起,苏仲明愣了一愣,心生好奇。他第一个想到的是慕容玄佩,但是,又觉得音律与之前不同,为了确定自己的直觉,他特意改道,追着那琴声,绕到了另外一条小径。
当他踏入响起琴声的地方时,远远地看见一棵树下立着慕容玄佩以及一个年轻女子,走近了的时候,那女子忽然回头,两个人的目光互相触到一块的瞬间,皆是吃惊的眼神。苏仲明惊呼一声‘裳教主’,那女子听是听见了,却是把脸别过一边,哼了一声。
慕容玄佩本是坐在一旁听她的琴声,忽闻琴声中止,抬起头来,当即见他们两个闹不和睦的情景,由此出语,“好歹也是同一屋檐下,你们这是闹的什么不和?”
“本来就跟他有恩怨,谁跟他是一屋檐下的!”裳烟华摆着一副不欢迎人的样子,言语意在排斥苏仲明,态度很是轻蔑。
慕容玄佩叹了一叹,微微责备:“丫头,竟说些不礼貌的话,为师以前是怎么教你的?”裳烟华面向他,说道:“师父,您教我要对人和善,可没有说,也要对敌人和善。”说着,还用那憎恶的眼光瞥了苏仲明一眼。
慕容玄佩无奈,只好口出严训,“什么恩怨,什么敌人,说得他像做了一件对不起你的大事!他是你师公的徒弟的家人,说话客气一点,给为师留点面子!”
裳烟华不敢反驳他,低头闷哼着,就在此时,从不远处传来了一个呼喊声,“徒媳!徒媳!”苏仲明循声望去,浑身紧张起来,心道:又来了!又来了!躲不起,我跑得起!
他一转身,正要逃跑,谁知动作远不比龙钰馨快,刚要迈步,就被一只手死死地抓住了左肩,一回头,直接迎上龙钰馨的面庞。龙钰馨笑道:“为师饿了,快去做饭给为师吃!”话一落,立即拽着他就走。
“师……师公……”苏仲明望着慕容玄佩,求道。慕容玄佩面色平静,却不帮他,“他这辈子未尝吃过自家徒媳的饭菜,你就成全他吧!”苏仲明一听,受到了打击,只好认命地任由龙钰馨拽着走。
进了厨房,苏仲明瞧了瞧四周一眼,开始翻菜篓子,可做素菜的全是山菌野菜,肉则是野狼野兔野猪之类,全然没有一样是由人务农得出来的,尽是山珍,至于白花花的大米,大概是素瑾外出带回来的。
“随便挑,做好了端给我吃!”丢下这句话,龙钰馨转身就走,眨眼间就不见了。苏仲明叹了一口气,挑选了猪肉和蔬菜,又从厨房外搬了柴火到灶台旁,打了水,正当准备洗菜,忽然有一阵磕磕碰碰的声响在身后响起。
他一回头,就见定雪侯跌跌撞撞地走进来,疑惑道:“你不在屋子里呆着,来这里做什么?”定雪侯止步,答:“我在屋里等你,等了很久都不见你回来就出来了,结果听到你跟师父的声音,就跟过来,帮一帮你。”
你该到的时候不到,等到谷主蜕我进来了你才到,现在还能帮上什么忙!——苏仲明心里暗忖抱怨一句,而嘴上只说:“不用了,做饭做菜不容易,你回去吧!”
定雪侯充耳不闻,把手莫向台子,莫到一把菜刀,沃住了,说道:“我来切菜。”苏仲明登时吓了一跳,夺过他手里的菜刀,劝道:“你又看不见东西,万一把手指切掉了怎么办?赶快回去,别在这里瞎凑热闹!”
定雪侯顽固得很,一转身,又莫向灶台,“我来淘米、生火。”苏仲明连忙放下菜刀,把他拉住,再度劝说一番,“我说过了!你眼睛看不见!淘米,把大米跟水一起倒掉了,生火,点火烧到了你自己,你知不知道?你什么活都干不了的!”
定雪侯回头,无奈道:“那我掰菜总可以了吧?”苏仲明皱起眉,想了一想,一时找不出理由反对,只得答应,“那好吧……”
他舀起一瓢水,倒进木盆里,把蔬菜放进水里,吩咐道:“你慢慢地掰,掰好了洗好了就跟我说一声,我帮你换水。”定雪侯点了点头,挽起袖子,把双手伸进水里。
如此忙活了半天,苏仲明总算是把可口的饭菜做好了,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到了龙钰馨的寝房,摆在了桌案上。龙钰馨瞧了一眼桌案上的饭菜,竖起了筷子,准备要吃,但见苏仲明呆呆地立在一旁,心里很是不霜,脱口道:“看什么看!你这样看着,我怎么吃?出去出去!”话罢,将苏仲明轰出了寝房,把房门紧紧关上。
“古里古怪的老前辈,吃个饭还要爱面子……”苏仲明有些不高兴了,低声自语着往饭厅去,饭厅里的桌子前,只有定雪侯一人乖乖地坐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