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深哭了?
昨天晚上景深也哭了,情到浓处,生理?性的泪水罢了,而现在景深的眼泪,落在徐咨羽的皮肤上,却像是烫进?了徐咨羽的心里。
徐咨羽环臂紧紧地抱住景深,“发生什么事了?”
景深的声音还是很平静,“我见到我妈了。”
徐咨羽的手臂一松,立刻领悟到了景深的意思,怒火从心头窜出,一路冲到了他?的喉咙口,如果不是手上还抱着景深,他?真要喷出一口火来,深呼吸了几个来回,徐咨羽温柔地抚摸景深后脑勺的头发,“说吧,想顾静松怎么死?”
顾静松实在太不知死活,难道以为他?是真的怕他?吗?他?只是不愿意违背立下的誓言,不愿意看到执行官再次宿命般地反目成仇。
“我一点?也不生气。”
“他?越是想激怒我,我越是不会让他?如意。”景深抬起头,脸上已经没?有泪水,“不过我现在也觉得,他?还是太烦人了。”
总决选的舞台热闹盛大,贵宾席却缺席了两位重要嘉宾。
夜晚的医院很安静,安静得有些过分,几栋医院的楼都空了,景深与徐咨羽置身其中,活像是进?入了恐怖电影里的某个特定场景。
“出来吧,你不是想见我吗?”
空旷的声音回荡在医院中,没?有一点?回应。
景深派人查得明?明?白白,顾静松现在人就在医院里,而且那?种被如影随形的监视感也相当地熟悉。
迟迟都没?有回应,大概是顾静松顾忌他?身边有徐咨羽在。
景深看了徐咨羽一眼,徐咨羽给了他?一个否定的眼神。
长久的僵持之后,景深忽然意识一昏,他?马上意识到他?又被顾静松拉入某个世界里的某段时间线了。
双手被柔软的束缚带绑着,景深整个人都被绑在了床上,四周都是雪白的一片,他?懂了,这是“景深”在伦敦治疗的时间线。
房间内空无一人,景深既不挣扎也不求救,满脸平静地躺在那?,内心默默地计时,从楚歌和他?早上的经历判断,他?怀疑顾静松能力?有限,顶多也就只能困住他?几分钟。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景深对自己?计算时间的能力?很有自信,他?很肯定,他?已经至少被绑了五分钟。
看来顾静松的能力?远比他?猜测得要更强。
似乎是为了打破景深的心理?防线,五分钟一到,顾静松就推开了门,他?还是老样子,笑?容温和而忧郁,穿着一件干净的白大褂。
“你身上有他?的味道。”
一进?来,顾静松就满脸伤感地说出了这句话。
景深冷淡道:“鼻子很灵。”
顾静松走近,面前的景深还是少年模样,青涩又干净,眼神是成熟的锐利,他?是矛盾的结合体,也是顾静松最?想要的那?一个。
太完美了。
“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失去的父母,健康的身体,还是最?鼎盛的事业,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顾静松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他?的腰也越来越弯,双手交握在胸前,虔诚又心甘,“留在我身边,只留在我身边。”
景深:“别靠太近,你口臭。”
顾静松的表情凝住了,脸上笑?容浅浅,“你凶我,我也喜欢。”
景深真不知道顾静松是什么时候变态成这样的,难道这就所是所谓的“我要悄悄努力?,然后惊艳所有人”?
“你是不是在等着他?来救你?”
顾静松面露遗憾,“他?的能力?暂时还无法觉醒,他?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
“等着别人来救的只有睡美人,”景深忽地张开手,他?手上的束缚带就像是烟雾一样消散了,在顾静松震动的眼神中,猛地拽住顾静松的衣领结结实实地将?顾静松砸在了病床上,景深单膝压制住他?,“很抱歉,你看错人了。”他?现在才?是这本书的主宰!一切真相的掌握者!
在景深抬掌的那?一瞬间,周遭的景色又变了。
嘈杂的人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一个篮球忽地砸到景深面前,景深下意识地闪避开,目光迎向球砸来的方向。
高大的少年刺头背心,脸上神情痞气,足够英俊也足够邪气,“看什么呢,捡球啊。”
景深捡起篮球,篮球有点?旧了,纹路中嵌着深色发黑的泥土,散发着橡胶和汗水的味道。
“喂——”
手上的篮球又被夺走,景深抬头。
“怎么了你,小书呆子。”
对方用手掌用力?揉了一下他?的头顶,触感很真实,但场景和眼神实在太陌生了,景深试探道:“徐咨羽?”
对方不可思议,“你不是吧,学傻了,连你同桌的名字你都不记得了,哥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徐进?,记住了吗?”
第74章
面前的徐进和徐咨羽拥有一模一样的脸和嗓音, 甚至脸上细微的表情都完全一致。
景深一直以为自己已经看透了一切,不?会再因?为任何?境况而感到讶异,此时也完全怔住了。
校园的环境也全然陌生, 这既不是他在国内上?过的私立学校, 也不?是他在国外上?的全封闭公学, 他甚至怀疑自己现在是否还叫景深……
顾静松把他带到了哪个世界里的哪段世界线?顾静松人呢?
他分明调动了全部的精神与顾静松做对抗, 用意志力成功摆脱了束缚带,自信能夺得书内世界的控制权,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他目前还完全没有?头绪。
冷静, 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
“干嘛呢?还玩不玩——”
徐进回?头把篮球扔了回?去,“来了。”
景深站在原地看着徐进回?到球场,身姿矫健如鱼得水,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青春洋溢的气息。
烈日蝉鸣,闷热的空气中是男孩们汗水的味道,篮球“咚咚”地砸在地面, 随着一个漂亮的进球,围观的学生们发出欢呼和笑声,景深听到有女生在小声议论徐进很帅。
人群中的景深逐渐发现了不?对劲,从他的视角里,他需要抬头仰望徐进, 而徐进全心全意地打球,丝毫没有?把注意力放到他这儿。
景深悄然从人群中挤了出去,瘦小的个子完全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校园不算很大,一共四栋教学楼,绿化做得东一块西一块,完全没有?审美可言, 墙上?到处贴着标语,林间路上?的两棵大树之间拉着“金榜题名”的红底金字横幅。
一切对景深来说都太陌生了。
随便进了栋教学楼,景深顺着走廊走入尽头的卫生间。
卫生间里映出了一张陌生的脸,既不英俊也不?美丽,单薄苍白的脸,乏善可陈的五官,一眼看过去毫无特色。
景深呼吸急促了起来。
“我操,吓我一跳。”
景深转过脸,又是一张他完全不认识的脸孔,普通的男高中生,看他的眼神轻轻掠过,嘴里还小声嘟囔了一句,“晦气。”
男孩进了一个厕所隔间,片刻后景深就闻到了一阵廉价烟草的味道。
悠扬的乐声传来,男孩急急忙忙地推开门出来,两手往自己身上使劲扇了扇,过来一把推开了景深。
景深完全没有?预料到对方会有?这个动作,偏于瘦弱的身体一下就被推倒在地,重重地坐在坚硬的地面上,臀部立刻感受到了无比真实的剧痛。
男孩拧开水龙头用力洗手,边洗边凑上?去闻手上?的烟味。
又一阵乐声响起,男孩骂了句“操”,急匆匆地往外跑去。
景深坐在卫生间的瓷钻地面很久才慢慢站了起来,尾椎上?的刺痛感不?容忽视地提醒景深这是具多么脆弱而无用的身体。
余光扫向镜面,镜子里的侧脸因为疼痛更加苍白,过于瘦弱,宽大的校服T恤挂在身上?显得很没精神,唯独眼睛锐利而明亮。
“你?几班的?都上课了还待在厕所干什么?怎么一股烟味?”走进厕所的中年男人白衬衫,黑裤子,腰间的皮带上?挂了一串钥匙,一副典型的教导主任形象。
景深沉默了一会儿,“不?是我。”
教导主任一脸不信,重复问道:“你?几班的?叫什么?”
景深一无所知,只能选择沉默。
他的沉默在教导主任眼里就是无声的反抗。
“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教导主任扬起手,景深敏锐地躲开了对方企图拍自己头的动作,目光冷冷地射向对方,“别碰我。”
教导主任愣住了,片刻后他不?怒反笑,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边笑边道:“这学校里的刺头我都认识,什么时候出了你?这么个小王八蛋,还真稀奇了。”
景深被带到了教导处,被教导主任训了一路,他默默听着静观其变。
很快,景深的身份就水落石出。
高?二(3)班的班主任正在教师群里求助找人,他们班有个叫景深的学生打?了铃以后没来上自习课,不?知道跑哪去了,麻烦看见的老?师说一声。
“不?上?课,跑到厕所抽烟。”教导主任摆出一副要大肆教育的架子。
景深:“不?是我。”
教导主任一拍桌子,“什么不?是你!逃课的不?是你,还是抽烟的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