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一层一层地往上走,苏照月既觉得莫名其妙,冥冥之中又似乎有人在指引, 只好凭着感觉又回到了三十七楼。
“来啊——”
一声暴喝把走到门口的苏照月吓了一跳。
“哈哈哈哈,”昏暗的灯光下有个窈窕身影正站在吧台上,双手挥舞着酒瓶,嘎嘎大笑,“老子今天要打十个!”
台下被砸破脑袋的公子哥们做梦也没想到看上去柔弱可怜的小美人打起架来跟要杀人一样碎酒瓶直接往人大动脉招呼,一副杀一个不亏,杀两个够本的架势,来这里的公子哥平常都是养尊处优,而且也都是来找乐子的,哪有来找死的呢?横的怕不要命的,气势上就输了一大截,一群人愣是被一个人打得抱头鼠窜。
楚歌占据高地,肾上腺素飙升,打群架他最擅长了,手边但凡有点杀伤力的东西都是他趁手的武器,又向人群砸了个酒瓶,他顺手把刮冰的刀攥在手里,笑容温和?,舔了舔嘴唇,“好久没杀人了啊。”
众人:“……”
人群后的苏照月:“……”
“疯子!”不知道谁先开始悄悄后退,一有人先认怂,众人纷纷顺着台阶下,骂骂咧咧地边放狠话边后退。
楚歌摸着吧台下来,举着明晃晃的刀作势要跟上来。
众人顿时连最后的颜面也顾不上了,一个个撒腿就跑。
苏照月被鸟兽散的人群冲过,内心也像是跑过了非洲大草原迁徙的象群。
“切,”楚歌其实已经快要力竭,随手把刀扔在一边,冷哼一声,“全都是废物。”余光扫到门口拉长的影子,又冷笑了一声,“哟,还?有个不怕死的。”
苏照月:“是我!”
楚歌抬头,认清是苏照月后,默默俯身捡起了地上的刀。
苏照月:“……”
楚歌:“看你不爽很久了。”
苏照月:“……”操!
“我……”苏照月后退半步,伸手做了个防卫动作,“我不是坏人啊!”
楚歌阴恻恻地笑了一下,逼近道:“我是坏人。”
苏照月:“……”再见?。
苏照月一口气跑出了长廊,跟在那群人的下一班电梯赶紧溜了,进电梯之后才松了口气,刚刚那个画面简直是变态连环杀手既视感。
他萎了,他真的萎了。
他的爱情鸟飞走了——一只。
苏照月被“初恋对象”楚歌吓得跑了出来,但还?是为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画上了圆满的句号,他出面替楚歌善了个后,学着景深的样子和?大厦的管理者交涉,抬出了苏家。
管理者不是很买账,不客气道:“苏公子在我们这里当然是贵客,其余客人的事情苏公子也还?是不要再干涉了。”
苏照月没办法,把景深一起抬了出来。
管理者依旧是不阴不阳的脸孔,语气不屑,“苏公子,今天无论是谁的面子都不管用,您知道这里的大老板是谁吗?”
苏照月还?真不知道,“谁?”
“外国皇室,”管理者尾巴快要翘到天上,“一位尊贵的伯爵大人。”
还?牵扯到了外国皇室,那就真的难办了,苏照月回头看了电梯一眼,轻吐出一口气,脑海里浮现出刚刚楚歌双瓶战神的样子,抖了抖,这么猛,应该不成问题吧?
后面电梯门像是感应一样地开了,半身被酒液浸湿的楚歌拎着酒瓶,雪白的脸上红晕浮现,身上穿着的白衬衣染红了大半,大步流星地走出电梯门,轻轻吹了吹自己的刘海,就那么大摇大摆地在众人惊骇的眼光中走出了大厦。
苏照月和?大厦管理者站在一起,往后挪了挪,小声道:“不是说谁的面子都不管用吗?”
管理者:“……”人的面子不管用,变态的管用!
酒气冲天的楚歌走出大厦,四?下环顾了一圈,眼神凶狠地往门岗亭走过去,门岗里站岗的保安很远就看到了步伐六亲不认的楚歌,悄悄地把电击棒攥在了手里。
楚歌走到门岗亭前,隔着玻璃死死地盯着里面的保安。
保安:“……干、干吗?”卧槽,他好害怕!这里有杀人魔!
“你们这里为什么……”楚歌缓缓道,“不放垃圾桶?”
保安:“……”
“这里有。”保安提起脚下的垃圾桶往外送了送。
楚歌低头看了一眼,“呵”地笑了一声,“垃圾不分类,生?活没品位。”
保安:“……”手抖了。
俯身把酒瓶稳稳地放在地面,楚歌抬眸,“可回收物,别乱扔。”
保安呆滞道:“哦,我知道了。”
曾经的垃圾分类推广大使摇摇晃晃地出了大厦,随便上了辆公交车,坐下之后才察觉到脚腕钻心的痛。
这是一具很柔弱的身体,一点磕碰都经不得,楚歌现在体力严重透支,坐着呼吸,胸膛里都一阵阵的抽疼,楚歌抿着嘴,忽地面无表情地用力砸了一下疼痛的脚腕,剧烈的疼痛从脚腕一直蔓延到了整条腿。
两条纤细白嫩的腿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楚歌却是依旧我行我素地一下一下砸自己的脚腕,直到疼到麻木。
公交车停下,楚歌拖着一条几乎快没有知觉的腿胡乱下了车,仰头面对大太阳眯了眯眼睛,他看了一眼公交站牌,掏出手机懒洋洋地打电话,“喂,我在科才路雨全站,你过来接我。”
“试戏试好了?怎么样啊?”
电话那头的牛帅帅听上去很兴奋。
“特别好,我肯定是主角。”
“哇!小歌你太棒了!你等?着我马上到……雨全站,你怎么跑那去了……等着等?着啊。”
楚歌挂断电话,回眸望向几个悄悄打量他的路人。
路人们立刻回避目光,视线乱飞,假装没在看他。
楚歌点了点头,总算找到点感觉了。
对嘛,他曾经可是福利院里的鬼见愁,别人都应该怕他才对。
牛帅帅来得很快,车停在公交车站旁,他一眼就看到了楚歌。
能看不到吗?也太显眼了!楚歌一个人游离在人群之外,身上红通通的一片,所有人都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牛帅帅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在楚歌身上看到了一团冉冉升起的黑气。
“小,小歌?”牛帅帅攥着方向盘小心翼翼道。
楚歌耳尖动了动,看到缩在车里的牛帅帅后,拖着一条腿慢慢走了过来上车。
牛帅帅目瞪口呆,“你腿怎么这么严重了?又受伤了?谁打你了?”
楚歌系好安全带,杏仁眼轻轻一眯,“自己打的。”
牛帅帅:“……”咋又犯病了呢?
牛帅帅发动车,碎碎念地要把楚歌再送回医院,余光看到楚歌掏了手机,然后非常潇洒地直接把手机从车窗里扔了出去。
“我操!”牛帅帅没忍住,直接爆了粗口,“小歌你干嘛呢?!”
“没用的东西留着它什么。”
牛帅帅无语,“手机多有用啊,你扔了还?得买新的。”
“不需要。”
牛帅帅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干脆不说话,心里悲痛地想楚歌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变回正常人。
接受治疗,楚歌倒还?算听话,护士把裤腿剪开,牛帅帅看到楚歌脚腕肿得又紫又大,差点没晕过去,他“嘶”了一下,龇牙咧嘴地替楚歌害疼,颤颤巍巍道:“小歌,疼吗?”
楚歌扫了一眼,无所谓道:“我饿了,想吃臭豆腐。”
牛帅帅:“……”
牛帅帅拒绝不了楚歌的任何要求,愁眉苦脸地出去买臭豆腐,很意外地在医院大厅遇到了熟人,也不算熟,录节目的时候见?过几次的顾静松。
“顾教授?”牛帅帅打了个招呼,“你好啊。”
顾静松正在接水,拿了一个灰色的保温杯,对牛帅帅轻一点头,“你好,”见?牛帅帅满脸愁苦,略一思索,“楚歌又病了?”
“哎,一言难尽。”牛帅帅一挥手,说不出的苦涩。
两人就这么简单地道了别,顾静松在原地沉吟片刻,慢慢拧紧了保温杯,顺着走廊一步步往病房走。
病房内的病床上躺着霜打的花一样娇嫩的病人,面白如玉,唇红如血,静静躺着就有一种楚楚可怜的味道。
顾静松承认,面前的楚歌是个很漂亮的男人。
那个“景深”个性幼稚又肤浅,自我又懦弱,像个被宠坏了的孩子,让那副皮囊都失去了光彩,顾静松很不喜欢他,只把他当作一个拥有景深外壳的普通病人。
他治疗了“景深”两年,之后“景深”回国,两人基本断了联系。
他曾收到过一次“景深”的邮件。
“顾医生,最近一段时间我真的很困扰,我明明喜欢女人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总有个声音让我和?这个男人谈恋爱,跟他见?面的时候我好像中了邪一样对他着迷,分开之后我又觉得很恶心,这是不是精神分裂的前兆?”
顾静松深夜收到这封邮件,台灯映照出蓝幽幽的网页,网页上的字反射到镜片上,顾静松摘下眼镜,抬手回复了对于性取向的一些科学理论。
关上电脑,顾静松起身,目光望向窗外伦敦的夜景,他的脑海里突兀地浮现出另一个景深——冷淡的、高傲的、总是伤痕累累的清贵少年,如果是他,是喜欢女人还是喜欢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