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棕色衬衣很快被热水浸透, 那股冰冷的感?觉终于慢慢消退, 意识也在温暖的水流中逐渐回拢,景深抬手抹了把湿漉漉的脸, 看清了面前是徐咨羽,就放松了下来,“楚歌没事吧?”
“他没事,也去洗澡了。”
景深松了口气。
笨蛋歌手即使再怎么幼稚咋呼, 都是和他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他的‘盟友’,他不会眼睁睁地看着‘盟友’受折磨。
“谢谢,我已经没事了。”景深去推徐咨羽扶在他腰间的手,推了一下却没有推动。
水流在两人中间蒙了层纱,现在可能不是说话的好时机,但?有些?话徐咨羽实在是不吐不快,“盟友的意思是要相互扶持,你不能什么事都自己抗。”
景深轻咳了一声,“你指什么?”
“所有的事。”
徐咨羽放开了扶住他腰的手,将手指落在景深衬衣的扣子上,“比如现在,你根本没有力气自己脱衣服。”
景深无力反驳,他的确在水中几乎耗掉了所有力气。
他不是专业的潜水员,硬是在水底游出了水流的包围圈才能接近楚歌,他真的……差那么一点就要?到极限了。
衬衣被快速地脱下,长裤拉链被拉下时,景深忍不住道:“剩下的我自己来。”
徐咨羽一言不发,很?利落地把景深的长裤也剥了下来,景深苦笑着抓住自己的内裤,“剩下的我真的可以自己来。”
浴缸里水已经放了很?多,隐隐约约地照出两条笔直白皙的长腿……和卡通内裤。
徐咨羽:“……”有的人看上去冷淡又强势,背地里却穿着印有柯南头像的内裤。
景深又咳了一声,他都说了自己来了。
“你喜欢柯南?”徐咨羽缓缓道。
景深故意调侃:“先世界里也有柯南?”
“医护区有台电视会循环播放后世界的卡通片。”
景深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精神病院大厅里,精神病人们乖巧地坐在椅子上抬头看卡通片的画面。
说不定其中就有一个认为自己是拯救世界的大英雄。
景深笑了一下,随即越笑越大声,胸膛剧烈起伏起来。
苏照月在浴室外犹豫了半天要不要?进去,听到里面传来笑声,脸立刻黑了,瞎操心什么,人家打情骂俏呢,转身就气咻咻地走了。
徐咨羽没抗住,本来绷着的脸在景深的笑声中也放松了下来,“笑什么?”
“我觉得很?好,”景深浑身彻底暖和了起来,将胸膛沉入水中,撩起浴缸里的热水用力揉了下脸,对徐咨羽露齿一笑,“坚持自己,无论那个坚持是对的还是错的,都很好。”
“那叫信念,”徐咨羽轻声道,“战士都有信念。”
“我真的没事了。”
徐咨羽身上也淋湿了,景深赶他回去也洗个澡。
徐咨羽跃跃欲试道:“一起洗?”
景深脸色没变,直接泼了徐咨羽一脸水,就算是精神病人也不能蹬鼻子上脸的。
徐咨羽只是逗他,被泼了水之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洗完澡之后,景深带着一身的疲惫上床,几乎是倒头就睡,睡了一会儿迷迷糊糊地觉得头脸有点热,像是什么湿哒哒的在舔他,他低语道:“小妹,别闹。”
“……你还有妹妹呢。”
景深模模糊糊地听到了这一句,下一秒又立刻无可救药地进入了梦乡。
翌日醒来,身体毫无不适,毕竟是个身强力壮的成年男人,只是在海水里多泡了一会儿而已。
景深精神抖擞地进洗手间,发现自己顶了个惨不忍睹的鸡窝头。
昨天晚上太累了,他连头发都没吹就直接睡了,想他当年工作忙的时候经常这样,反正也习惯了,就无所谓,只是从来没睡出过这么夸张的鸡窝头,每一撮头发都像是有了自己的想法,爱朝哪朝哪。
景深费了很?大的劲也没梳好,只好打湿重新洗了一遍。
洗完头出来,苏照月回来了,手上还拎着邮轮餐厅那拿的早饭,见景深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不禁皱眉道:“怎么又弄湿了,你不用自己吹头,故意消遣我是不是?”
景深听出来了,“你给我吹的头发?”
苏照月说漏嘴了,干咳了一声,放下手里的袋子,一样一样从里面掏东西,“你见义勇为救了楚歌,我表示表示。”
对,是因为景深救了楚歌,他是因为感激楚歌的救命恩人,不忍心看到楚歌的救命恩人湿发睡觉,担心楚歌的救命恩人起来会头疼才这么做的。
苏照月拉开凳子坐下,转移话题道:“过来吃早饭,中的西的,冷的热的都有。”
来自‘情敌’的肯定,很?不错。
为了避免误会,景深坐下后,挑了个三明治,解释道:“其他人落水我也会救。”
苏照月余光瞟向他,湿发被胡乱地往后捋到脑后,露出光洁干净的额头,比起披发多了一丝少年气,水滴从发鬓渗出,一点一点地顺着鬓角往下巴滑落,眼看就要往脖颈深处滑下。
苏照月看不下去了,站起身去拿吹风机,一言不发地插好往景深头上猛吹。
景深被自己湿漉漉的碎发糊了满脸,怀疑苏照月内心还是对他很?有敌意。
景深放下三明治,忍受着后脑勺传来的热气,耐心地说明了他对楚歌是完全出于人道主义精神,和楚歌是友好的老板与打工人关系。
苏照月嗤之以鼻,“谁不知道天盛传媒是业界知名黑作坊,进了就别想出来。”
手腕被不轻不重的力道拉开,碎发糊了满脸的景深严肃道:“天盛不是黑作坊。”
碎发里隐约透出一双发亮的凤眼,锐利得像一把剑,直直地插入苏照月的心脏。
不对,他的心跳只会在又香又软,甜得像草莓一样的楚歌面前加速,怎么被这个严肃的男人看一眼,胸口就像发闷一样紧得难受。
苏照月在自己的思?想开始滑坡前抢先一步落荒而逃,留下‘嗡嗡嗡’的吹风机。
*
因为落水事件,导演被吓得不轻,催着船长加速上岛,终于在第三天夜晚之间,众人脚踏实地了。
中间全都没有拍摄。
嘉宾落水是大事,导演哪敢提拍摄要?求,只要嘉宾不提退出他就万事大吉了。
“那个大家都累了,今晚也没有拍摄任务,大家直接休息吧,房间就按照自己的心意随便选就好,明天再说,明天再说。”
岛上有原住民,节目组租下了一栋很?美丽的石头砌成的小楼。
说是按照自己的心意随便选,工作人员一分,偌大的小楼也就剩下三间房。
楚佩都要气死了。
景深竟然跳海去救楚歌。
他到底喜欢什么类型?是上是下?还是可攻可受能进能退?
楚佩再也冷静不下去了,直接拖着行?李箱紧紧地跟在景深身后,直接道:“我和深哥一间。”
楚佩没有刻意捏嗓,‘深哥’两个字叫得还挺流畅,不知道的还以为景深真和他关系匪浅。
苏照月立刻就将目光射向了景深,好离谱一男的,到底要?在一个节目里跟几个男的秀恩爱?!
景深充耳不闻若无其事。
楚歌是当晚入水的人中唯一一个生病了的,发烧才刚好,鼻子塞得呼吸都靠嘴,边呼气边有气无力道:“我一个人住,我怕感?冒传染给你们。”
他因为严重感?冒,醒来以后一直躺在床上,和景深连一面都没见过,也是他暂时还不想看到景深……
“这样吧,”顾静松道,“我照顾楚歌,楚佩和景总一间,两位演员一间,今晚就先这么安排。”
顾静松从落水上岸后就没在景深面前出现过。
景深偶尔会回想起那天晚上,他扶着楚歌抓住救生圈,回头一看,顾静松在水面静静地看着他,背靠银月,目光幽深,海妖一般。
“楚歌有经纪人,还是让经纪人照顾他,”徐咨羽道,“我们几个随便挤一挤好了。”
说着随便挤一挤,徐咨羽很?自然地走到景深身侧,从景深手里接过行?李,两手一起推两人的行?李。
景深也没有反对。
精神病人是所有人当中最靠谱的确实是事实。
苏照月这个前室友一点姓名都没有,那天他跑出去冷静之后又回来,景深就对他态度冷淡下来,虽然景深本来就挺冷淡的,但?至少降了十度以上!从零度变成了零下十度!
几个人走到房间前时已经默默分好了。
景深和徐咨羽一起走入房间,楚佩厚着脸皮挤了进去,苏照月犹犹豫豫晚了一步,干脆赌气似地去了对门,顾静松在门口默默看了一会儿,也转身去了对门。
景深去洗漱,徐咨羽默默开始收拾两个人的行?李。
楚佩真是快看吐了。
又摆正室范儿。
等着瞧。
楚佩放下行?李过去搭话,“你知道吧,以你的身份很?难嫁入豪门。”
徐咨羽:“……”
楚佩孜孜不倦,循循善诱,“其实我们也不一定不能和平相处。”
徐咨羽默默抬头看他。
楚佩心道有戏,压低声音道:“如果我能成为景家的另一个主人,我保证有你的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