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看错吧,季顾问居然主动喝酒了!姜哥他这面子给的够大啊!”
姜忘一时间感觉异样,闻声也起身斟酒,但声音很轻:“临秋,怎么突然想要给我敬酒。”
旁人只觉得姜老板在客气,季临秋却听得出其中宠溺珍重。
他被他唤得耳朵尖发烫,仍扬起笑容,看向他的眼睛道:“和你一块做事以后,才发现以前不知道的很多。”
“忘哥,咱们以后还有许多苦要一起吃。”
前路艰辛坎坷,却也光明灿烂。
能够这样一起奔波劳碌,很值得。
姜忘听出来他的敬意,一时间被撩得说不出话,一扬手把满杯酒干了。
“好!”
“咱老板就是爽快啊!!”
“嚯!!再来一杯!!我倒我倒!!”
姜忘一饮而尽亮了杯底,望着季临秋时眼神滚烫。
“是我的福气。”
季临秋先前从未试过这种喝法,听到这句话时心上一热,竟也红着脸把满杯都干了。
辛辣烈酒穿肠而过,像要烧灼周身血液,冲得很快意。
两人相视而笑,又对饮一杯才坐下。
这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上了十几盘菜。
中途姜忘去了趟洗手间顺便把账结了,回来时看见外头卡座里有个熟悉的身影。
他下意识想喊一声爸,很及时地把话咽回去,咳了声笑道:“你也在这吃饭呢?”
也是酒喝多了,彭家辉这时候三十多岁,他敢喊人家也不敢应。
彭家辉仰头一看,忙不迭站起来笑着打招呼:“姜老板好久不见啊!”
姜忘接了他一根烟,侧头才发现对面还坐了个挺漂亮的长发美女,是他爹喜欢的那一款。
看着才二十多岁,性格挺泼辣。
“哦哦,这位是我女朋友,”彭家辉说起来还有点不好意思,特意介绍道:“叫关红。红红,这是我家……咳,亲戚,也是我好兄弟,姜老板。”
他很明智的没跟约会对象提起前妻。
姜忘回过神来,拍了下彭家辉的肩:“我看你天天出差,没想到啊。”
彭家辉嘿嘿笑了声:“是我们公司的会计,对我很好,大方善良心思也细哪儿都好,是不是红红?”
女人掩嘴直笑:“炫耀什么呢。”
话未聊完,季临秋也出了包间,一眼看见他们。
“巧了,好久不见。”他很明智的没有叫‘家徽爸爸’,客气道:“我说忘哥怎么半天没回来,原来碰到熟人了。”
彭家辉刚谈恋爱没两个月,还没敢跟对象说自己跟前妻有个儿子,碰到季临秋有点紧张。
姜忘把胳膊搭在季临秋肩上,笑得吊儿郎当:“那不打扰你们,我们公司在这聚餐来着,回聊。”
关红目光扫过他和季临秋,仔细看了看两人。
“好好好,回聊。”彭家辉想起什么,特意道:“新上映的那个《博物馆奇妙夜》,还蛮好看的,我们刚看完。”
“好,回头我们也买张电影票看看。”
“你们?”关红突然问道。
彭家辉怕他们说出彭星望,咳了一声道:“估计是朋友几个吧。”
“这样啊。”关红目光还停留在他们身上。
季临秋觉得不太舒服,简单寒暄两句就带着姜忘离开了。
再回家时,姜忘还在回味那杯酒。
“真没想到。”他和他一起慢慢往回走,任由小雨沾湿鞋面:“今天你会主动敬我。”
季临秋静默一会儿,在无人的街道旁轻声道:“因为很喜欢你。”
姜忘脚步顿住,先是看他几秒,又别过头闷声直乐。
季临秋也停下来,温声道:“我又不是不肯说,之前找不到机会。”
“那你亲我一下。”姜忘想起什么,有点恼:“回家反而还亲不了了,臭小孩随时冒头。”
季临秋看着来来往往的车,犹豫道:“好像……不太好。”
男人找了找公文包,发现没带伞,连个掩护都没有。
雨渐渐落得有点大,他背对着马路,撒娇道:“你帮我戴帽子。”
季临秋喝完酒以后很温顺,微微踮脚帮他把外套兜帽拎起来。
还没戴好,男人噙着笑吻了过来。
雨丝冰凉,吻让人心口发烫,唇瓣一触即离,根本不够。
季临秋眼睛湿润,意犹未尽地低哼了一声。
“你别勾我。”姜忘哑声道:“我定力很差,说不定哪天就夜袭了。”
季临秋扭头走得很快,当作没听懂。
“哎,你等一等我。”
姜忘插兜道:“再不等我我今晚就夜袭了啊。”
季临秋脚步一顿,掉头走向男人,踮脚飞快地又亲一下他的唇。
正想回撤,却被男人搂在怀里一个深吻,极尽缠绵。
“真喜欢你。”姜忘低声呢喃着吻他微湿的发,嗓子低哑地又俯耳一句,半开玩笑半是真心。
“当初怎么没早点下手呢。”
第53章
再回家时, 姜忘去星望房里陪他写作业。
等小孩把本子卷子都整整齐齐放到书包里了,才终于说话。
“我今天出去吃饭,看见你爸交了新的女朋友。”
彭星望又拧起眉头看他。
“是你说别在睡觉前说的。”姜忘说完发觉自己像在跟亲弟弟斗嘴, 又觉得有点好笑:“也是提前跟你说一声, 省得以后伤心。”
小孩露出失望表情。
“不开心啊?”
“爸爸妈妈……真的没法再在一起了吗。”
彭星望很为难道:“我还希望他等等妈妈来着。”
妹妹都有了,怎么可能呢。
姜忘伸手揉揉小孩儿脑袋, 后者又点点头, 把悄悄擅自决定的事撤回。
“算了,也不是不行,他想谈就谈吧。”
彭星望好几年没有见到妈妈, 转眼一见她已经有了丈夫,放个假再见又怀孕了, 每次都猝不及防。
小朋友在八岁时已经意识到时间有多捉弄人, 生怕亲爹也玩这一出。
前头姜忘刚给他预警完,第二天他就跑去看爸爸。
大人真要是给他弄出个妹妹再弄个弟弟, 他其实也不敢拒绝。
但不管怎么说, 也得让他亲眼见一见吧。
彭星望去找爸爸的时候, 心里把这条逻辑翻来覆去想了好几遍,不停地给自己打气。
但还是有种自己在无理取闹的心虚。
彭家辉已经搬到他们先前住的筒子楼里, 把棚户区的东西扔了七七八八,重新收拾出一个像样的小家。
小孩站到门前双手握拳, 深呼吸再吐气,跟像要上台演讲一样压着一口气敲门。
砰砰砰。
“谁啊?”
彭家辉打开铁门,隔着纱门看见儿子。
“又长高了,进来进来,”彭家辉笑道:“晚饭就在我这儿吃吧,等会跟我买菜去?”
星望眼睛一亮, 正想答应又想起正事,快速扭头左右望。
“找谁呢?”彭家辉乐起来:“怎么,听见消息想来见见你关阿姨啊,她今天工作忙,估计不过来玩。”
彭星望被戳中心事,嘴硬道:“什么关阿姨啊,我不知道。”
“我是……我是来找你问问题的。”
“问问题?”彭家辉坐在他身边,给小孩儿削梨:“你说说看。”
比起以前那个拿小孩儿撒气的酒鬼,他现在情绪状态实在像换了个问题。
核心原因在于诸多负担的卸除。
——不用亲自养小孩,因此也不用每天照顾他吃喝拉撒,更不会被小孩儿的动静烦到。
——窘迫的经济状态日益好转,生活质量也稳步提高。
——情场得意事业上升,没道理再撒酒疯打人。
星望对这些一无所知,但彭家辉心里非常清楚。
他现在日子能过得这么滋润,有一大半原因在于姜老板他们帮他分担了抚养孩子的操劳艰辛。
说什么都显得虚伪,这样的甩手掌柜也不知道能当多久。
他每次感到幸福轻松时,心底都有根鱼刺梗一下,让人清醒又无奈。
不管怎么说,以后总归要把星星接回来养,不能一味回避。
彭星望目光落在那只转动着的梨子身上,半晌道:“哥哥他们想带我去省城读书。”
“他们打算先问我想法,然后再来问你和妈妈。”
彭家辉刀尖一卡,不小心削得梨子表面有个小坑。
“是啊,”他自言自语道:“生意做得这么大,也不可能总在小城市呆着。”
“那,星星,你怎么想呢?”
“我不知道。”彭星望低着头,过了一会儿又道:“爸爸,其实我有点害怕。”
“裕汉太大了,又有江,又有大桥,有些人说话的口音我都听不懂。”
小孩从小在街坊邻居的照顾下长大,习惯了小圈子里的安稳熟悉。
真要离开爸爸,跟哥哥和老师去陌生的省城生活,对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跟出国留学没区别。
彭家辉怔了半天,没想到选择要这么快。
如果说服儿子去省城,自己没法做人,像是故意要甩掉一个麻烦好跟女朋友过日子,绝对会被人戳脊梁骨。
可如果留下星星,自己这边工作调度频繁不一定顾得上,而且教育资源肯定没有省城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