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医院一查,已经怀星星三个月了。”
姜忘终于也停下来,看向她的眼睛。
他很少有怕的时候。
可这一刻,他却很怕她接下来会说什么,甚至有几分逃避的想立刻找个话题跳开。
他很早就有过这种想法,可把它放在大脑最角落的地方,根本不会去碰。
不要再往下说了。
没想到杜文娟望向星望,笑得很开心。
“我在医院等结果的时候,一直还在想,万一真怀上了,该怎么处理这个孩子,接下来又该怎么提离婚。”
“没想到医生真告诉我我已经怀孕的时候……我只觉得特别开心。”
“开心到像是天都放晴了,这辈子都只会有大太阳。”
她眼睛里都是笑意,一想到那天,还是忍不住的笑。
“当时再从医院走出来,我摸着肚子心想,原来我这么喜欢彭家辉,这么喜欢这个孩子啊。”
“我原来真想和这人有个孩子,和他一起有个圆圆满满的小家庭,一起努力把孩子抚养大。”
“一想到这,好像突然间什么事情都可以原谅了,只图个和和气气的小日子。”
姜忘站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杜文娟走了两步发觉他没跟上,招呼星望停一停,以为他喜欢这里的风景,想要多停一会儿。
姜忘有点控制不好情绪,声音发哑
。
“你……不怪他没让你成功离婚吗。”
如果当时你没有怀孕,说不定你早就会离开彭家辉,也不会受那么多的苦了,不是吗?
“为什么?”杜文娟细眉一扬,插兜笑道:“他是我的小孩儿啊。”
“谁会把大人的错怪到小孩儿身上呢?”
“其实想一想,星星可能那时候还在妈妈肚子里,就在跟爸爸说,我给你争取一次机会,你要好好表现,不要让这个家散了。”
“早不吐晚不吐,偏偏挑在那个时候。”她感慨道:“怀星星的时候,这孩子省事到让我好多朋友都羡慕。”
“特别听话,也不折腾我,出生以后能吃能喝能睡觉,我坐完月子出来,气色好到同事还以为我家里请了月嫂。”
“他爸爸再不长本事,靠打人逃避责任,那也是我没挑对人。”
“只是……星星一来这个世界上,我就好像什么都想通了。”
她揉揉眼睛,看向姜忘,神情里满是愧疚和感激:“刚逃跑那几年,一直不敢回去接,怕那人渣靠孩子直接把我扣在那。”
“也多亏有你作为娘家人撑腰,我才敢回去。”
姜忘想要开口说句什么,这一刻却鼻头发酸,嗓子干枯到微痛。
“我以前还觉得,孩子对你而言是一种痛苦。”
“如果不生他,你可能会幸福很多。”
杜文娟眼眶也红起来。
“不会的,”她泪中带笑,声音轻柔又坚定:“他是我的小孩儿,我只会很爱很爱他。”
姜忘觉得脸颊上有什么一划而过,泛烫又冰凉。
杜文娟愣了下,慌乱道:“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她连忙掏兜找纸,找不到索性伸手去擦,用干净指节蹭开他脸颊上的眼泪。
女人手指冰凉柔软,还带着茉莉花的香气。
是妈妈的味道。
“要是我说什么让你不高兴的……”
“不是,”姜忘没想到自己会哭,仓皇道:“我是在想,原来我妈也会爱我。”
原来我的妈妈也会爱我。
“怎么会犯这种傻呢,”杜文娟哭笑不得:“星星有时候呆呆的,盐和糖都分不清,我都喜欢他。”
“你这么能干懂事,一个人在外面闯荡打拼,有责任心有担当,还照顾亲人。”
“姜忘,你妈妈一定也很为你骄傲,每天都会想着你啊。”
彭星望拍到一半发觉妈妈哥哥都不走了,跑回去找他们,被哥哥吓一跳。
“哥你没事吧!”
“你哥哥想家了,”杜文娟招呼小孩过来抱抱姜忘:“不难过了,外面风大,我们回家吧?”
姜忘弯腰用力抱住彭星望,把眼泪全抹他新衣服上。
小孩儿心疼衣服但更心疼哥,还主动往前递了递,表示不介意的话可以继续用他袖子擦脸。
“走,回家。”
第84章
大年初一正是拜年的好时候, 彭星望早早连银行卡都开好了,新卡还是印着高斯奥特曼的特别限定款。
姜忘昨晚玩游戏很晚,本来打算一觉睡到自然醒, 早上八点还是睡眼惺忪地陪他去各家串门。
彭星望往往在这中时候特别懂事, 不闹腾不乱叫惹人生厌,而是扒在床边跟小狗狗似得看他, 看得人没法拒绝。
姜忘一开始选择蒙着被子睡, 又翻过身假装没看到,偏生就是能感觉到那一道热烈真挚又特别无辜的目光。
……算了算了,起床吧。
新年收红包算是中国小孩儿的节日特权, 放其他国家顶多圣诞袜里收到点小玩具啥的,春节红包可是真金白银。
裕汉这边习惯给个好几百, 东三家西三家拜完年, 小包包就已经鼓到装不下,只能放到车里备用的小书包里。
姜忘纯粹是来跟老客户老朋友们叙叙旧, 碰到有小孩儿的人家给得也很爽快。
他边闲聊边悄悄看着小孩儿花式跟人家推推拉拉, 卖卖乖还满脸不好意思, 最后收的毫不手软,一整套下来非常熟练。
看着看着在旁边笑。
真像我啊。搁我我也这么干。
与此同时, 杜文娟在家里炸蛋饺和藕圆子,哼着歌心情很好。
手机响起来, 她看着油锅里的气泡随手接听:“常华?”
“茵茵在奶奶家过得很好,还收了好几个红包,”常华示意家里人把孩子抱远点,询问她的近况。
长途略贵,两人聊得简单,甚至有几分照本宣科。
等到要挂电话时, 杜文娟逐一把炸好的圆子夹回藤篮里,低声道:“我想把星望接过来。”
电话对面空白几秒,半晌才有回应。
“怎么又提这个?”
“我就知道……但是文娟,茵茵才一岁不到,咱们给她抓阄完,还要教她说话,陪她到处走走,哪里还有时间照顾你儿子?”
杜文娟不悦道:“我可以负担得起,家里也有给他住的地方。”
“常华,你要是一上来就把这个话给否了,我可以开始考虑要不带着茵茵来裕汉住,星望现在才九岁。”
对面像是翻了个白眼,过了一秒,语气变得怪怪的。
“你可是在结婚前一两个月,才跟我说你有个儿子。”
“文娟,这事我从来不怨你,可你也得理解理解我的苦衷。”
杜文娟听得心里发堵,一想到孩子还这么粘着自己,又想到电话另一边的茵茵,像是卡在十字路口不知道该怎么走。
她关掉火,握着电话缓缓开口:“我的银行卡上个月少了一千五,怎么回事?”
对方愣了下,很快道:“少了一千五?我怎么知道,你记错了吧。”
“我已经把密码改了。”杜文娟平静道:“常华,我虽然刚晋升完,但如果你再犯原则性问题,我绝对会带着茵茵直接走。”
她以前没有这个勇气说这句话,甚至不敢动一下这样的念头。
但现在,哪怕茵茵刚出生不到一年,她居然可以直截了当地提出来,甚至当面和他对质。
原来一个人真的会不断变好。
常华被这话直接呛到,语焉不详地糊弄了两句,直接挂断电话。
杜文娟看着短信提示的话费余额,半晌往嘴里扔了颗藕圆子,边嚼边啐了一声。
结什么婚,一个个都是不省油的灯。
与此同时,姜忘拜年拜到口干舌燥,带着星望回自家店里喝港式奶茶。
如今他在虹城有四家书店,在裕汉开了两家书城,辅导班不仅分布在省城的三个大区核心商圈,而且生源不断,盆满钵满。
若是以小富即安的标准,他早该收手作罢,只打顺风牌。
但他一直很谨慎。
世上没有稳赚的钱。
只要处在流动的市场里,就会有竞争,有对比,有危机。
所以必须要时刻对比确认,不断领先其他人独自往前猛跑。
由于不忘书店和不忘教育的一路高飞,现在裕汉出现了和虹城一模一样的情况——
新的书店、奶茶店、培训班如雨后春笋般一个个冒出来,甚至恨不得把店就开在他家公司旁边,不光照抄模式规划,甚至连菜单名儿都直接照搬。
没等不忘文化的员工发火,包括奶茶店常客、周边店金卡会员、培训班常驻家长等热心群众纷纷提出异议。
“你们看看那家奶茶店——居然叫要旺奶茶,你们店卖荔粉气泡他们也卖,名字都不改!”
“哎哎,广家口的那家培训班也太嚣张了吧,居然偷偷复印你们的讲义拿去给学生讲,要不要脸啊!”
姜忘着手申请好各路专利号,转头同员工们一起好好感谢这些热心人。
蟑螂老鼠这中阴沟里的臭玩意,哪里能灭个干净?
拾人牙慧亏损阴德,自己等报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