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怀忧并没理会帝龙的怒气,淡声说道:“弱肉强食是自然法则,但却不是绝对如此。拿兽群来说,一个族群的最强者就是它们的首领,首领的责任是保护它的族群带领它的族群生存繁衍下去。它要当上这个族群的首领,它就得打败这个族群里的所有同类。帝王之路是一条孤独的路,在你踏上绝巅位置以前,这个世上所有人都是你的敌人。即使你不想走这条路,你身上拥有别人想要的东西会引来别人的觊觎争夺,他们会逼得你走这条路,不然就是失去一切,然后,死。”姜怀忧的话音一顿,淡漠的声音继续传来:“当年我如果不继承皇位,如果没有夺得权柄,我也只能死。我有皇族血脉,是太子唯一存活下来的子嗣、是皇爷爷最亲的血脉、是最有资格继位的人,如果我没继位为帝,换作别人继位,继位者为了坐稳皇位一定会杀死我。我的出身血脉让我注定只能走上至尊帝路。如果我没有掌握权柄,终有一天我会被废掉,依然会被继位者杀死。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全力保住自己的性命,努力地让自己变强,用各种手段除掉我的政敌、铲锄所有阻我道路的人。为帝之路有时举世皆敌,所有人的都有可能成为我的敌人。我不敢相信任何人,哪怕是追随我多年的人我也得防,防他们背叛我、防他们起异心。我用他们,我也防他们。我不得不防,不防有天或许我就会死在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手上。”她本不该提起这些,但她希望帝龙能从她的这些事情里知道自己在走怎样的路。人世间有时没有公平道义可言,只有竞争和生存。
帝龙想起被魔界天王收进魔幡里的那些人,她想起当初姜怀忧面对魔幡时的那一幕,她说道:“但你在乎他们,你在乎魔幡里的那些部将、那些百姓。”
姜怀忧想起那些人,即便是如今近乎心如止水仍不由得心头一颤,这是她心头的殇,唯一的遗憾。她说道:“我欠他们。他们听我号令,是我令他们冲上去与魔军撕杀送了性命。有许多人是为护我而死,他们本可以逃生,却为了给我争取逃生的时间死在魔军中。我在位时为自保必须防备他们,但他们对我的效忠与付出甚至在亡国的关头为我舍命,我又岂能相负。”
帝龙想了下,问:“他们为何愿意为你而死?”
姜怀忧沉默许久,才轻轻说道:“或许是因为他们相信我不会背负他们。他们是我的臂膀,没有他们,我胜不了我的敌人。他们助我杀敌,推我坐稳帝位,我保他们及他们的家族妻小荣华富贵,给他们想要的太平盛世。可终究他们为我舍弃了性命,我却未能给他们一个太平盛世。”齐国亡了!
帝龙问:“姜怀忧,你会防我吗?”
姜怀忧应道:“我无需防你。”
帝龙问:“为什么?”因为她太弱了?
姜怀忧说道:“我对你没有图谋,你对我也没有图谋,反倒是走在一起能成为彼此的助力。况且你对我有救命之恩。”
帝龙说:“你之前也救过我。”
姜怀忧默然。她救帝龙不过是举手之劳,从没想过帝龙的回报,却没想最后关头竟是帝龙救了她的性命。或许从她关注帝龙、将帝龙从青蓝身边带走开始,她与帝龙之间就牵扯上了因果吧,至于会结下什么样的果也只有等到将来才分晓。
姜怀忧不再言语,继续打坐凝聚灵气养伤。
帝龙心头的怒气消了不少。姜怀忧能的她也能!这些追杀她、追捕她的人都是她的敌人,她先保住性命,将来寻机会再把敌人除去便是,她何必为敌人动怒?至少她还有个盟友姜怀忧,她不是孤单一人。
举世皆敌又如何?反正她现在也差不多举世皆敌了,到处都是追杀、追捕她的人。她一步步地爬,一点点地变强,只要她能活下来,终有一天她会把这些敌人全部踩在脚下!看看她边上那块石头缝里长出来的那株杂草,被压在石头底下,硬是从石头缝里挤出来长了茎、生了叶还开了朵小黄花,再看那块原本压着草籽的石头这会儿却快裂成两半了。她堂堂帝龙难道连棵野草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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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盖代高手的元神念力不时探来在这片草原上搜寻,仿若不把她揪出来绝不死心。
帝龙窝在那,化身成草的它都快从三寸高长到一尺高了。
夏季到了,暴风雨忽然来了。先是乌云盖顶,跟着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呜呜的狂风自南方吹来呼啸着朝北方卷去,吹得草原上的草全都趴在地上淌进了雨水里。
帝龙终于等来了脱身的机会。
化身为草的帝龙突然拔根而起,瞬间化成一股风融进了风里,迅速朝北方“刮”去。
就在帝龙所化的那根草化成风的一瞬间,一个巨大的手印从边镇方向拍来。那大掌绞动一方天地,连虚空都撕出波澜,天空的风被搅乱,形成一股乱流。
帝龙被扯进了乱流中,它绕着乱流径直涌向上空,险之又险地擦过那掌印升到了掌印上方的天空中,只听到脚下传来“轰”地一声响,它不敢停留也没那功夫去看发生什么事,继续往前冲。
帝龙迎着乱流继续往上,瞬间冲进了云雷中,它仍觉雷云不安全,继续往上冲,直到跃过雷云层才低头朝下方探去,赫然看到它之前立足的地方已经坍塌了下去留下一个横纵数里、深约数丈的手掌印。边镇上空出现一道巨大的黑影,那道黑影头顶天脚踏地竟然在张嘴狂吸,自雷云层以下的风、草、泥土一股脑地往他的嘴里涌去,不消半刻钟方圆数千里地让他吸走一层皮,空气中连颗灰尘、一点风都没给留下。直到那人停止吸纳,才又有大风从南方刮来,填满了被他吸空的天空。
忽然,那人张嘴一吐,又把吞进肚子里的所有东西都吐了出来,那些草、草地、泥层又回归原位,仿佛从不曾被他吞进肚子里过。
帝龙惊出一身冷汗,暗道声:“侥幸!”要是那人在它还没现身前就这样,它要么曝露行踪狂奔再被他一路追杀,要么就只能被他吸进肚子里去。
帝龙不敢探出元神念力去细查那究竟是什么人,甚至不敢去看他长成什么样。元神大成者的元神念力惊人,她有信心骗过他的元神念力搜寻却没把握在自己用元神念力查探他时不被感知,它不敢冒险去探那是什么人,随着高空中的风向流动一路往北飘去。
帝龙一路往北,横行数千里地忽然见到脚下有一座巨大的山岭气势不凡。她朝这座山岭望去,却惊讶地发现这是一条纵横数十万里地由南至北而来的巨型山脉,它如屋脊又似一头巨龙般横卧在瀚海圣朝的大地上。
帝龙知道这是什么了!瀚海圣朝的祖龙脉!它再朝下方望去,见到瀚海圣朝的京城——盛京!
盛京座落在祖龙脉的怀抱中,两条山岭似祖龙脉的两只龙爪呈环抱的姿势绕在盛京城外。祖龙抱月的盛京城有一股强劲恢宏的气势盘横隐有直冲九霄之势。那是帝王之气!帝王之气如雾似云地罩住盛京,以帝龙的眼力居然也不能看透这盛京城。它不敢用天眼去看这座城到底成什么样,这是瀚海圣朝的京城,整座王朝的中枢之处,城中定然有盖代强者坐镇,它只是路过,没必要招惹那些足以让她丧命的麻烦。
帝龙抬眼朝她要去的方向望去,见到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岳,山上灵气充裕得仿佛要结成水滴,不时有丝丝仙气霞光浮现。
帝龙望见那山岳乐得咧嘴一笑,叫道:“姜怀忧,我们到了!”她见姜怀忧没动静,又用元神念力喊了声:“姜怀忧,我们到了。”
姜怀忧从静坐中醒来,她睁开眼问:“到哪了?”
帝龙抬指朝前方的那座奇秀伟岸的山岭一指,笑叫道:“那!我们要去的地方!不枉费我在那鸟不生蛋,啊不,是压根儿没鸟的地方装了整整三个月的野草哇!”苦尽甘来啊!
姜怀忧的眸子里划过一丝讶然,问:“瀚海圣朝的祖庙?你去那做什么?”
“啥?”帝龙惊得下巴都快掉了,她大叫道:“什么?那是瀚海圣朝的祖庙?”
姜怀忧的嘴巴一抿,说:“不仅是祖庙,据说是瀚海圣朝的龙脉要穴所在,内有许多几千几万年不出世的强者镇守,里面的深浅连我在最巅峰时期都看不透。”
帝龙的嘴巴一扁,嘴唇颤抖,憋了半天,直憋得眼泪汪汪差点哭出来才气结地叫道:“他……他们……这帮缺德的王八孙子,怎么把祖庙盖在封天法阵唯一有缺的阵柱上啊!”
姜怀忧惊呼出声:“什么?”淡定如姜怀忧亦被帝龙的喊话给惊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呼,今天的二更来得有点晚,都成了18号的一更了,汗。发上来了,我去睡了,大家晚安。
☆、第三十五章 初入盛京
姜怀忧怎么也没想到帝龙居然是想带她进入封天法阵的阵柱。封天法阵是“仙”的手段,岂是寻常人能靠近的?然帝龙又岂是寻常人?即使身躯毁了,元神仍是“仙”级的,哪怕是个出生即夭折的“仙”某些方面也远不是修仙者可比拟的。帝龙敢来此处且敢说能利用此处的能量提升修为和助她恢复,定然有它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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