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梓律 5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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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第五个世界
许央又一次的病发了。
这一次的病情来势汹汹, 一发作就直接要了人半条命。虽然护士及时发现了情况，将人送进了抢救室进行抢救。几乎全院最顶尖的医生都到场了，可这病魔的威力实在是太强大了。在众人极力抢救之下, 许央依旧是永远的闭上了双眼。
此时此刻在病房的地板上, 孤零零的落着一张被揉得皱巴巴的告知书，白纸黑纸的文件最下方有个签名同意栏, 里面空荡荡的，并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这时候有一阵风从窗外吹了进来，将那一张纸吹的在地上翻转了一下, 飘到了门口。路过的一个小孩子看到了地上的纸，他眨巴了一下眼睛判断了一下, 最后将这一团皱巴巴的纸张扔进了垃圾桶，然后一蹦一跳的回头欢呼道：“爸爸！我刚刚捡到地上的垃圾，然后把它扔到垃圾桶里面了！”
“你脏不脏！？”一个粗犷的男声凶道, “这里的东西都有病毒, 你乱捡什么！？再说了, 这里又不是没有扫地阿姨, 犯得着你跟她抢活儿吗？少在这里多管闲事！”
“可是老师教我们……”
“别说这么多, 听我的就对了！”
“……”
这一夜的雨下的又大又急切, 哗啦啦的雨水像冰雹一样狠狠的砸在了地面上，就像是老天爷也在宣泄着什么。只是在这样的漆黑的夜晚里, 没有人会觉得天空发生了异常，即便是再大的雨水打下来, 人们也只是冷漠的撑起了伞，或是关上了窗户，对外的一切视而不见。
古川得到消息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他本来是一个人摸索的跑过来的, 只是半路有人注意到了他的异样，就热情的将他带到了医院。古川还没开口询问许央的事情，身边陪同的人就抢先一步对着医生说道：“医生，快看看他的眼睛是不是瞎了！？”
古川并未理会在旁边嚷嚷的人，他凭着自己对这个医院的记忆，一点点摸索的找到了抢救室的位置。他虽然已经看不见了，却靠着自己的其他感官，隐隐约约的感觉到这会儿这里好像没有人在。
“你是古川？”
古川愣了一下，反问道：“你是？”
“你是来找许央的吧？”护士显然是认识古川的，她轻轻的说道：“他刚走了，听医生说他走的时候很平静。”
古川怔了。
就在这时候，一阵吵杂的哭喊声从远而近。古川呆呆的站在原地，听着旁边有急促的风呼啸而过，紧接着听到有一个悲切的女声哭哭啼啼的喊着：“你醒醒！醒醒啊”
“爸爸！爸爸爸爸！”
“……”
‘叮’的一声，抢救室的门关上了，留下门外一地的哭喊声。有护士上前温声细语的安慰道：“别哭了，坚强点，里面的人都在努力着。”
“我爸爸……我爸爸……”
“好孩子，别哭坏了眼睛。”
“……”
古川原本是默默的站在一边，就在这时候他听到有一个小小的脚步声在他身边停下来了。
“大哥哥，我认识你。”小孩带着哭腔的声音在古川下方响了起来，他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眼，却依旧是满眼的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不过他依旧蹲下了身，然后开开口应道：“什么事？”
“你能不能救救我爸爸？”
“什么意思？”
“不是说好人有好报的吗？”小孩抽泣的说道，“我给你捐过钱的，一百块钱，是爸爸妈妈带我把它放进你的小箱子里的……所以现在我想要兑现我的‘好报’了，你能救我的爸爸吗？”
“我……”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古川还没回答，就有人冲过来把小孩子暴走了，那人的声音听着有些沙哑，她低声说道：“小孩子不懂事，不知道那句话就是骗人的，不好意思。”
“……”
古川突然觉得有些冷了，感觉到有一阵阴冷的寒气从地板穿过他的鞋底钻进了他的脚底，然后从下往上蔓延，丝丝缕缕的缠绕在他的心上。只是古川并不觉得难受，好像当过植物人之后，他身上那种鲜活的情绪就随之一起沉睡了，并且不曾醒来。
古川最后往那片一直低低哭泣的地方‘看’了一眼，他往前迈了一步，接着迈开了第二部 。只是他没走几步，就被人抓住了手，然后带到了一个地方。古川挣扎着想要甩开那一双手，却怎么都甩不掉。
“……这次是真的失明了。”有一个温润的男声说道，“眼球对光感没有任何的反应。”
“……”
那抓着古川的人根本就没有给古川开口的机会，即便是中途古川开口质疑过，那个人依旧一意孤行的带着古川走来走去。期间古川听到很多吵杂的脚步声，甚至听到了按快门的声音，只是他什么都看不到，即便世界吵杂的好像一锅沸腾的粥，落在他这漆黑的世界里，就好像一切都被黑雾隔着，朦朦胧胧的没有任何的真实感。
“你是谁？”
“你要带我去哪里？”
“你想做什么？”
“……”
古川的问题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最后他感到自己被带进了一个房间。一直抓着他的手放开了，他茫然的四处张望了一下，可是传达到他大脑里的依旧是无边的黑色。
好一会儿之后，才有人打破了这过分的寂静。
“古川，我是张医生。”古川并不认识什么张医生，但是他并没有反驳，而是应了一声：“嗯。”
“这里是病房。”张医生开口说道。
古川开口说道：“我要回家了。”
“这里就是你的家了。”张医生温和的说道，“你现在的病情并不适合离开医院，对于你的眼睛……大家都很关心。”
“谢谢。”古川淡淡的说道，“可我想回家。”
“嗯……你的意思是想要在家进行治疗吗？”张医生思考了一下，他说道，“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这两天还请你在医院住下来，以便我们为你进行更细致的检查。”
古川依旧拒绝了：“不用了。”
张医生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他说道：“我们这是为你好。”
“我还需要处理我家的事情。”古川惦记着许央的事情，他并不想要在这种地方浪费时间，“我必须离开。”
“你这样让我很为难。”
古川离开的脚步顿了顿，他反问道：“什么意思？”
“你的情况大家都知道，都关注着。如果你就这样离开了我的诊室，我想我的职业生涯应该就被断送了。”张医生说道，“从此我会成为一个没有良心的冷血的医生，是一个眼睁睁看着人去死的人。”
古川静静的听着他说完，然后开口道：“你这是在道德绑架？”
“谁不是呢？”张医生淡淡的说道，“你觉得我在道德绑架你，可我也被人道德绑架了。”
古川定定的站了一会儿，他说道：“我必须离开。”
“……”
古川没有去听身后幽幽的声音，他没有再被阻拦，而是很顺利的就离开了这个房间。因为已经看不见了，他前进起来并不顺利。一路上偶尔踢到了路边的椅子，险些还从楼梯上摔下去了，但是他都没有害怕。只是在前行的路上，他隐隐约约的感觉到身边有人，可是他挥手探过去，却没有摸到一片衣角。
就在古川怀疑着的时候，他突然一脚踏空，从楼梯上滚了下去。在昏迷前一刻，他的眼睛好像突然又能看见了。虽然只是短短几秒，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看不到世界的颜色，但他确定自己看见了——他看到了密密麻麻的人群举着手机站在台阶上，意外的俯视着他。
发生了这样的意外之后，人群纷纷对视了一下，然后一哄而散。他们不约而同的剪掉了视频末端的几分钟，然后才将这一段拍摄了古川跌跌撞撞宛如小孩学步的视频放在了网上，并且怜悯的备注上#救救古川#的话题。
……
有小孩用妈妈的手机刷到了古川的视频，她看到古川跌跌撞撞的走路姿势就哈哈大笑了起来，最后她咯咯笑的指着说道：“麻麻，你看这个大哥哥好笨哦，走路还不如我。”
正在忙活的妈妈瞥了一眼视频，她说道：“哦，是那个瞎子。”
“瞎子？瞎子是什么意思呢？”
“就是眼睛看不见的人。”
“眼睛看不见是指看到的都是黑乎乎的吗？”小孩眨巴着眼睛，然后说道：“那大哥哥好可怜哦。”
“回头给他捐一百块钱就好了。”
“麻麻，我能去看看大哥哥吗？”
“为什么想去看他？一个瞎子而已，没什么稀奇的。”
“因为大哥哥现在肯定很难过。”小孩跑过去抱住妈妈的腿，将脸埋在她裤腿上闷闷的说道：“上次麻麻说不要我了，我哭了好久好久，心里很难过，然后我发现看到的东西都是黑乎乎的……奶奶说那是我太难过差点把眼睛哭坏了……大哥哥肯定也是很难过，所以才把眼睛难过的看不见了吧？”
妈妈嗤笑了一声，点着小孩的脑门说道：“他只是得了病，什么难过不难过的？别看人家现在这样子，没准过得比我们还开心。你看他这样一个视频发出来，分分钟就成百上千的人排着队给他送钱呢。难过？那是不可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