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
吴导挂断了电话，他心中茫然的看着手机，一时半会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虽然他之前已经预想到大概会发生怎么样的事情，可是他此前一直心存侥幸，觉得没准自己能够瞎混过去，等拍摄完一切都搞定了。
就在吴导沉思着的时候，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低头看了一下，然后浑身一僵——是投资方的电话。吴导深吸一口气，他勉强将心中的思绪都压下去了，然后才佯装若无其事的样子接起了电话，只是在电话一接起来，那边的第一句话就把他击垮了。
“听说你们剧的男主演辞演了。”
“……这事情还没确定。”吴导干巴巴的说道，“他们只是开玩笑的说了一下，一切还没有定下来，我这边还在和他的经纪人沟通，也争取能够和柳胜本人直接进行沟通……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我发现柳胜其实是个挺好说话的人。”虽然刚才电话那边他的经纪人态度十分的坚决强硬，但是他觉得一切仍然有挽回的余地。至少在对着投资方爸爸的时候，他要表现的更加镇定一点，不能什么都没有做就让男主演给辞了。
“那就辞了。”
“啊？”
电话那边的声音冷冷淡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式语气说道：“既然他不想演就把他辞了吧。”
吴导懵住了，他说道：“那……重新请一个男主演？重新拍摄？”这就算是真有钱也不是这么折腾的吧？万一下一个人又不满意辞退了，那么岂不是又要重新来过。
“让古川当男主角吧。”
“这可能……”
“需要多少钱？”电话那边的人直接干脆利落的说道，“我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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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四个世界
吴导被投资方那财大气粗的话震住了, 只是他也没有呆滞太长时间。他伸手敲了一下脑袋，然后瞬速清醒过来，说道：“……我并不是要钱的意思。”千万不能让对方误以为有钱就可以了, 要是给对方落下这样的印象的话, 会助长对方的气焰，极其不利于剧组的发展。毕竟当一个人以为自己对剧组的贡献帮助特别大的时候, 他没准就会觉得剧组就是他的一个棋子，就会想要凭着自己的想法去掌控一切。
“嗯？”
“使用古川这样的演员，并不是有钱就可以了。”吴导缓缓的说道, 他一边说着一边努力运转大脑，“如果只是需要钱就能把事情摆平的话, 娱乐圈在这个层面的演员不可能因此而空缺这么长时间，毕竟……现在的有钱人真的很多，有钱有闲的人更是不少。”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没有和吴导共情的打算, 那声音言简意赅的说道：“所以你是不接受我让古川带资进组？”
“如果真的要用古川当主演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这样的话风险就会非常的大。”吴导自然没勇气拒绝这么一大笔资金的流入, 更担心自己一不小心说错了什么惹的对方直接撤资了, 因此他说话的时候十分的谨慎。
虽然他自己现在在努力的和对方解释钱不是万能的, 但是他自己很清楚无论做什么样的事情, 没有钱才是万万不能的。于是他有些矛盾的耐心解释道，“这样一来原本的班底可能会发生变化, 因为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将时间放在古川身上。对不少人来说，这是一个渺茫而看不见前途的事情, 愿意奉陪到底的人不多。我们需要循序渐进的公布这个事情，然后安抚好那些不满的人，以免将事情扩大化了。”
“……”
吴导花了很多时间去说服投资方给他时间将事情安排好，在他的各种解释下, 对方终于松口愿意给他一点时间去做准备和安排了。放下电话之后，吴导猛的松了一口气。现在他的情绪相当的复杂，他完全说不上是高兴还是境由惊慌，只感觉到心脏在他身体里砰砰的狂跳，有种下一秒它就会蹦到喉咙，进而被吐出来一样。
他要做一件很大胆冒险的事情。
这是一件也许前人做过但是失败了，因此没有了结果的事情。
吴导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不然他为什么要接受投资方的提议，去选择一个残疾人作为整部剧的主角，作为核心灵魂人物呢？虽然说对方是投资方，剧组绝大部分的资金都是对方提供的，但是作品是他的，他是有拒绝的权力。
可是他没有拒绝。
在投资方说出用古川替代男主演的时候，他身为导演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拒绝，而是在考虑在选择了古川之后如何将不好的事情压到最小，如何顺利的安抚众人接受古川然后大家一起努力出作品。这样的想法好像在他脑海里模拟过无数次，以至于对方不过刚刚递给了他一根橄榄枝，他便顺藤的摸出了一连串的解决方案了。
吴导抿了抿嘴，他看了看天色，然后深吸一口气走出了房间。他带着一种坚毅的神情找到了古川，他开口直接说道：“没谈妥，男主演柳胜已经辞演了。”
古川看了吴导一眼，然后问道：“需要我说声抱歉吗？”
“不，”吴导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的时候他眼中的忐忑不安消失了。他直勾勾的盯着古川，然后伸出手说道：“你需要的是——赔我一个男主演。”
古川有些意外，“你确定？”
“只是不是要你演柳胜原来的那个角色。”吴导说道，“你还是继续保持你现在的这个角色，不过要将你这个角色的视角放大，作为主视觉来阐述这个故事的进展。因为换了视角，整个作品的氛围可能会和之前不太一样，这点希望你能够适应并且调整。”
古川思考了一下，他问道：“现在已经开拍一个多月了，这会儿改剧本，那来得及吗？”
“来得及。”吴导斩钉截铁的说道，“我那里其实还有些手稿，里面记载了不少的片段式小故事，我挑着你这个人物的剧情连接一下就可以了。”
古川觉得自己没有拒绝的理由，于是他回答道：“我自然是没有意见的。”
“只要你答应了，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了。”吴导咬咬牙，他想到了投资方许诺的大笔资金，想到了自己心中的故事，想到了……他觉得也许他可以拼搏一次。
柳胜辞演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很快就在圈子里面传开了。只是因为商谈的结果还比较好，柳胜那边并没有刻意的抹黑吴导的剧组，不过时以时间冲突观念不太一致等较为含糊的理由解释了一下，就这样将事情淡化了。但对于一些知道内情的人来说，根本就不需要想太多，他们在知道柳胜辞演的那一瞬间，就自动真相了。
第一个找上门的是王导，他跑到了吴导的家，见到他劈头就是一句：“事情搞砸了？”
“还好。”吴导顶着连夜熬出来的黑眼圈，“其实还好。”
“柳胜都辞演了，听说后面有些工作人员也辞了，你的剧组现在散了大半了吧？”王导担忧的说道，“我懂你，当初我那剧组招来的都不是科班的人，大家就像是来玩玩而已。可是当他们看到了古川的时候，都以一副专业人士的角度去评判他，评判整个剧组。像他们那样不过跑了几个龙套，长得稍微好看一点，就鼻子都顶上天了，开始在那里咋呼呼的觉得古川是个老鼠屎会毁了他们，然后迫不及待的就毁约离开了剧组。”
吴导沉默了。
“你说多奇怪啊？有些剧组甚至能用出\\轨吸du家.暴逃.税的演员，甚至还有天花乱坠的话将这些人.渣吹上了天，却不愿意看看那些不过是身体上有一点点小残缺的人。他们跪着舔着那些瘾.君.子，却傲慢的睥睨生活的伟人。”王导说着说着，他突然哀伤起来了，“古川是个好孩子，他真的特别好。如果不是遭到了这样的罪，他肯定会成为娱乐圈最耀眼的存在。”
吴导也跟着叹了一口气，他说道：“他是个好孩子。”
王导喝了一杯酒，接着他注意到地上散落的一些纸团。他捡起一个展开看了看，然后他就顿住了。“这是什么？”王导指着纸上的内容，问道：“这个人物的记得好像是古川的那个角色？你怎么突然开始写他的故事了？你要给他加戏？你——”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刷的一下白了，“你该不会是想要用古川当男主角吧？”
吴导没有避讳，他点了点头承认了：“是的。”
“你疯了吗！”
“……”
“虽然古川是个好孩子，但是——但是你也不应该用自己前途去赌啊！”王导的嘴哆嗦了一下，他特别的激动，“你知不知道你用了古川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你会被扣上歧视残疾人的帽子，从此你就是一个剑走偏锋的导演，会被列为猎奇类导演，你的商业价值会一落千丈，身后永远会有那么一群疯狗咬着你。无论你是出于什么目的用了古川，在别人看来你就是哗众取宠的小人，你在利用别人的同情心创作，没有人会看到你的能力和技术，他们只会无限放大古川的存在，然后将你标签为一个”想要走捷径的小丑，你是在制造人血馒头。”
“……我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