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纪瑜对这样的人可能会好奇的看了眼,紧接着就把人抛在脑后了,毕竟依着纪瑜这样的性格,他肯定更喜欢那些乐观向上、热热闹闹的人。只是他对自己的了解有些误差,他原以为自己对古川没什么兴趣,毕竟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花瓶,人又特别的冷淡,他没有热脸贴人冷屁股的爱好。
可是一开始纪瑜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热衷于和古川打交道,做些什么都喜欢和他唠嗑一下,时不时还主动开口想要带他去玩耍(尽管都被拒绝了)。纪瑜对自己的情况很是了解,他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一切正常,实际上他的身上有着太多的不确定性,只要一爆发,他的一生都将画上一个暂停的符号。他向来非常珍惜自己的每分每秒,像这样浪费时间和一个不知道怎么样的人打交道,这还是他第一次。
后来纪瑜才知道,这是因为他觉得古川和他很像。
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的人。
纪瑜怀疑自己脑子出了问题,可后来相处久了,他察觉到了古川对一切的漠不关心,对自己也没有多少的在意,他从来不主动和别人打交道,也不会彰显自己的存在感,就这么一直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如果不是后来有了元明天的事情,纪瑜也不会察觉到平时的古川有什么不一样的。一直到元明天老师的事情爆发之后,纪瑜才发现古川对一切的发生发展其实特别的放任。
放任事情发展,放任别人的攻击,放任自己被伤害……可纪瑜觉得古川又不是完全不在意这些事情,他明明也只是一个人。难道因为年长几岁,所以表现出来的特质就和他们不一样吗?纪瑜想到了自己的父母,想到了他们知道他的病情的时候,那崩溃无助的模样,然后……想到了那时候的自己。
没有人从一开始就能坦荡的接受自己的命不久矣,纪瑜也是如此。在知道自己的生命很可能随时随地终结的时候,纪瑜也崩溃过,苦恼过,甚至想着既然都要死了,那么他就主动选择死亡就好了,不要这样每天都过得胆战心惊,不知道闭上眼睛之后还有没有明天,每天睡前第一件事都是交待遗嘱和世界告别。
只是纪瑜没有崩溃很久,他很快就把自己和世界隔绝开来了,他还是每天过着平淡的日子,但是却又觉得自己只是做任务的活着而已。之所以没有选择死亡,不过是不想做这样的事情,他选择接受一切命运的安排。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进入这样的状态,也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走出来的,等到回过头的时候,他发现这些回忆都变得特别的淡漠,他甚至想不起来具体的细节,只能隐隐约约的记得曾经的自己很颓废。
古川就像是那时候的自己。
纪瑜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感受,他从感觉到这一点开始,他就无数次的刺激古川,可无论他如何努力,好像都没有攻陷他的防线。于是他希望自己能够活的更久一些,能够有更多的时间去陪伴古川,让他成功的……纪瑜的眼皮渐渐有些沉了,他倚靠在床头,总觉得有些不能好好的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他的目光注视着他刚才拖进房间的行李箱里,想要伸手去拿箱子里的药瓶,可是却抬不起手。
他,闭上了眼睛。
……
古川是被窗外的雨声唤醒的,他缓缓的从床上坐了起来,那一瞬间听到了外面吹起了狂风暴雨。他在窗前伫立了一会儿,可外面全都被雨水笼罩起来了,只有乌蒙蒙的一片,除了雨水他什么都没看见了。
世界陷入了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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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最后的世界
古川醒来有一段时间了, 他就静静的倚靠在窗边,听着身后的哗啦啦的雨水声。窗户并没有被关上,豆大的雨水从外面溢进屋里, 打湿了窗台, 浸染了地板,甚至弄湿了古川的衣角。
雨, 越下越大了。
这段时间并非雨季,最近的天气预报中也没有大雨的信号,这雨来得迅猛而毫无预兆, 浸染了古川的梦,也打扰了夜行人的疲惫。在这样风雨交加的校园里, 路上有个人骂骂咧咧的奔跑着,他拿着黑色塑料袋自制的简陋雨衣遮挡着身体,可即便如此, 他依旧全身都湿透了。
等这人跑到了宿舍大门的时候, 他已经变成了一个落汤鸡了。他甩了甩头发, 好像是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把自己甩干, 但实际上只把发梢上面零星的雨水给甩出去了——他不仅没有把自己弄干, 反而转出了一股子的凉意, 身体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
这人又骂了几句,然后才气愤的爬楼梯, 等到了宿舍的时候,他翻遍全身都找不到一把钥匙, 顿时气得踹了一脚墙面。只可惜宿舍楼的墙十分的坚实,这样狠狠一踹反而伤了他自己的脚,震得他头皮发麻。他气得挠这头发,好一会儿之后钥匙从他的裤脚掉下来了, 他这才发现自己的裤兜破了一个洞。
垂头丧气的将钥匙捡回来之后,这人才哆嗦着身体用钥匙开了门。一进门首先就看到一屋子的漆黑,然而就在他抬头往前看的那一刻,窗外突然闪出了一道闪电,将屋子里照亮了一刻。
他清晰的看到窗边伫立着一个黑漆漆的影子,他的脸扭曲了一下,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尖叫声:“啊——”
古川被惊到了。
古川原本是站在窗边发呆——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发呆,反正等他被尖叫声惊醒的时候,他不知道在窗前站了多长时间了。他有些迟钝的看向门口方向,这才注意到是他的一个舍友回来了。
常年没回过宿舍的舍友可被吓坏了,等他打开灯看清楚古川的模样,从记忆里挖出这么个人物之后,他就有些气愤了:“你大半夜不睡的,在这里装神弄鬼干什么?我快被你吓死了。”
“没什么。”古川回答道,“醒来看看风景。”
“这有什么好看的?”舍友觉得古川真的是一个奇奇怪的人,他顿时觉得自己今天晚上回来是一个天大的错误。被淋成落汤鸡就不说了,还被人下了一大跳,到现在为止他都觉得自己的心脏还没复位,一直砰砰乱跳特别的刺激。他瞅了一眼窗户外面,说道:“外面就是黑漆漆的一片,没什么好看的,你快洗洗睡了吧!”别伫在这里怪吓人的了。
“我洗过了。”古川回答道。
舍友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觉得自己冷了,在这么磨磨唧唧的遭殃得可是他自己,于是他就拿了衣服去洗漱了。这位舍友虽然不常在宿舍里住,但是他的东西都很齐全,大概是把宿舍当成了一个临时招待所,想起来就可以回来将就一晚上的那一种。
舍友洗完澡出来之后,他下意识的先往窗户那边看了一眼,见着人已经不在了,窗户也关的好好的了,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宿舍的灯还亮堂着,舍友也知道自己这大半夜的可打扰人了,于是提前问了一句:“需要关灯吗?我刚淋了雨,得用吹风机,可能会有点吵。”
“没事。”古川坐在床上回答道,“其实我已经醒了。”
舍友扬扬眉头,他走到了古川的床铺下——这里的大学宿舍是上下铺的结构,不过下铺都是桌子,只有上铺可以睡人。他站在下面抬头往上看,就看到古川坐在那儿,好像是在看书。他伸手敲了敲床的铁架子,吸引了古川的注意力之后,他说道:“怎么?心情不好睡不着?”
古川回了一句:“不是。”
“那是半夜做噩梦被惊醒了,导致现在不敢睡了?”
“不是。”
“失恋了?”
“不是。”
“挂科了?”
“不是。”
“……那你是为什么睡不着?”舍友一脸不能理解的盯着古川,“这算什么?”
“我没有说我睡不着。”古川淡淡的说道,“我是睡醒了。”
“这个点你跟我说睡醒了?”舍友根本就不相信,他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眼中的质疑就更明显了,“你有什么心事就说出来吧?我这个人特别乐于助人,说不定我给你开导几句,你立马倒头就睡了?”
古川看了他一眼,然后收起了书本,接着在床上盖好被子躺平了。被无视了的舍友也不生气,他先去吹干了头发,然后他蹭蹭蹭的爬上了古川的床,站在楼梯上说道:“需要哥哥我陪你睡吗?”
“不需要。”
舍友讨了个没趣,他看了古川几眼,最后撇撇嘴回到了自己的床铺上。他今天奔波了好久,这么折腾几下之后,已经很累了。因此他也没顾上去研究古川是不是真的睡着的,反正他自己是倒头就睡了,并且一夜无梦,一觉就睡到了天亮。
舍友醒来的时候发现古川已经不在宿舍里了,他转悠了一下,然后看了看课程表,收拾了就去上课了。见到古川坐在教室里之后,他才随意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之后拿出手机懒洋洋的发了条短信给某个号码——[人好好的,在听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