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妈妈捡来的,很小一只,奶乎乎的每天都在他妈妈怀里蹭。
那段时间他周末起床,经常会看到他妈妈和幼犬一人占据着家里的沙发一处,笑着看电视。
可惜后来那只幼犬大了以后,他妈妈狗毛过敏得厉害,有一次严重到进了医院挂水,小狗就被他爸带走送给了一个亲戚。
送去的头几个月他妈妈时常会带他去那个亲戚家,见小狗被养得很好,和新主人也很亲了以后,才渐渐去得少了。
这些事发生在太小的时候,沈可衍不刻意去想都已经不太能记得清了。
他想得有几分出神,好半天以后回过神来,才发现藤白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了身来,没再看着电视,正在看他。
焰焰也跑到了他身边,围在他脚边打转。
沈可衍弯下腰揉了两下焰焰的脑袋,朝藤白走去“早上也去晨跑了?”
藤白点点头,视线从沈可衍刚摸过焰焰脑袋的手上一扫而过,而后道“买了早餐,在桌子上。”
沈可衍注意到藤白一闪而过的视线,他盯着藤白看了两眼,抬手,在藤白的脑袋上轻揉了两下。
藤白似乎被他揉得愣了一下,抬眸看他。
片刻后而后爬上一点红,那红慢慢攀上耳垂,染红了藤白的大半边耳朵。
沈可衍的视线从藤白的脸上移到了藤白发红的耳垂上,手从藤白的耳朵上落下,很轻地落到藤白的耳旁,而后指腹轻碰了一下藤白的耳垂。
沈可衍感觉到藤白投在他身上的视线一瞬间变得灼热了起来。
他没回视,收回了手,轻咳了一声说“我去洗漱了。”
就离开进了卫生间。
到穆博安家提早了两三分钟。
沈可衍站在门口按门铃,片刻后门打开里面站着的是穆博安。
穆博安沉默地给他开了门,只看了他一眼,就转身进屋,回到房间,像上次一样把书包从卧室里拎了出来,走到茶几旁坐下。
今天是个艳阳天,客厅的窗户敞开着,时不时有夹杂着热意的风从屋外吹进来。
风吹得窗帘晃动,沈可衍的视线顺着晃动的窗帘,往外飘去。
刚才他和藤白在楼下分开,藤白进的就是客厅窗户对过去的那一栋楼。
几层不知道,沈可衍也没有问。
从客厅的窗户望出去,第一眼看到的还是拉着白色薄纱窗帘的那户。
那户像上回一样依旧只拉着薄纱窗帘,只是这一次窗帘后面没有人,看过去只能看到躺椅的轮廓。
沈可衍走过去在穆博安身旁坐下。
穆博安已经拿出了作业自觉在写,表情依旧如临大敌似的,很凶。
写了没几个,就把作业本推给了沈可衍,用笔尖点了点一道口算题。
沈可衍看了一眼,发现是穆博安之前就错过的类型,于是没有给他报答案,拿过了纸笔写口算的详细步骤。
他写的途中,感觉到穆博安在打量他。
上一次他来时,穆博安除了最开始的明显打量,后来就很少再注意过他。
今天却重新打量起了他。
片刻后当沈可衍写完计算步骤把纸推过去给穆博安的时候,穆博安忽然开了口“你学习好吗?”
这是穆博安第一次主动跟他说话。
沈可衍对上穆博安的视线,但穆博安好像不喜欢和人对视,一下子就挪开了,用笔尖一下一下戳着面前的白纸,没继续动笔,显然是在等沈可衍的回答。
“不好。”沈可衍照实回答。
穆博安的笔尖顿了一下,隔了一会又问他“那你打架厉害吗?”
“挺厉害的。”沈可衍同样照实回答。
穆博安这一次没再说什么,戳白纸的笔尖停了下来,片刻后才拿过那张白纸,对着刚才指给沈可衍的题看了起来。
他似乎看不太懂,没两分钟就面色发红,整个人烦躁了起来,捏着笔的手也逐渐收紧。
眼看着他手里的笔有要被捏碎的迹象,他忽地又像之前那样,扭头看了眼窗外。
沈可衍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刚才还空着的薄纱窗帘后面,这会多出了个人。
窗帘后的人没有像上次那样躺在躺椅上,而是坐在一张小桌子前,低着头似乎在写着什么。
正面直射的阳光把那人的侧影勒出一个清晰的轮廓。
沈可衍盯着那个轮廓看了半晌,有片刻的失神。
直到他又一次听到穆博安把作业本往他这边放的声音,他才倏地回神,看向穆博安。
他发现穆博安脸上的烦躁被压住了,并不是消失,只是被他控制了起来。
沈可衍又低头看了眼穆博安推过来的作业本,发现穆博安已经把刚才不会的那题写上了,现在问的是另一个题目。
他看着穆博安笔尖指着的那个题目,视线却有两分飘忽,脑子里闪着一个合理又不合理的猜想。
过去小半会,穆博安又在那道题目上用笔尖狠狠地戳了两下,像是在催促他。
沈可衍这才拉回神思,好好看了一遍题目,把解题的步骤写在了刚才那张白纸上。
写好后他把纸递回去给穆博安,穆博安便看着纸上的内容,对照着写了几次。
这样来回了几次以后,穆博安又碰上了不会的题目,再一次烦躁了起来。
在沈可衍意料中的,穆博安又一次扭头朝窗外看去。
沈可衍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斟酌了片刻后,还是开口问“你好像总喜欢看窗外,窗外有什么吗?”
穆博安似乎没要预料到沈可衍会问他,他收回了看向窗外的视线,看向沈可衍。
但也只看了一眼,很快就移开了,而且没要回答沈可衍的问题。
沈可衍等了一会没等到答案,便兀自又道“是在看拉着白色薄纱窗帘那户人家吗?”
问出口的时候沈可衍想过穆博安不一定会回答,没想到穆博安这一次却点了点头。
见状,沈可衍又一次看向对面那户人家。
窗帘上映出的剪影能明显分辨出是个少年,身形挺拔的少年。
片刻后沈可衍收回视线,又一次开口“为什么看那边?”
他说着停顿了片刻,又继续道“是因为那户住的是藤白吗?”
沈可衍问出这话时,心底只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猜想穆博安认识藤白。
如果不认识,只是昨晚坐在一起吃了一顿饭,照穆博安和藤白的性格,穆博安大概率不会知道藤白的名字。
然而穆博安接下来的反应却让沈可衍原本就疑团满满的心底又多了几分困惑。
穆博安没有点头或者摇头,他只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沈可衍。
就好像在奇怪,沈可衍为什么要问他这个问题,他觉得沈可衍应该是知道的。
沈可衍的脑子一时间乱得有些找不到该有的清晰思路。
但至少有几点可以肯定。
藤白的确住在那里,昨天晚上他看到穆博安看藤白时的崇拜眼神也不是错觉,并且穆博安知道他和藤白认识,甚至以为他也知道穆博安和藤白认识。
沈可衍微皱起眉头,回想着穆博安最开始见他的反应,有些不确定地开口“我来给你当家教这件事,是藤白介绍的?”
穆博安又一次奇怪地看着他,这一回憋出了一句问话“你……不知道吗?”
沈可衍说不知道,想了想又问“我来之前藤白跟你说过什么吗?”
他不觉得穆博安是能因为他人的介绍就愿意接纳他的人。
从穆博安妈妈之前的形容,和他初见穆博安时穆博安身上那种本能的对陌生人的抵触情绪来看,一定是至少有哪一点,触动了穆博安愿意尝试去接纳的神经。
穆博安看了眼沈可衍,又移开视线,手揉着桌子上作业本的边角,隔了一会才回答他“他说你是他最好的朋友。”
沈可衍闻言一怔,紧跟着心脏不听话地狂跳了起来。
如果这句话是藤白现在跟穆博安说的,沈可衍不会觉得有什么,可那是在他来给穆博安当家教之前。
那时候,他跟藤白根本就没有过接触。
沈可衍感觉手心里出了点虚汗,他将手搭到另一只手的手臂上,才又问“他什么时候跟你说的这话?”
穆博安的手还在揉着作业本的边角,似乎和人交谈这件事情对他而言并不容易,但他在努力克制抵触情绪并且尝试和沈可衍交流。
“不是和我说的。”穆博安另一只空着的手抬起来,摸了摸自己后颈,“和妈妈说的。”
说完停顿了片刻,他才又继续道“你来的前一个晚上,妈妈问他有没有认识的合适当家教的人,他说了你,说了……不少。”
沈可衍的眼神逐渐变得复杂“他都说了什么?”
穆博安摇摇头“不记得了,就记得他说你是他最好的朋友。”
沈可衍微凉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自己的手臂,片刻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抬眸看向穆博安,又问“可我记得你妈妈跟我说,她是找的跆拳道馆。”
而且这份工作,也的确是身为跆拳道馆馆长的大树爷爷来找他介绍给他的。
“他让妈妈去那里找你。”穆博安揉着自己的后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