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剩下的两位,请问你们谁先分享?”老船长客气的问。
迟南因为对恐怖没什么概念,只能现编了一个他认为‘正常人’会害怕的。
“一个调皮的小孩,”开头很无聊,他声音冷冷的也没什么诚意,“睡觉很不安分,冬天夜里乱踢被子,因为这个被妈妈骂了无数次。”
众人:“……”哦。
“骂也骂了打也打了,就差拿绳子把他捆起来了,后来妈妈真没办法,给他买了床新被子。”
众人:“……?”这真的是恐怖故事吗?
“这床新被子有点特别,如果睡着的人不盖严实,那么他们露在被子外的部分就会被切掉,”迟南顿了顿,声音还是没什么起伏,“所以换了新被子的第二天,妈妈打开儿子的卧室,发现床边整整齐齐摆着儿子被切下来的四肢和头颅。”
“后…后来呢?”黑茶问。
迟南想了想:“妈妈忙了一天,把儿子缝起来放回床上,严严实实盖上了旧被子,新被子也洗干净,放在二手平台卖了。”
众人:“……!”卧槽,乍听很普通,但因为风格过于诡异,后劲实在是大…细思恐极。
老船长满意的点点头:“那么,我们今晚的故事会只剩下一位客人没发言了。”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安静坐着的叶常。
叶常还有些不自在的笑笑:“我这个应该算不上恐怖故事,大概算是一个设想。”
“假如我们现在身处的这个噩梦世界是虚构的,我们在每个副本里经历的死亡、恐惧、绝望无限循环,但其实所谓的愿望兑换无济于事,因为我们在自己的世界里已经死了,只能‘活’在噩梦世界,这…应该比恐怖故事更恐怖。”
叶常冷静平和的说着自己的猜想,在场的梦游人都不大好了。
“就是说我们有可能已经都死了,所以才被邀请到噩梦世界吗?”
“你这说得跟《恐怖游轮》似的…好可怕…”
“话说这个电影也刚好在游轮上…”
“叶同学,你也是梦游人的一员,不要这么吓自己啦,”黑茶拍了拍叶常的肩膀,安抚对方也安慰自己,“怎么会无济于事呢?你看迟南的眼睛就是兑换愿望走上人生巅峰的例子。”
叶常一如往常温和的笑:“我知道,这不是没故事凑数呢,不用当真。”
可潜意识的力量总是凌驾在理智之上,很多时候理智上知道不能当真,但潜意识会控制不住往这方面怀疑。
恐惧也是,通常告诉自己不要害怕,往往会更害怕,越害怕就越忍不住一探究竟。
一场游轮故事会下来,大多数梦游人潜意识里都留下了恐怖的影子,连带着落日的红光都像染了血腥的味道。
众人依照规则,在故事会结束后各自回房间休息。
几个老梦游人看起来比新人要紧张,往往第一晚是最危险的一晚,因为不知道规则,很多东西没办法规避。他们能做到的也只有尽量控制情绪,保持清醒值维持比较低的状态。
第一夜过后,很多潜在的线索会水落石出。
迟南和黑茶在走廊道了别,进屋后各自将房门锁死。
迟南困得不行,幽绿的眼睛里水雾氤氲,洗漱后直接往床上躺。
叶常有些不好意思:“南哥,待会我可能要复习到很晚,会不会吵你睡觉?”
迟南摇头:“吵不醒我的,你随意。”
他对自己的睡眠十分了解且自信。
“可如果…”叶常话没说完,回过头,发现迟南已经呼吸均匀沉沉睡去。
他怔了怔,随即一笑,将眼镜摘下放在桌子边,慢条斯理的走到迟南床边,居高临下静静看了片刻。
他们的屋子刚好对着西面,日光毫无保留的照入屋中,落在迟南沉静的睡颜上。
他手指轻轻的在迟南的眼皮上点了点,迟南的眼泪不知不觉渗了出来,顺着眼角滑落在鼻梁上。
叶常就像看到什么有趣事物一样,微眯了眼睛蹲下身,在迟南的眼泪滚落枕巾前,掏出手帕替他轻轻拭去。
虽然在监控里看了无数次,但和对方就睡在他身边流眼泪的感觉还是很不一样的。
能摸到,有温度的。
“谢谢你,觉得我讨人喜欢。”
他只是无声的动了动嘴唇,将沾了迟南眼泪的手帕整整齐齐叠好,收进兜里。
然后拉上窗帘:“晚安。”
第22章 黄昏游轮(4)
迟南毫无意外的一觉睡到第二天,走廊上起伏不断的女人惊叫和脚步声把他彻底吵醒。
他看了下时间,早上八点十分。
叶常从床上坐起来,也是刚睡醒的样子,可眼镜却好端端的戴着:“外边好像出事了。”
他望向迟南,几乎是同时,0303房间的门砰砰砰直响。
这种暴躁的敲门方式,一听就是黑茶。
“迟南!叶常!你俩没事吧?”
“没事。”迟南刚裹着被子坐了起来,叶常已经下床替黑茶开门。
“昨晚发生了什么?”叶常拉开门直截了当的问。
黑茶双眼下乌青一片,没睡好的样子,他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死了一个新人。”
“谁?”迟南人虽然爬了起来,但眼睛里的睡意却没散。
因为起床气作祟,他看起来比平时更凶也更冷。
黑茶沉声说:“三胞胎姐妹里那个黑长直的小姑娘。”
两人花了三分钟利落洗漱完毕,从0303出来时,听说尸体已经被从客房搬了出来,暂时安置在他们昨晚讲恐怖故事的宴会厅。
出了事,没人再敢自己待在屋里,都聚在一处,或分析线索寻找对策,或互相安抚寻找精神支撑。
路上黑茶问他俩:“你们昨晚…有遇到什么诡异的事吗?”
迟南摇头:“我睡得很好,你呢?”他转向叶常。
叶常同样摇摇头:“我复习完就睡了,什么都没发生。”
黑茶烦躁的挠了挠头,因为睡眠不足脸色发青发白:“昨晚…我接到电话了…”
“电话?”迟南很少看到黑茶没精神的样子。
“对,就是昨晚我说的那个故事…从水里打来的电话…我接到了…”他不安的看向迟南,就好像要从他身上获得冷静一样。
迟南脱口而出:“可你也没双胞胎兄弟。”
黑茶一噎,唇角抽了抽:“…话是这样没错。”
被这么一打岔,他确实稍稍放松了些。
迟南恢复正经:“对方说话了吗?”
黑茶脸沉了沉,点头:“当时信号不好,断断续续的听不大清,我就听到浴缸两个字…”
三胞胎姐妹里那个黑长直姑娘,昨晚就是溺死在浴缸里的。
分房的时候碍于规则,她被迫和自己的两个妹妹分开住,被分配和小情侣中的女生住在0310。
0310另一个女生看到浴缸里的浮尸当场晕倒了,后来掐了人中灌了药她才醒过来,现在瑟缩在男朋友怀里,脸上毫无血色,神情震悚的盯着地上盖着白布的尸体。
因为落日光线的缘故,加之尸体是从水里捞出来的,盖在上面的白布就好像染在血里一样,湿漉漉的勾勒出死者的轮廓。
“薇薇,没事了,我在,”男朋友不停小声唤她名字,试图将她从极度恐惧的情绪中拉回来,“别看了,我带你去那边休息一会。”
“我不去!把窗帘拉上!不要让太阳照我身上!快拉上!”女生突然抖着声音大喊,在场很多人都被吓了一跳。
男朋友看她情绪起伏剧烈,没敢反驳,只安抚的搂紧她肩膀:“好好好,这就给你拉上。”
他不敢放开濒临崩溃的女朋友,只能求救似的看向身旁众人寻求帮忙,最后是黑茶迟南他们去拉的窗帘。
宴会厅呈圆弧状,临海的几面设计成落地窗,航线方向对着西边的海平线,光线刚好能照到宴会厅的每个角落。
而宴会厅的窗帘居然是透光性很好的白纱帘子,即使全拉上也无济于事,整个宴会厅还是浸泡在夕阳红光里。
女生在笼罩白纱的红光里瑟瑟发抖。
大波浪坐在她身边,放软了声音问:“为什么害怕阳光?”
有经验的梦游人都竖起耳朵,知道这可能是重要信息,可是这个叫薇薇的女生却不讲话,牙齿打颤的声音咯咯响,听的人头皮发麻。
作风一向简单粗暴的大波浪却难得耐心:“别怕,说出来应该会好受些,阳光是有什么不对劲吗?”
“她…我发现她的时候…从浴缸里浮起来…”薇薇一个劲的发抖,声音也被颤抖割得支离破碎,“一浴缸的水…都是这个颜色…她的尸体浸泡在里面…眼睛睁得很大很大…好像要瞪出眼眶盯着我…头发铺了一池子…在血水里铺开…飘着…”
“血水?”大波浪皱起眉头,困惑问。
“血…一池子的水变成了血…”薇薇神经质的揪着自己的头发,嘴唇干燥开裂:“太恶心了…恶心…”
她神经质的重复着无逻辑的字句,很难从中捕捉有用信息。
“你说清楚一些,好好回忆一下昨晚的情况?”中年男人上前一步,语气里已经失去了耐心,穷追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