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没有医生、没有厨娘、没有佣人,只有他们两个人。
偌大的客厅里落针可闻,阮予邱的嗓子又开始疼了,他看向对面,轻声问:“江岂,我昏迷多久了?”
“161个小时。”江岂立即回答,说完他从厨房出来,走到阮予邱身边,将碗随意地放在茶几上,仿佛在说服自己,“在这里吃也行,不出去就好。”
阮予邱心脏剧烈跳动,他刚坐在上沙发,盛着鲜粥的勺子就递到了他嘴边。
和之前喝水的时候一样。
可当时的甜蜜心情不复存在,阮予邱木然地看向对面,想说什么,开口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只能涩声喊对方的名字:“江岂……江岂。”
“怎么了?”江岂看着他,眼里似乎还镀了一层温柔笑意。
阮予邱看了很久,最后垂下眼睫:“没什么……”
“嗯。”江岂也不追问,勺子轻轻碰了碰他的唇,“吃吧。”
一碗鲜粥见了底,江岂细心地替他擦了嘴。
然后揽着他上楼,回到他醒来时待过的,江岂的卧室。
阮予邱不置一词,由着他动作。
作者有话要说: 叮!您的江·口口·岂已上线。感谢在2021-02-21 22:42:17~2021-02-22 21:50: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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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安慰
夜色深透,室内一片漆黑。
阮予邱躺在黑色大床上,身后是江岂温热的躯体。
对方一手从他颈下穿过,健壮的胳膊让他当枕头,另一手揽在他腰间,掌心的热度透过单薄的布料,覆在他腹部。
是一个完全占据、密不可分的姿势。
阮予邱感受着身后传递过来的源源不断的热量,眼皮在夜色中掀开,望着虚空半晌后,他突然转过身。
姿势变成了面对面,江岂的身体瞬间僵硬了一下。
阮予邱知道他没睡着,也不顾忌,双手也抱紧他,自己折腾着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进他怀里。
他们不是没有这样亲密过,在阮予邱获奖的那段时间,他常常逗江岂,爬到他身上故意碰他、撩拨他。
江岂有时候会避开他,有时候会凶他,大多数时候,都是把他摁着亲一阵,然后黑着脸自己去浴室。
他像是中世纪保守的贵族,恪守着某种现代社会早已被淘汰的礼仪,可以陪着阮予邱玩、陪着他闹,但在正式缔结婚姻契约之前,绝不会跨越红线。
可现在,阮予邱的动作明明已经拉响了他的警报,他却只是愣了一瞬,然后更紧地、更深地揽住了他。
像是抓住了什么失而复得的宝贝,只有紧紧抱在怀里才能安心,深怕松了一刻,宝贝就会悄无声息地溜走了。
阮予邱的面颊贴在江岂宽厚的胸膛,耳间是对方有力的心跳声,他闭上眼睛,安静地听着。
片刻后,他突然用下巴蹭了蹭江岂,小声地喊:“……起起哥哥。”
江岂的身体又是骤然一僵,一个字也没说,几秒后他稍稍低下头,阮予邱毛茸茸头顶上的发丝便全拂在他脸上。
“我搞错了,还以为是“升起”的“起”呢,没想到是岂有此理的岂。”阮予邱低喃道。
他好奇问:“为什么会叫这个字啊?”
“即见君子,孔燕岂弟。”江岂轻抚着他后脑,简单解释,“安乐的意思。”
“哦……反正很好听,江岂。”阮予邱低笑着念了两遍,说,“我第一次见到这个名字就印象深刻。”
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脸,他想。
那个时候他坐在电影院里,片头开映,巨幕上出现江岂的那张脸,他瞬间眼睛都移不开了。
后来看到江岂的名字,他也只有一种感觉——对了,他叫江岂,这就应该是他的名字。
阮予邱不知道时间回溯应该怎样计算,中间是隔了多少年,是不是也可以叫做上辈子,但都无所谓,不管过了多久,当时在电影院那种备受冲击、无比触动的心情,现在想起来,依旧记忆犹新。
“你好帅啊,我很小的时候见到你,就觉得非常好看,特别想和你说话,”阮予邱絮絮叨叨,突然问,“我还叫你好看哥哥呢,你记不记得?”
江岂默了一瞬。
他其实记不太清了。
当时的他不管再怎么早熟,毕竟还是个不过十岁的小男孩,陡然遭遇那样恐怖的绑架,阮予邱事后便高烧失忆,他也没有好到那里去。
医生说的创后应激是真的,他的记忆残缺了一部分,只知道当时有个小孩儿陪在他身边,叫他哥哥,为他受伤,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
尽管如此,此刻江岂还是点头:“嗯。”
于是阮予邱继续道:“那个时候,我还不认识你,你一直安慰我,叫我乖,说你在,可我还是哭,一直哭,我太害怕了,那个男人……”
阮予邱现在回忆起那个男人的模样,依旧觉得毛骨悚然,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冷意上泛,他忍不住轻轻颤抖。
江岂察觉出来,大手从他后脑下移,轻轻拍打他的背脊:“闭上眼睛,别怕了。”
阮予邱听话地闭上双眼,手揪着江岂睡衣的一角,随着背上一下一下有规律的安慰,他终于将男人的画面抛出脑海。
慢慢镇定下来后,他又觉得有些好笑,仰起脖子对江岂说:“你那个时候也叫我闭上眼睛。”
那个时候他也听话,但很可惜,最后还是睁开了。
阮予邱摇了摇脑袋,将接下来的画面甩掉,说:“我昏迷后就没有知觉了,后来发生了什么?你是怎么逃出去的?”
他一仰头,细软的发丝就扫到江岂脸上,怪痒的,江岂摁下他的脑袋,捡有印象的重点说:“他把你丢出去,在屋里烧炭,然后上吊自杀,我跳窗了。”
他三言两语讲完了一个恐怖故事,仿佛一切都是这样简单,幽闭的车库、残酷的毒打、病态的诉说,还有亲眼看着一个变态长发男人上吊、死亡、凉透,都不值一提。
当时他才多大。
一想到这里,阮予邱的心脏就忍不住抽痛,他再次收紧双臂,抱紧了江岂:“对不起,我忘记了,我应该早点去找你的。”
如果他没忘记就好了,他看过江岂的模样,找起来肯定要容易太多太多。
那样江岂不用费那么大力气,他可以来到他身边,他们可以更加顺利地在一起。
“没事。”江岂抚摸着他的后背,说,“我找到你了。”
他沉静的音色在冰冷的夜里仿佛也裹上了一层凉意:“不会再弄丢你了。”
阮予邱一怔,想说你从来都没有弄丢我,小时候你救我,长大了你来找我,来爱我,你没有弄丢我。
不是你,你从来都没有做错什么,是……
他抓着对方的手紧了紧,突然抬起头:“江岂……”
“睡吧。”江岂截断了他的话,身体动了动,让他的姿势更加舒适,自己也像是闭上了眼睛,呼吸平稳起来。
阮予邱余下的话被卡在了喉咙里,他皱起眉头,片刻后,如妥协一般,松开了。
夜色绵长,在熟悉的怀抱里,他很快入睡。
再一睁眼,天早已大亮。
阮予邱从混沌的梦境中醒来,睡眼惺忪,下意识扭动身体,却突然听到身边传来一声闷哼。
他霎时清醒,转头看去,见江岂躺在旁边,手肘撑在床上,灼灼目光看着他。
江岂的眼睛很好看,漆黑、深邃,像深不见底的潭水,认真看人的时候像是要把人吸进去,让阮予邱产生一种错觉,仿佛他是丛林里的某种巨型猛兽,而自己,则是被他划分进领地的、个人所有物。
需要每时每刻、牢牢地盯着,才不会被别的野兽抢走。
面对这样的目光,阮予邱不由得怔愣住。
见到他醒了,江岂也没有收回视线,而是极其自然地在他额头印下一个吻,问:“不睡了?”
轻柔的吻一触即分,阮予邱的眼睛闭上又睁开,他呆呆问:“几点了。”
江岂侧身看一眼手机,回答:“九点二十。”
九点二十,阮予邱在心里默念一遍。
他睡到这个点不足为奇,但江岂不是。
江岂一向自律,再冷的日子也是六点准时起床,运动健身,洗澡上班,过的活脱脱跟个苦行僧似的。
阮予邱看他还穿着昨晚的那套睡衣,不像是起床过的样子,现在也依旧躺在他身侧,大有自己不起床,他就陪着睡的意思。
“你今天不上班吗?”阮予邱问。
江岂回答:“我养着一群职业经理人。”
以前也养着,也没见江岂工作有半点懈怠,阮予邱心里想,但也不会说出来,他只试探着说:“我饿了,厨娘今天过来了吗?”
闻言,江岂似乎笑了一下,终于掀开被子,又拍了拍他的肩头:“先去洗漱,我做给你吃。”
哪怕没有喝水,阮予邱此时也有一种几乎被呛到的感觉:“你做?”
江岂做?饺子都包不囫囵的大少爷,会做什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