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晓磊原先不明所以,可看着蒋阳阳的目光,也渐渐明白过来。
联想起了最近的事情,他心里猛地一跳,却依旧不愿意相信,眼睛看向钟优,哑声道:“不是吧,队长……”
钟优是他们的队长,是温柔善良的好队长,是对他们体贴入微的好哥哥啊。
尽管这些天来,他听说了不少传闻。说钟优以前是故意让团队陷入麻烦,然后凹拯救人设,也知道杂志社事件的原委,根本不是他在人家门口等了两个小时才求来的机会,而是靠他母亲施压。
诸如此类的事情有很多,总的来说,就是钟优骗了他们,后来在训练室爱搭不理的样子,才是真的他。
于晓磊都明白,可以前的相处是真的,钟优的好也是确实存在的,他不愿意那完全是假的,也不愿意相信现在钟优会做这样的事情。
他希望他们的队长说些什么,反驳一下,今天明明是他们成团500天的日子,是他们夺冠的日子。
于晓磊殷切希望,可他注定要失望了。
钟优面色未变,声音又冷又硬,嗤道:“我不是你们队长。”
“团早就解散了。”他丢下这句话,便不顾众人惊诧的目光,转身大步走出了休息室。
没有否认,就是变相地承认。
于晓磊看着他的背影,眼眶的颜色渐渐深了。
钟优的背脊挺得笔直,咬紧后槽牙的脸颊微微凸起。
直到侧身进了卫生间,走出了众人的视线范围,他的腿才骤然软了下去。
什么也没有了。
儿时惊鸿一瞥的爱情,奋力追赶的事业,都没有了。
这一切都是阮予邱的,不管重来多少次,还是阮予邱的。
明明是一样的年纪,同一个男团,同一个父亲!为什么这一切不能是他的?
就因为阮予邱是婚生子,而他是私生子?
钟优扶着墙壁,慢慢蹲了下去,双手掩面。
上一辈子,他只能默默看着江岂,看着江岂和阮予邱在一起,看着阮予邱拿到那些角色,看着他拿到影帝。
而他,不被导演重视,不被家族重视,活得一声不响、毫无起伏,只能站在电视机前,看着阮予邱和江岂一起走上领奖台。
谁能想到,一觉醒来,他竟然重生了。
他竟然重新回到了男团还在的日子,阮予邱刚回国不久,他们还在同一起跑线上,江岂也还没有参加综艺。
惊愕之余,他看到了转机。
这一切也可以是他的,只要他先抢占先机。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的,阮予邱脑子跟撞傻了似的,被他牵着鼻子玩弄在掌心,所有的资源都到了他手中,家庭、事业,还有江岂的关注。
哪怕江岂没有喜欢自己,但他厌恶阮予邱了,这就排除了一大障碍。
这样下去本该很好,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却又像脱离了轨道——阮予邱不傻了。
他不仅不傻了,还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让所有的东西都回到了他手中,粉丝、《落日》、江岂。
而他钟优,还是什么都没有。
钟优蹲在地上,头埋在膝盖里,所有的不甘和心酸涌上心头,他喉头哽咽,但还在极力抑制,发出几声浑浊不成调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指缝间的光亮消失,周围黑暗——他的头上被人轻轻罩住了一件外套。
随后是关门的轻微响动。
室内空无一人,眼前一片黑暗,钟优的手终于慢慢攥紧牛仔布料,捂住了眼睛。
门内是细碎难抑的呜咽声,门外是沉默伫立的身影。
休息室里是红着眼睛的两人,场馆外是驰往医院的救护车。
五等份,The Fives,就此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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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护车一路飞驰,前往最近的仁江医院。
阮予邱被江岂抱在怀里,手死死地揪着对方的衣襟。
他不耐疼,这些伤放在江岂身上,可能他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可是阮予邱还是痛得咬紧了牙关,额头直冒冷汗。
江岂没有说什么,面色依旧冷硬沉肃,护士频频看过来,他也没有将怀里的人放下来,反而用手轻轻拍打着对方的背,一下一下,很有规律,很轻。
见阮予邱额头上都是汗,他便将他的头发向后撩去,大手一抹,替他擦了汗。
医院并不远,不过十分钟便到了。
此时阮予邱的小腿已经见肿,青红一片,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他疼得眼睛通红,眼角都有了水光,但人还算乖,只是揪着江岂的衣服不放手,拍X光、核磁共振都很配合。
他脑子一抽一抽的,旁人的话也听不太清,只隐隐约约地听到医生在说什么“骨折”、“位移”,然后又听到江岂的声音,低沉浑厚,说“先止疼。”
接着他便被喂了药,很苦,他吐了一次,又被耐心地喂了一次。
吃了药后,腿上的疼痛感慢慢消褪,他的意识也渐渐模糊,最终陷入深眠。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阮予邱喉咙干渴,腹中空空,难受得睁开了眼睛,看见室内昏暗,只有床头的一小盏灯还亮着。
淡淡的消毒水的气味先窜进了鼻尖,随后便上腿上酸酸麻麻的痛感。
他的腿似乎被吊了起来,还裹了层东西,严严实实的,不是很舒服。
阮予邱皱起眉,下意识地挪了挪尾椎,想要撑着上半身坐起来。
双肘撑着床榻,发出了一声“吱”的声音,很轻微,但隔壁床上立刻有了动静了。
他循着声音望过去,正和江岂的目光对上了。
江岂半躺在床上,似乎刚眯了会儿就被吵醒,眉眼间有一丝倦意,他还穿着白天的那一套黑色便装,浑身上下都很整洁,只有胸前的衬衣布料像是被狠狠揉过,皱得不成样子。
见阮予邱醒来,他从床上坐了起来,喉头清咳了一声,但嗓子依旧有些干哑,低声问:“醒了?”
第51章 看护
阮予邱望着他,愣愣地“嗯”了一声。
江岂走上前,将床头柜上的水杯往前推了推,声音平静低沉:“还疼?”
他的腿部已经处理过了,打上了石膏,但依然有些密密麻麻的刺痛,阮予邱顿了一秒,如实回答:“有点疼,麻,不舒服。”
“正常。”江岂说,他声音冷淡,说完还要责备人,“别太娇气,不能总吃药。”
没有说要吃药啊,不是你问我,我才回答的吗,怎么又娇气了?
阮予邱撇了一下嘴角,没说话,端起桌子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纯净的温水浸下去,整个喉咙都被滋润,就是他喝得有些急了,干涩的喉管做吞咽这个动作时有些不适,下意识皱了一下脸。
然后便听到江岂不耐烦的声音响起:“再疼就叫医生。”
“不用,”阮予邱清咳了一声,见江岂眉头蹙起,连忙放下水杯解释,“不是腿疼,是被水呛着了……”
这么说也不对,他改口道:“腿也疼,但没那么疼,不用叫医生,也不用吃药。”
他说了一通,江岂没答话,弯腰把床头的暖光调亮了一点。
阮予邱静静看着他的动作,默了几秒后,还是没忍住:“你怎么还在这里?”
江岂瞳孔侧到眼角,斜睨着他,直起身不冷不热道:“赶我走?”
“不是!”阮予邱立刻反驳,他皱起了眉,小声嘟哝,“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怎么老误解人呢……”
之前在场馆里也是,他明明是想要江岂等他一起走,不是要他当司机,这人又不是不知道,还偏偏这么反问他。
他不知道江岂的脑子里怎么想的,或者想听到什么样的回答,只知道对方闻言,拧着的眉心好像平展了一点。
但下一刻他便又冷嗤了一声,低声道:“有人抓着我不放。”
阮予邱一怔,随后明白了他的意思,热意瞬间上涌,从脖子到脸颊。
他那时疼得迷迷糊糊,但还记得是江岂赶上前抱起他,一路将他抱到了医院,也记得他紧紧抓着江岂的手,做检查的时候也不肯松开。
想到这里,阮予邱的不自觉抿了一下嘴唇,牙齿的下唇轻咬了几秒,才慢慢抬起眼眸,结果正好对上了江岂衬衣胸口,那里早就皱着了一团乱麻。
是谁抓的,不言而喻。
阮予邱的耳尖红了起来,连忙移开了目光,嘴唇紧闭,半个字也没说出来。
江岂站在床侧,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了他半晌,似乎欣赏够了他这副低头窘迫的样子后,才开始说正事。
“你手机一直响,”他从柜子里拿了手机,递给阮予邱,简言道,“我接了一个,是你母亲。”
从工作人员把阮予邱的手机交给他,他的电话的铃声就没有停过,江岂在医院里顾不上,等到阮予邱睡着了,石膏也打好了后,他才抽空接了电话。
阮予邱的母亲心急如焚,江岂如实应付了几句,又安抚了一句,说等人醒了,再给她回电话。
现在估计也一直在等着。
听到江岂的话,阮予邱一愣,随后连忙接过了手机。
他这才想起了自己和妈妈之前的约定,说比赛结束后,会和她汇报,然后再商量去看她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