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胸!收腹!头抬起来!”
“站好别动!双臂夹紧啊!手指放在裤缝上!”
“双眼直视前方!收腹!怀孕了吗肚子挺这么大!”
九月的日头依旧猛烈,站在太阳底下练军姿不到半小时衣服就能湿透,这么热的天不断重复枯燥的动作是个非常折磨人的事,上午还好一点,到了下午两三点顶着热辣的太阳开始练习走正步时,许多新生就坚持不了了,别说那些娇生惯养的独生子女吃不了这个苦,就连一些农村出生干过活的孩子也快顶不住。
教官宣布解散休息时,几乎所有人都一窝蜂的冲到操场边上的树荫下瘫着不想动了。
阎骁倒没像别人那样瘫成泥状,他不觉得累,只觉得热,回到树荫下时他一把摘下军帽,汗水顺着短发从他的脖子一直往下流,高挺鼻梁上有汗珠直接滴落在草地上。
不远处用手机拍他的学姐很快发帖:那一瞬间老娘真想扑上去把那滴汗给舔了。
见阎骁走来,王俊立马笑着从大泡沫箱里拿了只微凉的矿泉水递给他,阎骁毫不客气地伸手接了。
不过短短几天,王俊就凭着极佳的人缘和优秀的办事能力得到了班上同学的认可,并提名他做了班长,这次他负责安排班级军训事务,面面俱到,细致入微,休息处的饮用水,解暑药,针线包,药箱等等都备得很齐全,就连辅导员都在表扬他思虑周全。
真是个人才,阎骁边喝水边想。
灌完一瓶水后他转头朝训练场看去,宁西他们没到休息时间,整个方阵还站在太阳底下做踢腿练习,看得出宁西也累极了,但他身姿依然挺拔,动作也很标准,而且他好像没怎么被晒黑,帽檐下乌黑发梢后露出的后颈依然白皙。
阎骁随意找了个树荫处坐下,很快就来了几拨女生搭讪,有学姐也有新生,有的面红耳赤放下饮料就走,也有的大大方方将零食递上,不一会儿,他面前草地上就摆了一堆东西。
班上有男生吹着口哨起哄,尤其是训练时跟他站得比较近的几个,阎骁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们要吃自己过来拿,几个男生“嗷呜”一声就冲过来了,黄瑞阳还冲在了最前面。
这货自从被阎骁收拾一顿后就老实了许多,比帅比不了,打又打不过,对方看样子也不差钱,所以他也想尝试着跟阎骁交好,阎骁冷着脸时他就在心里暗骂你拽个屁,可要是得了个好脸色,又会满心雀跃激动万分,他也觉得自己立场挺不坚定的,可后来才发现,其实班上许多男生都跟自己一样,觉得阎骁眼睛长在头顶上私下没少嘀咕,可见到人了又忍不住想凑上去说说话~~
额,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大佬气场吧~~~
反正~~他觉得自己跟阎骁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不算太丢人...
零食饮料很快被几个男生瓜分完毕,阎骁只留下了其中一小盒巧克力,不远处艺术系几个漂亮女生见状纷纷轻呼,“张妤~~他留下了你送的巧克力!”
穿着军训服也掩不住娇艳的女孩瞪大眼睛,“真的?”
“真的真的!不信你看!”
眼见阎骁将那盒巧克力拿在手上看了又看,名叫张妤的女孩略带骄傲的抿嘴一笑。
接着,就看见阎骁起身去了一旁文学院学生休息处,将巧克力递给了那个叫宁西的俊秀男孩。
“累不累?”阎骁坐到宁西身边。
阎骁并不知道自己的举动让女孩子因被同学哄笑这会儿正气得直跺脚,他留下这盒巧克力不过是因为他记得宁西挺喜欢吃甜食。
“又热又累。”宁西可怜巴巴地揉着自己的小腿,只觉得全身上下没一处舒坦,巧克力也拯救不了他酸痛的腿,从小到大没受过这种罪,这大半天下来全凭意志力在支撑,一坐下来立刻就想瘫倒,死命的忍住,就怕躺下了再没力气爬起来。
“这才刚开始,后面还得去野外拉练。”阎骁摇摇头,伸手帮他取下帽子顺手用来给他扇风。帽子下宁西的一张脸白生生又汗津津,眉毛眼睛被汗水浸润得湿漉漉地,唇色绯红,好看得不得了。
“那也没办法,只能咬着牙熬了....”宁西哀叹。
“坚持一下,熬过头两天就不会这么辛苦了。”阎骁笑道。
他知道宁西只是嘴上叫叫苦,其实心里一点儿都不抗拒这种训练。
山城雾都灵秀之地,温软水汽滋养出瓷人儿似的宁西,家里他就这么一个孩子,父母自然对他疼宠爱护,但家教门风也一贯端严,所以他外表看着细皮嫩肉娇生惯养,性情却是异常坚忍,懂事非常。
“知道知道,等水泡变老茧,自然就不疼了....”宁西剥开阎骁递来的巧克力,笑着放入口中。
嗯,微苦中带着香甜,挺好吃。
脚疼腿疼全身疼,但也得坚持呀,人生大概就这么一次军训,不妨苦中作乐,权当挑战自我罢。
这样灵动鲜活的宁西,实在让人移不开眼。
阎骁没再说话,就这样一边扇着风,一边看着宁西哼哼着把巧克力吃了个光光。
时间一晃而过,魔鬼操练让新生们的队形日益整齐,口号愈来愈响亮,站起军姿走起方阵也都似模似样了,然而最后几天的野外军事训练,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野外行军,战地救援,草地宿营,实弹射击,甚至还有模拟战。
有人天天叫苦恨不得立即退学回家,也有人体质强悍不以为然,譬如阎骁,十五岁前每年寒暑假外祖父都会把他扔到各种训练营折腾,后面见阎骁能坚持,还专门请了国外退伍的教官常年陪学陪练,体能和野外生存能力非一般人能比,对他来说,军训这点强度还真不算啥。
他的优秀表现自然也让教官们赞不绝口,私下都说要是放在部队上,绝对又是一个好苗子。
眼看还有一天就要结束了,单纯的孩子们当夜都激动得不行,只想快快熬过明天结束这磨人的训练,军人不是谁都能当,他们还是乖乖回归象牙塔吧。
只有阎骁知道,晚上不但会有一次紧急野外拉练,行军快至折返点时,还会遭遇一场大暴雨,当时好几个学生都摔了跤,不过并没有真正受伤。
所以大伙儿在营地后面洗漱区高高兴兴地洗脸刷牙泡脚时,他给宁西那边送过去了一个早就准备好了的袋子,里面放了一只小小的防水手电和军用雨衣,宁西虽然有些莫名,但还是乖乖的放进了自己的背包里。
凌晨时分,营区里众新生正睡得鼾声四起,突然一声急促刺耳的哨音划破寂静,三长哨后又三次急促,紧急集合哨声惊醒了所有还在做梦的少年少女们。
“打背包!紧急集合!”教官的吼声震耳欲聋。
现场顿时乱成一锅粥,慌乱中这个在找背包绳那个在翻小挎包,个个都狼狈得不行,只有合衣而躺的阎骁翻身而起,从一旁拎起打好的背包再把放在手边的水壶和挎包一拿,轻轻松松地就出发了。
这一趟拉练来回20公里,还是在山区,强度不可谓不大,有学生哀叹,“天啊,难道我好不容易熬过了高考,却要死在军训的路上吗?”
近两千人半夜集合的场景很是壮观,有没带帽子的,有没拿水壶的,甚至还有没穿鞋的,多年后S大的这届毕业生都还难以忘记这一晚自己的狼狈模样。
阎骁的视线在密集人堆里找到宁西,看见他穿着还挺整齐装备也没落下啥,稍稍放下心来,宁西似有所感,也扭头朝他看过来,两人远远相视一笑,阎骁看了看天,月朗星稀一点儿都没有要下暴雨的样子,想想昨晚的天气预报也是显示近期天气晴朗,还真有点怀疑起自己的记性来。
但不管下不下雨,这拉练都得走。
集结完毕后,军训教官打头,各班辅导员沿路跟随护航,医疗队两名工作人员殿后,千人大部队浩浩荡荡地朝着军营后方的野外密林出发了。
山高路远,道阻且长,无数手电将山路照成蜿蜒的光路,路线是教官们提前探过的,危险系数应该不会太高,开始的路是一片草地,柔柔软软走起来并不辛苦,背包还未觉得沉重,夜半时分进入山区又觉得十分刺激好玩,学员们都说说笑笑很是兴奋,随着道路的深入,树枝灌木越来越多,脚下道路渐渐变成了碎石沟堑,开始有些陡峭艰险了,教官和辅导员沿路不断叮嘱着大家要注意看路不要说话不能掉队,学员们不由得紧张起来。
好在天气不坏,山区本就阴凉,又是夜半时分,走在褪去了炎热的树林间只觉得清爽凉快,甚至出汗后再吹到风还会觉得有些冷,山中的星月比城市里看更加清朗,只是路越来越难走,背上的背包也越来越沉重,渐渐地,许多学员开始叫苦了。
就在大部队打头的队伍已经到达山顶折返点,后面的人还在拼命往上爬的时候,天色突然开始大变,仿佛只是一瞬间,大片的乌云就将星月遮蔽了,起初大家只是觉得四周一下子变得暗沉,紧接着头顶有一滴两滴的雨点开始砸下,还没反应过来,雨势就大了起来,不过几分钟,突如其来的暴雨就席卷了山间所有人。
作者有话要说: 等更是个很痛苦的事哈,对不住让大家等我了,但是我每天确实挺多事儿的,只能尽量多抽时间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