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乔摇摇头，推开他抚过来的手。
“我没事，我不是以前的桑乔了，我可以自己洗澡。”
苏灼有些失神的站在原地，看着桑乔一步一步走远。
他感觉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正在一点一点变远，小人鱼再也不会跟以前一样的需要他了。
没有他，小人鱼也可以过的很好，可苏灼知道自己真的是无比的需要他。
桑乔走进浴房，转身有几分不好意思的看了看旁边的萧羽。
“我自己洗就可以了，你不用留下来陪我的。”
当着别人的面脱衣服，桑乔还是有些不习惯的，特别是他怀孕之后，身体格外的敏感，还有了凸起来的肚子。
萧羽看着他低低的笑了一声：“好，我出去，刚刚阿禾还找我了，我过去看看，你自己洗。”
桑乔点点头，看着萧羽离开，关上门，才开始脱自己身上的衣服。
把衣服放一边之后，桑乔扶着浴桶边缘，踩着脚凳慢慢的泡进去，撩起水花洗着自己的身子。
他刚开始自己洗澡的时候，都是闭着眼睛，身子怕微微颤抖，现在他还是不敢把水满到脖颈，但是已经没有那么怕了。
把身子清洗干净，连因为泡了水，显现出来的鱼尾也抬起来自己洗了洗，桑乔才放松身体靠在桶壁上。
还差五天，他之后就需要时不时的泡水了，他准备在屋里放一盆水，身子缺水的时候擦一擦也会好许多。
宝宝用不了多久就要出生了，只要再坚持一下，他就可以跟肚子里的小家伙见面了。
桑乔的唇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浅笑，不知道宝宝是什么样子，会不会跟他一样长了一条鱼尾巴，还是......更像苏灼多一点。
桑乔看着水下若隐若现的大肚子，他把手放到上面轻轻的抚摸。
“宝宝，你要是像苏灼，长的好看一些倒是也行，但千万不要想他那样整天沉着脸，小老头一样，爸爸可就要嫌弃你了。”
仿佛能听到外界的声音一般，桑乔肚子里已经九个多月的崽崽，动了一下，像是回应。
桑乔低低的笑出声来。
过了一会水温慢慢的变凉，桑乔怕水太凉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想要起身。
撑了撑身子，刚准备喊楚晗进来帮他一下，才想起楚晗不在，而刚刚萧羽好像是说了要回隔壁院子。
桑乔看了看自己身下，嫩粉色的鱼尾......他现在根本没有办法依靠自己，从浴桶里出去，没有腿，何况还有肚子里的孩子。
又在浴桶里坐了一会，桑乔本身体温就偏低，但现在他都已经感觉水有一些凉了。
桑乔看了看自己刚刚脱下来的衣服，放的有些远，浴桶又太深，他伸了手也拿不到。
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时候，桑乔一低头便看到了自己胸前挂的那一块玉石。
他洗澡的时候传音石没有摘下来，他可以叫苏灼过来。
犹豫了一瞬，桑乔也顾不得其他了，拿起传音石，对着它轻声喊了两句：“苏灼。”
传音石里很快传来苏灼的声音：“乔乔？怎么了？”
桑乔咬了咬唇道：“我在刚刚忘记跟萧羽说让他抱我出去了，你能帮我跟他说一下吗？”
对面苏灼似乎是愣了一下，沉默了一瞬留下一句，“我这就过去。”便没了声响。
桑乔咬了咬唇，他这样子，面对苏灼多少还是有一些不自在，但是听苏灼的意思是要过来的。
果然，过了没多久，房门被轻松的推开，一身白衣的苏灼，从门外跨进来，一眼就看到了还坐在浴桶里，黄色卷发湿漉漉的，有几分可怜兮兮的小人鱼。
苏灼走到浴桶边，伸手撩了一下水，已经有些凉了，他皱了皱眉头，赶紧从旁边拿过方布，先放到浴桶桶沿上。
桑乔伸了伸手，想要自己拿过来，被苏灼给拦住。
“我抱你出来。”苏灼低声道。
桑乔往后缩一缩：“不用的，我自己可以。”
“听话，水凉了，对宝宝不好。”苏灼没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伸手，一手揽住桑乔的背，一手拖起桑乔的鱼尾，把他从浴桶里抱起来。
桑乔被抱起，下意识的扶住自己的肚子，另一只手，又抓住了苏灼胸口的衣服。
苏灼拿了旁边的方布，把小人鱼身上的水渍擦干，又拿过另一块干的方布，把他从头到尾巴尖都包起来，只露出被水汽蒸的还有些红扑扑的小脸。
苏灼抱着他往外走，乔乔又轻轻扯了扯他的衣服，小声道：“我的衣服还在架子上。”
苏灼脚步没停：“先把你送回去，我一会来给你拿。”
低声的“嗯”了一声，桑乔没再说什么安静的让他抱自己回去。
回到桑乔的房间，把他放到床上，桑乔自己动了动扯过被子钻进去，盖好，看向又转身往外走的苏灼。
“谢谢。”
苏灼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的出了门，过了一会，苏灼又回来，手里拿着桑乔的衣服，跟另一块干的方布。
把衣服放到床边的架子上，苏灼走向床上的小人鱼。
“你往外靠一下，我帮你把头发擦干。”
桑乔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确实是湿漉漉的，乱成一团，但他一时还没不能接受，跟苏灼太过亲近，于是还是摇了摇头。
“不用了，你放到一边一会我自己擦就好了。”
苏灼的动作没有停，坐到床边。
“我什么都不做，只是给你擦干头发就走，好不好？”他拿着手里的方布，有些小心翼翼的看着桑乔。
桑乔跟他对视了一会，别开视线，然后慢慢的向他移过去。
苏灼把他的脑袋，放到自己的腿上，慢慢的给他擦着那一头黄色的卷发。
两人谁都没说话，屋里静静的没有声音。
桑乔垂着眸子，这是他们过去经常做的动作。
每次洗完澡，苏灼都会把他从浴桶里捞出来，然后让他枕在腿上，仔细的把他的头发擦干，才会放他回床上自己玩。
相隔半年时间，同样的场景，桑乔竟然感觉有些陌生，明明之前他们那么好，怎么就变成了这幅相对无言的模样呢。
怎么就在有了宝宝之后，变成了陌生人呢？
“师尊，你后悔过吗？”桑乔忽然道。
苏灼身子猛然僵住，自从小人鱼离开玉理峰，到半年之后自己找到他，这是第二次又叫他师尊。
上次一是他动了胎气，疼的迷迷糊糊的时候，这还是第一次清醒的叫他。
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苏灼又开始仔细的给他擦着头发上的水。
过了许久就在桑乔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苏灼才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后悔过，后悔坚持自己那一点所谓的责任想过要放弃宝宝，后悔过因为一个沈轻轻丢了你，但如果一定要取心头血的话，我还是会......”会不要孩子，那样才能让小人鱼平安。
“好了，我不想听了。”桑乔打断他的话。
桑乔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但他不想让苏灼说出口，宝宝能听到的，宝宝会难过的，他不想让苏灼说。
头发上的水分被擦干，又自动变成顺直的墨发，被子下的鱼尾也变成了细白的双腿。
桑乔自己撑起身子，躺回枕头上，闭上眼睛不看苏灼。
“今晚谢谢你，我困了，你出去吧。”
苏灼依旧维持着坐在床边的姿势，探过手，轻轻握了握，桑乔放在被子外的手，又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放开。
“再也不会有沈轻轻了，也不会有玉琼山，今后我只想好好的陪着你，陪着孩子。”
苏灼说完，也没有等桑乔的回答，起身吹熄了屋里烛火，关了门离开。
等周围安静下来，床上的桑乔又睁开眼睛，在黑暗中看着床顶，跟还有些微微轻动的床帘。
他手缩进被子里，摸上自己圆鼓鼓的大肚子，轻轻的抚摸。
“宝宝”桑乔低声跟肚子里的孩子说话，“你父亲他不是故意不要你的，他只是更爱我而已，你不要难过。”
这次肚子里的孩子没有回应他，像是在里面睡着了一般，静静的。
桑乔的心中也有些慌乱，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跟苏灼在一起过了这日子，他竟然像是真的过了许久。
他甚至没有想起，苏灼本就是文的中人物，作者设定他就是要为了沈轻轻付出一切的，可现在他却说，再也没有什么沈轻轻......
桑乔静静的望着床顶，一时间屋里只能听到他自己细微的呼吸声。
许久，桑乔有了些困意，没有再想，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之后几天，两人仿佛默契的忘记了今晚的对话，谁都没有再提起，只是跟以前一样的过着。
只是最近魔界好像确实有些忙，君屹会经常回去一趟，但也不会停留太久，萧羽每日会给桑乔熬药，经常陪他说说话，但大部分时间还是帮林禾查着医书。
因为桑乔还是有些有意无意的避开苏灼，所以苏灼也不敢离他太近，只是每日里，变着花样给桑乔做些吃的。
桑乔本身就不能走动，又吃的不错，小脸都圆了一些。
傍晚，桑乔独自坐在房间里，对着铜镜叹了口气，捏了捏自己脸上的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