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度知道像龙炎这个年龄的少年正值叛逆期,你说了一箩筐的大道理,在他面前肯定都是废话,都特别地不以为然。
他想起了那日街头鲜血溅了满身,想起了刚才那软绵绵倒下的尸体,他闭上了眼:“我会害怕。”
龙炎心一颤,原来他还怕死人。
龙炎也做出让步:“那我以后再杀人,先提前告诉你。”
李玄度挺高兴:“得到了我的同意后,你才能杀,否则不能杀。”反正他又不会同意。
龙炎答应:“可以。”
李玄度伸出手掌:“不许背着我偷偷地杀。”
龙炎与他击掌:“成交。”
“不过,我都答应你这么大的事了,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龙炎觉得自己不能吃亏。
李玄度好笑:“什么事啊?”
“你把杨槐序赶出正阳宫。”刚来时就看他不顺眼,总是做出那副柔柔弱弱的样子给谁看?
“这可不行,”李玄度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槐序是在这里养病的,他的病现在又犯了,回自己宫中只有下人照顾。若是下人怠慢了,照顾不好可怎么办?”
龙炎这次学聪明了,决定采取怀柔策略:“那就应该到沈暮商的宫中养病,沈暮商会医,一直以来杨槐序的病又都是他给治的。杨槐序一直在正阳宫,若是他犯了病,还要传沈暮商过来。这一来一往可是不少时间呢。耽误了一刻,就多一分危险。但是在沈暮商宫中就不同了,杨槐序如果犯了病,沈暮商会马上给他救治。所以说,杨槐序要养病应该去沈暮商的宫中才是。”
李玄度仔细一想,龙炎说的有道理,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好小子,说得有道理,没想到你还挺会为他人着想的。这就对了嘛,在宫里了咱们都是一家人,就要相互关心,相互帮助。你这次帮助了槐序,等下次你有事情,槐序也会义不容辞地帮助你。”
李玄度很有成就感,瞧见没有,这才短短几天,这家伙就不像刚来时那般桀骜不驯,这都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
龙炎:“呵呵。”
李玄度笑得既欣慰又开心,龙炎也跟着笑。
“不过这事还得从长计较,”李玄度说道,“你说槐序在我这里住这么久了,我现在就和他说,叫他去暮商那里。他会怎么想?一定会想我是嫌他烦了,这是变着法的在往外赶他。他本来就生着病,病人要保持着乐观积极向上的心态,就别再给他平添烦恼了。”
龙炎不高兴:“照这么说,那他就一直不能从正阳宫里搬出去了。”
李玄度不知该怎么说。
“我倒有个一劳永逸的好主意,”龙炎脸上露出一丝邪笑,“保证帮他彻底脱离病痛的折磨。”
李玄度还真信了:“什么办法?”
龙炎用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我去杀了他。”
李玄度:“!”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翌日,殿前。
年轻的帝王怒不可遏地将工部呈上来的东西狠狠地摔在地上:“拖出去,给朕……”
龙炎猛地想起昨天答应过李玄度的事,硬生生把“杀”字吞了回去。
接着,他挥挥手:“这次就算了,下次再这样别怪朕不客气。”
工部尚书吓得都要瘫了,谁都知道这位主说杀人就杀人,谁要是敢求情就一块杀。还从没有过要杀不杀的时候,工部尚书捡回一条命,连连磕头谢恩。
早朝散了后,龙炎匆匆往后宫走。
到了那里时,诸位侍君都到了。
行过礼后,林长夏最先道:“殿下,昨日之事我已查明,单是直殿间,这样的事就不在少数。这是宫里不成文的规矩,下人们发月钱了,要拿出一部分孝敬上司,然后再拿出一部分孝敬该部的大公公,最后剩下的才是自己的。如果再遇到有人欺凌,那月钱基本就没有了。”
“竟有此事?简直岂有此理!”李玄度气得重重地拍了下桌子,震得茶杯轻微晃动,“岂有此理!本宫费尽心思地给他们发月钱,却成了某些人敛财的渠道了。查,给本宫狠狠地查,谁要是敢犯到这上面,一定要严惩!”
林长夏道:“谨遵殿下懿旨。”
李玄度喝口茶平复下心情:“今天是花朝节,又是花朝的生日,理应开开心心的。我这几日倒是在后宫中发现了不少好去处,想来自打进了宫后,大家还没有去走走。不如趁着今日,好好逛逛后宫,也顺带着帮我看看我选好的那些地方。”
大家都表示同意,李玄度还顾念着杨槐序和柳莺时。这二人一病一伤的,只怕经不起折腾。
刚说到这里,就见杨槐序披着件斗篷,脸色苍白地出现在门口。
李玄度皱起了眉头:“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好好歇息吗?”
“今日感觉好多了,便过来看看。抱歉殿下,臣来晚了。”说这话时,杨槐序手虚握成拳,放在嘴下咳嗽了几声,眉间微蹙,身体微微摇晃着。
李玄度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吴王喜欢看西子捧心。他之前以为,病了的人都是形容憔悴,比平时要难看几分。但是见了杨槐序才知道,原来真的有人就算是生病也是极美的。
“快坐,别站着,”李玄度叫他坐在椅子上,“正好我们正在商量要在后宫里逛逛,你的身体……”
“臣能去的。”生怕李玄度不带他,杨槐序连忙说着。
“贤侍君身体不好,你就不要逞强了,”龙炎说得颇为阴阳怪气,“现在天气虽然回暖,但你身娇体贵,恐怕还是受不得。不如就在宫中好好歇息,等日后病好了再说。后宫就在这里,又不会跑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去。”
李玄度十分欣慰,火火果然受管教了啊。瞧,现在多会为别人考虑。
“多谢攻侍君的关心,”杨槐序看着龙炎,眼神不再是与李玄度在一起时那般楚楚可怜,以他现在的这个角度,李玄度并看不到他的神情,“我的身体怎样,我比谁都清楚,我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今日不仅是花朝节,更是花朝的生日。花朝过生日此等大事,我自然是想参加的。”
李玄度点点头,还是杨美人善解人意。
“火火说得不无道理,但槐序既然想参加,那便参加吧,”李玄度觉得这个时候,自己就要做出裁决了,“只是不要逞强,若是身体不适,就要早些回来休息。”
杨槐序又看着李玄度,苍白的脸色挤出一丝笑容:“臣没事的。”
多么坚强的一个人啊!
开始用早膳,李玄度还挂念着柳莺时。这事还得告诉他一声,别都不声不响地走了就留下他一个。
柳莺时听他说完,竖着眉:“去!我也要去!”
李玄度看着他的脚:“可你的脚。”
“扶我到步撵上,再给我找个轮椅,”柳莺时道,“我不动就没事,这些日子可把我憋死了。”
既然这样,李玄度也不好再说什么,找几个伶俐的小太监将柳莺时抬到了步撵上。
二月,草长莺飞,端得是个好季节。
第一站来到的是御花园,有些花已经开了,特别漂亮。
李玄度选了一朵最大最好看的,摘下来,小心翼翼地捧着,去给花朝送去:“花朝,这朵花好看,你戴上一定更好看。”
花朝微微低下头,李玄度顺势将花插到了他的头上。
龙炎眯眯眼,面色特别不善地走过来,二话不说,将花朝头上的花摘下来扔在地上,用脚踩得粉碎。
“你在干什么?”李玄度皱眉看他,真是不省心,刚刚觉得他好了些,怎么又这样了。
龙炎这才发现他手里还有一朵,目光落到那上面:“花……”
李玄度道:“这朵是给你的。”
龙炎随手折下一朵花,十分粗暴地插在花朝的头上:“刚才那朵花里有只小虫。”
花朝:“……”
李玄度:“……”
龙炎又微微低下头,那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李玄度只得将手上的花替他戴上,果然好看的人,怎么打扮都是好看的。像龙炎这种精致的少年,就算是戴着花,也不显得女气,反而更衬得出他容貌出众。
“殿下——”杨槐序弱柳扶风地走了过来。
李玄度转头看他:“槐序,感觉身体怎么样?”
杨槐序笑笑:“还好,出来走走比在房里闷着强多了。”
“那还不错,”李玄度道,“如此说来,就是要出来多走走。”
“殿下,你不必担心我,我没事的。”
“去那边看看。”龙炎拉着他便走。
“殿下——”杨槐序的声音虚弱地从后面传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李玄度止住脚步,对龙炎道:“你要是想看便先自己过去看,我与槐序说几句话。”
龙炎不高兴,商兰秋不知道从哪窜出来的,一只胳膊搭在龙炎肩上,朝他挤眉弄眼地:“小兄弟,咱俩再比划比划?”
龙炎皱着眉,将商兰秋躲过了。
商兰秋大大咧咧的也不在乎,既然怂恿龙炎:“来不来啊?啧,你怎么也戴朵花。”
龙炎面色阴霾:“不好看?”花可是朕的皇后亲自为朕挑选的,又亲自戴在朕的头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