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时终于从陆掠羽的话中反应了过来。
“你还发给了虞白尘?”
“那水镜不是给我一个人的?”
晏迟几日未睡,眼底现在已经浮现出了些血丝。此时握着剑看着顾恹时,虽是咄咄逼人,但是却心中紧绷着,竟有几分脆弱。
顾恹瞪了陆掠羽一眼,见晏迟不知道在其中误会了什么,便开口:“是,虞白尘也知道我真身,不只是他,还有明灯。”
顾恹在说到知道的人的时候下意识的将傅寒岭的名字隐去了,连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只是道:
“陆掠羽是当时和虞白尘在一起所以知道的。”
“暴露真身只是一个意外,我捂着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想你们知道。那时候只是要对付淮阴城主必须要人提醒,没有办法,后面的事我之前完全没有想到。”
不只是他一人知道,所有人都知道。
难怪之前虞白尘和明灯的反应与自己一样,之前想不通的细节在此时被串了起来。晏迟闭上眼,第一次明白自己自作多情,竟然以为顾恹真的对他不一样。
晏迟眸底疲惫血丝遮住,此时心中竟是一生之中最为复杂之时。
他抬头看着顾恹,便见顾恹转眸又对魔尊道:“魔尊既已知道我修的是无情道,又何必在我身上白费心思。”
不说他破不破道,便是陆掠羽想要与修无情道的人在一起,付出的代价便远非常人所想。今日既然都撞上,顾恹干脆便都说破。
陆掠羽心中顿了顿,似乎是在衡量,面上却不动声色。
“小九尾是想让本尊放弃?”
他笑起来温和俊美,一点危险都没有,顾恹可不敢小看对方。
摸不准对方准不准备放弃,顾恹只好道:“我只是给出一个建议,若是魔尊执意如此,我也没有办法。”
陆掠羽思考了一瞬,微微笑道:“既是如此,本尊也不着急回魔域了,便留在修真界考虑几日。”
行吧,还是不放他。
算了顾恹早知道也不失望,与陆掠羽对视一眼之后皮笑肉不笑的勾起唇角。
“我知道有几家地方不错。”
最后一句话晏迟没有听见,只是看到顾恹在与陆掠羽不知道说了什么便转身下楼,路过他时没有再看他一眼。
晏迟想要伸手拉住他,但是想到自己误会顾恹对自己有意的事情,动作又停了下来,只能看着他离开。
另一边,顾恹虽然没有传递出消息,但是在下楼与陆掠羽与晏迟对峙的时候,却放了灵树逃跑。
小树灵一开始不想离开,但是在顾恹暗中传音了几句之后,便只好不舍的跳出了袖口,跑去妖族通风报信。
四位妖主们将南疆妖城整顿一新等着天狐阁下来。但是一日过去了却一点消息也没有。
北镜站起身来,有些着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奚鸦也皱起了眉,不过想到天狐阁下有可能是路上耽搁了,便道:
“再等等吧。”
此时大堂之中,不光是四位妖主,便是连明灯与虞白尘也在。两人在十万大山没有等到顾恹之后,便与几位妖主一起回了妖城。
妖族本是排外,但是有傅寒岭的咄咄逼人在先,几位妖主倒是看到同一阵营的虞白尘二人好了很多,这才让他们留下。想着能让妖主远离傅寒岭一点是一点。他们又等了半日时间,在奚鸦终于要试探着问一下之时,灵树却跑了回来。
“快去救主人,他和魔尊在一起。”小树灵一进来便喘着气连忙搬救兵。
天狐阁下有危险这件事一出,几位妖主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就连虞白尘与明灯也皱起了眉。
而这时顾恹正看着陆掠羽姿势优雅的坐在小摊上吃着汤圆。魔尊从前没有吃过这种东西,在从茶楼出来之后,便想要尝尝修真界的烟火。
顾恹便陪他吃着,陆掠羽看了他一眼,放下汤匙道:“说来也奇怪,我跟在你身边两日了,却始终未见傅寒岭。”
“你那师尊对你心思不一般,怎么放心让你一人出来。”
顾恹动作顿了顿,没想到就连陆掠羽都看出傅寒岭对他心思不一般,他神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并不准备搭话。
这时候,怀中的婚契却像是在招显存在感一样亮了亮。
傅寒岭始终都在,只要顾恹感应婚契,他便能出来赶走陆掠羽。但是顾恹却始终没有,他说要不见傅寒岭静静,就是要不见对方。
而傅寒岭刚刚告白完,正是给顾恹时间的时候,在阿恹没有危险前,他也不好出来。
只能用婚契来微微提醒他。
顾恹被问到傅寒岭,婚契又倏然烫了一瞬。他握着汤匙的手紧了紧,深吸了口气后,没有理会婚契,只是皱眉道:“傅寒岭是傅寒岭,我是我,不要把我们扯到一块儿。”
通过婚契的傅寒岭准确无误的听见顾恹的话,眸光深了些。在底下弟子惊恐的目光之中又回过神,偏过头去,语气淡淡:
“九泉露找到了没?”
合道祭献心脏还需要一味九泉露,他回来后一直在准备东西,现在只差一样了。很快,他就可以在顾恹思考结束后将口是心非的小狐狸抱回来……
第96章
京城的沈家最近出了不少事, 位于滨江路的住宅区时常看见有警察进进出出,听说掌权的沈老爷子不幸出了车祸,因为抢救无效身亡, 同车的沈二少虽然捡回来一条命, 但因为受到刺激,精神状态极其不稳定, 和疯了没什么两样。
消息上了报纸头条,最后又被压下去,但依旧挡不住外界的议论纷纷,沈老爷子死了就死了吧, 反正年纪大了,就算不出车祸也没几年活头,倒是那个沉郁, 胆忒小,出个车祸就吓成这样,当初他明目张胆出柜, 硬要和一个男人搅和在一起,差点没把老爷子气个半死,结果一到关键时刻就怂了。
众人念念叨叨:“幸亏沈家还有个大少爷出来主持局面,不然公司就真的垮了, 虽然是小老婆生的,但也比那个沉郁强不是?”
沈家算得上是名门, 老爷子年轻风流, 在外面有一个私生子,后来原配病逝后, 他就把私生子接回家里养了, 也就是沈家现在的大少爷沈润, 加上原配生的二少爷沉郁,膝下一共两个儿子。
茶余饭后,也有人猜测纷纷:“沈老爷子最偏心沉郁,以前就对外说过要把公司交给他,现在他们俩都出了事,最大的获益人就是沈润,我看这场车祸可不简单。”
“豪门恩怨不都这样,有什么稀奇的。”
“不简单也没办法,警察调查取证弄了好几次,还不是查不到证据,咱们就别瞎操心了。”
此时警察最后一次到访沈家,却是宣告结案,因为车祸现场损毁严重,确实查不到什么证据,他们看过事发路段的监控,也没有可疑点。
“麻烦各位警官了。”
沙发上坐着一名温文尔雅的男子,周身气质内敛又亲和,一双眼睛是浅浅的茶色,大概是因为沈老爷子去世没多久的缘故,穿着一身冷硬的黑色西装,却无损于他的斯文无害。
这个人就是盛川,当初沈二少不惜和家里闹翻也要在一起的男人。
陈警察不着痕迹往楼上看了一眼:“沈润先生不在吗?”
盛川虽然和沉郁在一起,但到底和沈家没什么亲戚关系,有些话也不方便说。
盛川笑了笑,摊手表示不知,西装上的水晶袖扣因为他的动作闪过一抹流光:“不太清楚,可能是去公司了吧,毕竟沈家现在没有能主事的人,所有事都只能交给他来办,忙是很正常的。”
他看似什么都没说,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陈警官不着痕迹皱了皱眉,状似无意的问道:“沉郁先生最近的情况怎么样?”
亲眼看见自己的父亲死在面前,又无意间得知亲密无间的恋人和同父异母的大哥其实是一伙的,状况能好到哪儿去?
盛川缓缓勾唇,眼中的笑意如涟漪般一点一点漾开:“他已经好了很多了,不过还是喜欢说胡话,有时候还会自残,医生说是心理阴影,只能慢慢治疗……”
陈警官一直觉得这场车祸背后的原因错综复杂,却又查不到证据:“方便上去看一眼吗?”
盛川言语真诚:“可以,不过需要得到沈润的同意,陈警官你也知道,我毕竟不姓沈,没有什么话语权。”
真是像泥鳅一样滑不溜手,陈警官闻言顿了顿,随即表示理解,从沙发上起身准备告辞离开:“没关系,是我太冒昧了,如果之后沉郁先生的病情有所好转,还要麻烦盛先生通知我一声。”
盛川起身送客,笑意不变:“警民合作,应该的。”
送离了那拨警察,这栋装修豪华的复式别墅顿时空荡下来,只有保姆阿姨在厨房做饭的声音,盛川静静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眼神忽然逐渐变得幽深起来。
但凡消息灵通点的都知道,在和沉郁认识之前,盛川只是个游手好闲的小混混,当然,手段很是高明,不然也不会让眼高于顶的沈二少看上。
但这只是其一,还有其二,盛川其实是沈润花钱雇来勾引沉郁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让沉郁出柜和家里闹翻,彻底失去继承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