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毒无倦挥了挥手,不出片刻,那群“刺客”身手陡然变得缓慢起来,很快有人发现了异样,一个刺客大呵了声:“有毒”,然后,纷纷掩住口鼻退了出去。
混乱之中,有一“刺客”趁人不注意,悄悄往地上丢了一物。
毒无倦想要去追那群“刺客”,被沂微潋拦了下来:“他们中了你的毒,跑不远的,届时自会有人收拾,此地不宜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快走。”
刚走了几步,却被后知后觉的赶过来护驾的禁卫军们拦了个正着:“大胆刺客,还不束手就擒!”
“呵,当真有趣的很,刺客不抓,反倒要抓我们这救急的。”毒无倦讥讽道。
商文帝跌坐在暖榻上煞白着一张脸:“住手。”
禁卫军们闻言,顿住了手中动作,有些疑惑的看向商文帝。
然而商文帝还没解释,身子一晃,险些晕过去。
赵延盛忙扶住了他:“陛下,陛下您怎么了?”
商文帝捂着刺痛的太阳穴,道:“让他们停下。”
“是。”赵延盛小心的应了一声,转而看向那群剑拔弩张的侍卫,“这二位并非刺客,方才还要多亏了他们。”
侍卫们闻言慢慢往后退开了一点,但并未收起武器,仍旧一副戒备的姿态对着沂微潋与毒无倦。
——宫中守备森严,突然出现了身份来历不明的人,自然不可小觑,即便他们刚刚替陛下解了困境。
商文帝缓过一口气,看向那二人道:“不知二位是何身份?”
沂微潋没他回话,却是看向毒无倦道:“把解药给他们。”
他们方才是用毒粉击退了那些人,同时在场所有人都不可避免的吸入了一些,只是商文帝身子太弱,抵抗力差,发作的更快了些。
毒无倦从袖中掏出一个瓶子,丢到了殷无咎手中:“每人服一颗,半个时辰,毒便可解了。”
殷无咎立马倒出一颗药,要喂商文帝服下,却被大总管赵延盛拦住。
“速传太医来。”赵延盛对一个小太监吩咐道。
“哼——”毒无倦十分看不惯他们这种做派,见状不屑的冷哼了声,“等太医过来,只怕这江山就要易主了。”
“放肆!”侍卫长大呵一声,忍无可忍的就要拔剑砍他,正在这时,他忽觉眼前一花,就直接栽到了地上,一脸痛苦的蜷成了团,而其余众人也纷纷开始出现了症状。
赵延盛再顾不得这许多,自己先试了药,感觉身体好些之后,喂给了商文帝。
殷无咎服用解药之后,转到了沂微潋身边,压低声音问道:“舅舅,你们怎么来了?”
沂微潋道:“我接到消息,说有人要对你不利,你受伤了,还好吗?”
殷无咎看了看自己的手臂,道:“一点皮外伤,没大碍的。”
“怎么没大碍,流这么多血!”毒无倦从旁一把扯过了殷无咎的手臂,“我替你上药。”
殷无咎正欲拒绝,这时候,殿内缓过来的众人都朝着他们看了过来。
二人来的匆忙,甚至连衣服也未及换过,此时这般藏头露尾的模样着实可疑。
毒无倦绞尽脑汁的想要说点什么遮掩一下,然而这时候,有人捡到了之前离开的刺客丢下的那枚玉佩。
那是灵剑山庄中象征身份的信物。
沂微潋见了,顿时有些懵逼,等他再转而一摸自己身上,却是什么也没有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何时将贴身的玉佩弄丢了的。
商文帝握着那枚玉佩看了许久,然后缓缓探手入怀,摸出了另一枚。
这两枚玉佩几乎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上面的刻字一个是“潋”,而另一个是“月”。
他的这一枚,是二十年前初见时,月儿送给他的。
说来商文帝本就看沂微潋那双露在布巾外的眼睛倍觉熟悉,此时有了这枚玉佩,几乎已经确定了他的身份。
联想这种东西,就恍如决堤的洪水,一旦开了个口,就停不下来了。
老皇帝握着手中的玉佩,看着看着,视线就转移到了殷无咎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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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这孩子肖似月儿,又好像与月儿的兄弟关系匪浅,莫非,莫非他真的是……小九!
虽然理智觉得这不可思议,但感情上却还是忍不住的期待,忍不住的为这个可能性而激动不已。
“你……”商文帝试探着问道,“小九,是你吗?你是朕的小九吗?”
眼前的男人面容憔悴,发丝斑驳,早已不再年轻了,那双浑浊的眸子满是殷切的望着殷无咎,看的少年胸中情绪翻涌,鼻子发酸。
他张了张口,似乎是想唤这个男人一声,然而嗓子里像是卡了什么东西般,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透过明亮的灯火,温诀看到少年一双透亮的眸子里染上了红色,这一副强忍悲伤的模样,叫他的心也不由跟着纠痛起来。
若不是那该死的系统,若不是他……早在十年之前,他们就该父子相认的!
殷无咎一直隐瞒着自己的身份,一则未免招来杀身之祸,二则是为方便起事,可眼下这情形,却是再也瞒不住了,商文帝没有得到他确切的回答,已从他的表现之中确定了八分。
榻上的方桌放着批到一半的奏折,商文帝拎起朱笔,在一张宣纸上细细描了几笔,然后双手拿起那方宣纸递向殷无咎。
殷无咎略含疑惑的接过来,视线落在上面时,发现纸上画着一朵奇异的花。
商文帝虽无治国之才,但诗词歌赋、书法丹青皆有所成,即便如今年迈体衰,可这画工仍旧了得,不过寥寥几笔,便勾勒出这一朵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的花,而这花,与殷无咎肩上的千丝缠胎记,几乎一模一样。
“朕记得,朕的小九右肩之上,有这么一个胎记,一晃经年,也不知那胎记是否仍在,或者有无变化!”商文帝说着,朝殷无咎伸出了手,“你过来,叫朕看看,好吗?”
殷无咎捏着宣纸的手,指尖几乎泛白。
他自己身上的胎记长什么样,自己如何会不清楚,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成想,这个人还记得这般清楚。
殷无咎走过去,当着商文帝的面,露出了肩上的胎记。
商文帝落在那朵赤色艳花上的手,带着无可抑制的颤抖。
“朕的皇儿,你还活着!”他轻轻的说着,面上满是激动,分明是笑着,可眼睛里又流出了滚烫的热泪。
他这一辈子只爱过一个人,却眼睁睁的看着她离自己而去,甚至连他们的孩子都没能护住。
商文帝这十几年来,每每忆起自己那个粉雕玉琢的儿子便心痛如绞,睡着了也会梦见月儿含泪的质问他,为何没有照顾好他们的孩子,可是如今,这个他本以为早已离世的儿子,突然好端端的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这种冲击力可想而知。
商文帝悲喜交加,欲哭欲笑,简直要大喊几声“感谢上苍垂帘”,就连一旁的赵延盛都忍不住悄悄地抹起了眼泪。
年迈的皇帝拉着失而复得的爱子之手,久久不愿放开,一边不停的问起他这些年来的遭遇。
殷无咎避重就轻的一一应过。
说到多年前的经历时,无意之中提及了当年在乡下的事情,商文帝联想起了马车之中那一面,脑海里顿时浮现出那个瘦弱干瘪、破衣烂衫的小孩背着一罐子水吃力跋涉的情形。
原来在那么早之前,他就见到过自己的孩子,可是他却没有认出来,任他流落民间吃了那么多的苦!
“皇儿,你受苦了。”九五之尊的皇帝心痛如绞,几乎老泪纵横,“父皇对不起你啊!”
宫中人多眼杂,今日又值元宵盛宴,这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皇宫。
宫妃皇子及一众大臣们闻讯纷纷赶了来。
殷无咎的出现,对于商文帝来说是天降大喜,可对其他人而言,就不是这么回事儿了。
钱贵妃看见皇帝亲昵的拉着殷无咎的手,整张脸都黑了下来。
这小子当真……是那个贱人的儿子?
早在多年之前,她就听自己的皇儿提起过,说那个女人的儿子没有死,只是后来她们派了无数人去找都没有找到,她以为凭借她们的势力,那般都找不出半点消息,那小子八成是自己死在了什么地方,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这贱种竟如此命大,不仅好端端的活着,还自己回来了。
钱贵妃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一步步走到商文帝身边:“陛下,您是不是弄错了?”
“朕自己的孩子,岂会认错?”
钱贵妃道:“可是九皇子当年夭折时,您是亲眼所见的?”
商文帝陡然抬眸,看向钱贵妃道:“当年之事,到底是什么情况,朕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他惯来亲和,很少露出这样的表情,此时冷冷的视线扫过钱贵妃的面上,竟叫她后脊嗖的一凉。
若是放在从前,她有自己的皇儿和母族撑腰,就算被皇帝查出什么,她也是不怕的,可这些年来,钱府与殷弘厉手下的势力被将军府不断蚕食,而这个本该早就死了的贱种,现在也在朝中有了不可小觑的力量,甚至可与将军府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