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禾理直气壮:“我不是早跟他说过要自己探查……”
他猛然顿住,前方高能。
辜辛丞的脸色隔十米路都能看出来很差,带着一排随从齐齐堵在客栈门口,冷冷地勾起唇,活像一尊待要吃人的魔神。
弗禾虚了,弱弱地靠近:“我办正事去的。”
辜辛丞斜眼睨他:“一整日不归。”
“事情比较棘手。”
“哦?都做了什么。”
弗禾白眼都懒得翻。这人肯定派了护卫在他周边监视,却还要借题发挥。累了一整天,不想再多说,只嗯嗯啊啊地应了几声:“去了赵宅,看了几本书,嗯嗯。”
他拨开一名护卫就要往房里钻,辜辛丞一个眼神示意,护卫让路,弗禾顺利进屋,躺在被褥上舒坦地叹气。
偏头一看,桌上两碗汤药端正地摆着,已经早没了热气。
头脑正迷糊,就听见一个声音说:“你让我别折腾自己,可你又在做什么?”
弗禾闭着眼,想了一会儿才辨别出是辜辛丞在说话。怪不得声如金玉,这么好听。
他翻了个身,咕咕哝哝,有气无力地答:“这叫鞠躬尽瘁,废寝忘食。”
“谁让你如此。”
弗禾困极,随口喊:“爷乐意!”
耳边终于清净下来,到了半夜,他蓦然惊坐:“系统,我吼了男主!?”
系统拖长机械音:“是,建议宿主查看一下余额。”
一看不得了。
多了两千。
随便喊一声,竟然回本了。
“这是怎么回事?”弗禾不解。
系统更不解:“你不知道?”
弗禾下床起夜:“我什么进展都还没汇报呢,这不符合联盟的评分标准吧。”他动作一顿,瞥到桌上的药碗不知何时已被一只食盒取代。
打开来,里头是温热的药汤和杏仁薏米粥。肚子也适时地叫了一声。
次日,弗禾吸取教训,先去找辜辛丞打外出汇报。没见着人,只好跟他的一名心腹交代说半日即回,然后才往赵宅去。
又回到了昨日的那间小门前。弗禾在系统通报内里无人后踏步往里走去。
看着像堆放杂货的屋子,光线很暗,角落处落着一根带血的白布条。
“系统,标红手札。”
视野中刚刚出现一个红色闪烁的圆圈,一只手就突然从后面捂住了他的口鼻。
弗禾眼前一黑,最后一个念头是,辜门神恐怕又要堵他。
第15章 小庶子
重现光明的时候,弗禾眨眨眼,先是留意到旁边一截黑色的裙摆。
本世界的女主——曲靖枝,终于出现。
从小无父无母,由养父教养,习得一身武艺,遍历江湖。虽然加入了杀手组织,但为人正飒,以人格魅力获得大批迷弟。在懂得情爱的年纪里知晓了父母死亡的真相后,走上了标准的美强惨路线。
弗禾很想说,有时耳听不为实,眼见也不一定为实,大家验证事实的方式可以更加多元化一些,用以避免许多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
推算一下时间,曲靖枝已经开始一步一步走上复仇之路,却在一名看似孱弱的高官那里碰了壁。
那位高官手里藏着杀手锏,女主单枪匹马,只能铩羽而归,接着高官反击,不仅曲靖枝被围堵,还把养父给连累了。
弗禾不觉得照女主的性格会杀他这么一个无辜路人。在向曲靖枝以眼神示意自己绝不乱喊乱叫后,嘴里的布条如愿被拿开:
“在下今日在赵宅做客,若无故失踪,你们反而会暴露。”
弗禾的声音低缓而理智,“大家无仇无怨,无须互相防备,我看得出来,你们不是极恶之人。”
一阵窸窣,曲靖枝蹲下身,与地上的少年平视,明艳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良久道:
“可你是辜辛丞的人。他是我的仇人。”
剧情线又偏了,像是摁下了快捷键,直接越过甜甜的初恋,男女主下一次见面,就要拔刀两生厌。
这个走向,好,却也不好。
弗禾坚持贯彻绝地求生的宗旨,卖队友卖得毫不留恋:“他是你仇人,可我不是啊。姐姐,我是被他强迫的,又有什么错呢?”
不说曲靖枝,系统都被他无耻的茶言茶语震惊到了。
弗禾吊儿郎当地告诉它:“活在夹缝里的炮灰不容易,三十六计,隔岸观火,浑水摸鱼,最利于我。”
一边紧锁着眉头的中年男人呵了一声说:“难怪你二人成日腻在一座车中,原来是有断袖之癖。”
曲靖枝亦蹙起眉,看向少年:“你真是被他强迫的?”
弗禾不由愣住,,垂下头,眼里缓缓积聚出一片水光。
这情形,已经无须解释了。
联盟欠他一座最佳演员奖。
对不住了,辜辛丞,情势所逼,情非得已。
曲靖枝父女躲藏在赵宅的时日应该不多,连弗禾和辜辛丞同住一辆马车也知道得这么清楚。莫非是跟踪?辜府的护卫这么不谨慎的吗?
不过没多久,真相就浮现了。
付阑玉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挤进来,灰头土脸,嘴角却高高地上扬着:“曲姑娘,我把药买来了。”
弗禾和付阑玉猝不及防对上视线,一时双双愣住,面面相觑。
赵宅虽然荒了许多,但还不至于变成四门大开、随进随出的地方吧。女主,赵丰齐知道你这么干吗?
付阑玉也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弗禾,背后议人,到底心虚:“段公子,你怎么在。”
原来男二还有长舌的隐藏属性,看来人不可貌相,弗禾笑道:“付神医不是也在。”
付阑玉尴尬:“哈哈。”
曲铜一脑袋乱麻,悄声与曲靖枝说:“枝儿,又是个断袖。”
付阑玉耳朵很尖,满面通红,连连摆手:“不是不是,绝非如此。”他指指自己,又点点弗禾,几乎语无伦次,“他有病,我治病,给钱,我弄,手指扎针,伤,有伤。”
说着就要去掀弗禾的衣裳。
“喂喂喂。”
拦都拦不住。
接着,便听见曲靖枝轻轻地一声抽气:“你……”
弗禾放下衣摆,对上女子怜悯的目光,似羞似恼地说:“小伤。”
他们满脸复杂,终于将他身上的绳索解开。
“同是天涯沦落人。”曲靖枝感慨,“我们不会害你,但暂时也不会放你。”
弗禾知道是被他们误会了,不是辜辛丞的锅,他不会让人平白背负。
“我进过大牢,被辜大人所救后,便跟随他来陇南。你们利用我来对付他,并不是个好主意。”
在场其余三人都是一怔,付阑玉点头说:“辜辛丞肯花这么多钱救此人性命,想必对他十分看重。”
“曲姑娘,拿他做饵,只怕那人狗急跳墙。”
啧啧啧,辜辛丞还不算狗,你这个神医才跟女主认识多久,已经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舔狗。
曲靖枝接过付阑玉手里的药包,解开将里面的药末外敷在曲铜的额头上:“付公子,有劳一路照料关怀,余下的私人恩怨,靖枝想自己解决。希望你可以留下,帮我照看父亲。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付阑玉迟疑:“这……”
曲铜更不依,一个瞪眼:“莫要任性。”
三人就此事争执不休,一时没有定论。
弗禾旁观了片刻,见他们两个伤员外加一个大夫,料想再厉害的计策实施起来的难度都不会小,应当不可能对男主造成太大威胁,定了定神,他决定继续找手札。
昨日已经锁定过方位,大体的位置不会变动太多,弗禾侧过身体,自然而然地在一处墙脚席地坐下。
杂物间乱得可以,什么都有。木箱铜盆,筛子漆椅,旧帐帘,坏风筝……铁铸的沉重棋盘底下压着一箩筐颜色掉褪的线圈,透过箱篮之间的缝隙,弗禾的目光九转十八弯,特别想瞅瞅里面的东西还在不在。
他强行按捺心绪,表面不动声色,又开始呼唤起了系统。
“隔空取物来一个。手札不能落在别人手里。”
系统隔了一会儿说:“有点贵。”
弗禾心痛:“贵有贵的道理,给我好好弄。”
那边系统正启动功能,曲靖枝一直留意着他的动静,见他神态自若,完全不像是一个身陷禁锢之人,忍不住转过头来,眼中闪过一抹沉思:
“你跟辜辛丞,到底是什么关系?京官私自离京是大罪,我若想报仇,只要暗地放消息出去,一揭一个准。”
女主还是很有脑子的,一旦摘去有色眼镜,终于往正轨思考了起来。
弗禾疑惑地反问她:“辜大人为官刚过两载,内阁文臣,手无重权,全是替天子办事,不知与侠女结的是什么仇?”
曲靖枝抬起眸,眼尾艳丽:“与辜雍的命债,总要有人偿还。”
辜雍,即辜辛丞之父。
这就离谱。“杀人偿命”这一信条,放古代里,大家仿佛默认了,只要偿的是命,无所谓是不是本人。可以是儿子,也可以是孙子。
儿子孙子何辜?
弗禾的语气透着不赞同:“若是如此,现今的辜家和季家都已人丁凋零,有无证人证物可作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