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这实在没经过风浪的角色,从自己是个小女儿的年岁一直到现在成了太皇太妃,一直都是由着自己的小性子折腾,出了事别人也要忌惮她身后的势力,没人敢计较。
结果这次,谁知道就将自己折腾了进去。
太皇太妃以权势压大理寺的时候,暴君跟太皇太后都先后赶到了此地,横插了一脚。
暴君与太皇太后两人面和心不和不假,但在此时,他们是盟友,许太皇太妃可是他们共同的敌人。
许太皇太妃和太皇太后年轻时,曾是情敌,争宠多年。
而这次她又陷害了段云深,自然在暴君心中埋下了一根刺。
太皇太后和景铄都不是善茬,这一只老狐狸一只小狐狸,两人一起下套,再加上瑶儿住所搜出来的铁证如山,有所威慑,导致许太皇太妃心虚,不知不觉间太皇太妃就说漏了嘴,自己就把事情给抖露出来了。
若她今日不赶来保瑶儿,原本按程序还要审问过瑶儿之后,若是这奴才肯吐出太皇太妃的名字,才算牵扯到许太皇太妃。
这样一来连审问的麻烦都免了,她直接自己说出来了,大理寺旁听。
若是在还忌惮她母家或者嘉王的时候,此事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自罚三杯禁足几月也就过去了。
可现在太皇太后准备抓住景逸进去大理寺的机会彻底击溃王爷党的,哪里会轻拿轻放。
当时太皇太后就直接给她定了罪,拖了下去。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与其说是打压的这个深宫中的太皇太妃,不如说是太皇太后给嘉王的一记响亮的耳光。
毕竟许太皇太妃是嘉王的养母。
嘉王先是因为涉嫌谋杀丞相之子而身陷大理寺,仅接着太皇太后又在宫中清理了他的养母。
这可谓是震慑了所有的王爷党。
这两件事一前一后,在朝堂之中所造成的影响不容忽视。只怕是嘉王麾下不少的墙头草都会开始计划另谋出路,嘉王麾下军心已动。
与此同时,这事也从另一个方面再次证明了这云妃在暴君心中的地位非同一般。
暴君为了云妃先是开罪太皇太后,然后又让许太皇太妃永世不得翻身。
景铄也是向其他人证明了,纵使自己软肋裸露在外,可谁若是够胆子敢碰,他就让谁不得好死。
嘉王收到许探皇太妃被宫里的两位联手处理了的消息的时候也大为震惊。
因为在白日江路染调查的时候,他就已经收到了风声。按理说周不愚应当知道该向宫中传递消息提醒许太皇太妃才是。
其实此事还真是怨不得周不愚,他自然是尽职尽责地向宫中传书了。
只可惜许太皇太妃骄横跋扈惯了,不相信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少卿能奈何得了她,下定了决心要销毁证据永绝后患,还想保住自己贴身婢女瑶儿,这才将自己陷了进去。
许太皇太妃的事情一出,想也知道朝堂上将会出现如何的变化,景逸当晚未能入睡。
他猜不透景铄的想法。
他始终不明白,这一系列事情做下来,景铄到底是想要什么。
也是因为彻夜未眠,所以他正好瞧见了那黑衣面具人带走云妃的时候。
那时候他正站在窗前,看着那黑影带着云妃从对面的屋顶一个起落便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景逸当时便皱着眉头,隐约觉得那身影似乎有些眼熟,只是却想不起具体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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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云深提前在景铄那里拿到了剧透,知道自己今天便可以回宫了,所以心态格外放松,回到大理寺先补了个觉。
不补觉不行,一整晚没睡。前半夜老觉得自己要死了,后半夜被景铄带出去,还真的差点死了。
对,差点死在床上。
谢暴君不杀之恩!
这要真是“兵刃”相接然后归刀入“鞘”,那自己应该接着和道家三清佛家菩萨们互道“同志”然后去宗教世界宣扬马克思主义去了。
段云深原本以为自己趴床上睡个昏天地暗,然后等着项一越或者是哪个宫里的太监带来一道圣旨一辆马车,把自己往里面一装就拖回宫里了。
谁知道他躺下还没多久,就有大理寺的人敲门,让云妃娘娘赶紧梳洗然后准备接驾。
段云深一怔,接驾?
不仅如此,那仆从还送来了衣服首饰。
段云深就看了一眼衣服的颜色,就觉得伤眼。
正红色,那叫一个颜色妖娆稠豾。
段云深:……
穿上这个东西,我大概就能拳打妲己脚踢褒姒了,从此我就是史书上最妖的那个妃!
段云深:“……本宫这个位分能穿这个颜色?”
正红色诶兄弟,你们别是准备栽我一把,就好像栽甄嬛一样。我还准备欢欢喜喜回宫养狐狸精呢!
听过大理寺的人道,这衣服是上面赐下来的。
段云深:……
懂了,暴君对昨夜的乱.性愧疚了,准备补偿自己,给自己一个名分。
——个鬼!!
自己原本就有名分!
而且昨夜严格来说也没做什么!!
可不论段云深再怎么狐疑,也还是只能任由下人帮忙换上了那身妖里妖气的红色礼服,然后还给他做了个发型。
最后段云深看着镜子里的人像沉默良久。
妥了,狐狸精101又添新成员,这次是来自西伯利亚的一只赤狐。
自己终于跟暴君没有生殖隔离了。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段云深忍不住抹了抹自己的脸,看能不能抹下一层墙灰——啊不是,抹下一层胭脂水粉来。
有必要么?
知道的这是洗刷冤情了回宫,不知道的以为这是大理寺和皇宫要和亲了。
事实证明,就是有必要。
太有排场了。
那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段云深出门的时候,就见着大理寺大小官员都在低眉顺眼地站着,夹道欢送。
段云深看得忍不住皱眉头。
排场是有排场了,只是这架势怎么看着跟送瘟神似的!
段云深看到了江路染,只是这位江大人脸色似乎不太好——并不是说他想发火脸黑,说的是,生病的那种脸色不好。
那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昨夜处理了许太皇太妃之案,江路染回家就直接割了自己的半条舌头。他当初误抓云妃,还说其是妖人,和景铄打赌,当时景铄赌了他这条胡言乱语的舌头。
处理完许太皇太妃之后,景铄虽未提起此事,他回家后却按照赌约自己割了。
一板一眼的人心中都有规矩,这次是他自己破了规矩。心系王爷所以才会差点办出冤假错案。
暴君不提,他也不过了自己心里这关!
更何况,等到暴君来提了自己再交出舌头,耻辱更甚!
暴君无道,只要想到自己若是违背了和这种人的赌约,他自己都觉得恶心。
好在“咬舌自尽”此时不靠谱,割了舌头也没要他的命,顶多就是脸色不好看了一些。
只是这官却是做不得了,今日大概是他最后一次来大理寺。
段云深也不知这一层关系,看着江路染脸色苍白成这样还在这儿欢送自己,由衷地感慨打工人真不容易,哪怕是古代打工人也是如此悲惨。
景铄依旧坐在轮椅上,一副残疾暴君的模样。
他亲自来接段云深出大理寺,此事自然不合礼法,但是他本身就是暴君了,任意妄为也没谁敢说一句不是,太皇太后此时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段云深走在路上由衷地感谢起这衣服的繁复华丽了,自己要是一身灰溜溜的衣服配合这场面,自己大概就是史上最丢人妖妃了。
段云深远远看见暴君所在的时候,脚下不自觉就加快了几分。
虽说昨晚挨了欺负,但是再怎么说这也是自家的狐狸精,远远看着就恨不得生出翅膀飞过去了。
景铄坐在轮椅上看着那人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来,越走越快,似乎连脚步都不自觉带上了轻快欢喜。
他突然想起段云深曾说,他面前只有自己一条路,再没有别人。
段云深到了景铄面前,盯着暴君的脸看了两秒,既不是被美貌蛊惑也不是愣神,就是有一种好久不见了的感觉,忍不住想多看两眼。
虽说昨夜才见过,但是昨夜月色下总觉得瞧得不是特别分明。
景铄同样也瞧着他。
看完之后,段云深才行礼,行礼的动作和话语都刚刚进行到一半,就被景铄给扶住了,“爱妃请起,朕让爱妃受苦了。”
段云深:?
景铄的话没有问题,但是语气跟措辞有问题。
段云深怎么说也是和景铄朝夕相处这么久,更何况后期的景铄在他面前几乎称得上坦荡,从不伪装。
所以段云深此时立刻听出景铄这语气官方得有些过了头,听在耳里,像是宫廷剧里面不走心的昏君。
这是当着这么多人又回自己的暴君人设了?
自己是不是也应该敬业一点,妖妃应该怎么说比较妥当?
段云深:“呜呜呜呜,陛下——臣妾想你想的好苦啊”
景铄扶人的手一僵,看了段云深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