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段云深是认识的。
暴君的白月光的影卫,带着个乌木面具,手里提着一个食盒。
……
食盒!
给我的么?
呜呜呜呜暴君的白月光是活菩萨!从今天起,他就是我们两口子心头的白月光了!
他的影卫也是活菩萨,他是白月光旁边最亮的那颗星!!
段云深直接就从床上溜下来了,没和人打招呼,伸手就去接食盒,“给我的么?”
对方:……
对方:“嗯。”
段云深接着食盒在桌子旁边坐下,这时候屋子里已经熄了灯,但是朦胧夜色下也能看得清一些轮廓。
打开食盒便是香气扑鼻。
夜色里看不清食材,只能知道是一碗粥,隐约闻得到桂花的香气,还热着。
段云深拿过旁边的勺子就要吃。
“渡鸦”见着忍不住皱眉:“不怕有毒么?”
段云深一愣,看向对面这个人。
“渡鸦”:?
段云深张了张嘴,又闭上了,似乎在考虑什么。
他张嘴又闭上,来回循环了四五次,终于找到合适的措辞了,“你声音怎么了?”
“渡鸦”:……
“渡鸦”淡然道,“风寒。”
嘴上说着“风寒”,心里想的却是,不过见过一两面,便记住对方声音了,如此细微的差别也能认得出来?
来的人自然不是渡鸦,而是景铄。
前半夜景铄为了栽赃之事和许太皇太妃交锋,原本后半夜不该出宫的。
本来人都已经躺下准备入睡了,可睡也睡不着。只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十几岁的少年时候,明知道什么可做什么不可做,可就是忍不住想要任性地随心而行。
宫中清算了许太皇太妃,正是乱成一团的时候,景铄思索了一下,想来今夜也没什么人敢再去找他。
所以乔装一番还是出宫了。
大概是昨夜遇上渡鸦给了他一些想法,于是今夜便换上了和渡鸦一样的夜行衣,加上一块乌木面具遮住面孔。这样去见段云深给他送吃的,就可以说自己是渡鸦,奉皇命过来的,不用向段云深解释自己腿脚行动自如的事情。
段云深听着”风寒“二字,狐疑地看着“渡鸦”,似乎还想说点什么。
可是盯了没到两秒,肚子里便传来了“咕咕咕”的声音。
段云深:……
“渡鸦”:“没用晚膳?”
段云深诚实道,“不,是一整天都没吃东西!”
一边说一边舀了一勺子粥放进嘴里——唔,好吃!
段云深吃这碗粥那叫一个快,风卷残云,吃完就眨眼的功夫,而且还觉得不够吃,要是再多带点就好了。
段云深看向旁边的“渡鸦”,不抱期待地询问道,“明晚还有人来么?”
不用这人来也行,只要有人来就好,来的话帮我带壶水吧。
“渡鸦”:“明晚娘娘就该回宫了,栽赃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段云深一愣,第一反应是,娘娘?
第二反应是解决了?暴君不会又和太皇太后对着干了吧?
但是……如果那么做了,肯定也是因为不那么做就捞不出自己。
段云深此时也不知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不高兴。
段云深犹豫了一下问道,“怎么解决的?”
“渡鸦”没细说,只道,“反正娘娘明日就可以回宫了。”
段云深“哦”了一下。
然后两相沉默。
谁也不知道接下来还要说点什么。
等了半晌,“渡鸦”便拿着食盒起身,“那草民先行告退,娘娘早些休息。”
段云深:“嗯……嗯?!?”
这就走了?
段云深:“等等!!”
“渡鸦”:“娘娘还有何事?”
段云深:“那个……你面具方不方便,摘下来我看看?”
“渡鸦”:……
“渡鸦”:“不方便。”
段云深:“……我就看一眼。”
“渡鸦”:“草民天生相貌有异,怕冲撞了娘娘。”
段云深:“我胆子大!”
“渡鸦”:……
为什么非要看自己的长相?
这就对渡鸦如此好奇?
“渡鸦”不欲与段云深多言,转身就要走。
段云深也不知道从谁哪儿偷来的胆子,一步上前就把人给薅住了。
咸鱼么,不是躺平就是莽!
冲动起来不计较后果。
薅住了人的第二个动作就是去掀“渡鸦”的面具。
结果手还没碰到面具,就先被对方捏住了手腕。
面具底下的景铄脸色都黑了,风雨欲来。
“叩叩叩。”
门口传来敲门声。
段云深的一怔,景铄却瞬间反应过来,脚尖轻点,在墙壁上借了几处力便游上了房梁。
下一秒门就被推开了。
门外站着的是大理寺的守卫,狐疑地在这屋子里打量着。
段云深怕这人看出端倪,立刻整理了神色道,“何事?”
守卫听出云妃声音不悦,心里不觉心虚了几分,便道,“属下听娘娘房间有动静,担心有小贼入内……”
段云深:“本宫夜里渴了,起床喝水。”
守卫在屋子里四下瞧了瞧,没看出什么异样,便告罪退下了。
这头门一关,段云深怕房梁上那个跑了,立刻就站窗边了。
景铄提着食盒在房梁上居高临下看着段云深,也不下来。
段云深仰着头,对峙。
对了一会儿觉得这个姿势对自己颈椎不太好,有心找个镜子来镜像反射一下——拿镜子对着房梁上那个,自己看镜子就行。
好在这时候景铄从屋顶上跳下来了,落地轻盈,“烦请娘娘让开。”
段云深:“我就看一眼。”
景铄:“让开。”
段云深:“……”
不让,有本事你再咬我!
景铄:“为何非要看面具下的脸?”
段云深:“好奇。”
景铄:“娘娘如此行事,就不怕陛下知道么?”
段云深:……
你再装!廴
段云深是咸鱼,不爱动脑子,脑回路经常和正常人不一样。
可他又不傻。
朝夕相处的人换了身衣服,带了个面具,说话压着嗓子,就认不出来了?
演偶像剧呢!只有偶像剧的主角们才会这么为了眼瞎而眼瞎。
虽说这人下地行动自如有些出乎段云深的预料,但是转念一想,此事也是有苗头的。
当初在浴桶里的时候,自己不就看出这暴君的腿似乎能动了么?
只不过当初自己天真的以为这暴君残疾的腿有了恢复的可能,可以微微移动,但是为了避开太皇太后的耳目,一直没有声张。
合着这人腿脚压根就没毛病!
段云深一开始的想法其实也没有完全错误,景铄这腿当年确实重伤,也应该是要废的。
但是他有个毒唯系统,悄摸摸地帮他逆天改命,所以他这腿确实经历了一个从能微动到完全恢复的过程。
只不过段云深过来的晚,这个过程他没赶上。
反正段云深这时候看着这人带着面具在自己面前晃荡,再加上自己之前发现的蛛丝马迹,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还叫自己“娘娘”?
就你们封建社会传统观念下,你这个身份对我用尊称,我是要折寿的!!
段云深的脑子难得这次没有卡壳,跟上了润滑油似的转得飞快。
景铄这时候脑子也转得飞快,只不过方向不大对,越来越跑偏了。
他想到了昨天他带段云深去见贺珏的时候,段云深和渡鸦两人的“深情对视”。若不是自己和贺珏出声打断,也不知道那两人那时还要看多久。
有些人因为喜欢越变越聪明,有的人就越来越傻。
也挺好的,互补,般配。
段云深拦着窗户不让人走,就等着这人摘下面具,然后自己就开启一系列追问——大概就是类似于你为什么可以走,怎么不告诉我,你到这儿来做什么,干嘛穿着白月光的影卫的衣服,还带他的面具!
段云深脑子里一个神跳跃
好了,决定了,白月光的影卫从今天就改叫品如吧!
景铄微微眯着眼睛,在心里在想着明日将这人抓回宫了,是要关起来关起来还是关起来。
一些疯狂而暗黑的念头在他脑海里肆意生长,有那么一瞬间,他简直想将为段云深准备的所有退路都斩断!
既然是他先招惹的自己;
既然他当初说是选了自己,只有自己;
既然他昨夜留下那么一纸遗书,说是生死不论愿与自己相伴。
那自己为何不满足他?
段云深蓦然觉得周围好像温度降低了好几度,后背汗毛都要倒竖起来了。
本能地有点怂,但是又不想把路给让开。
不是吧,我就拆你一个马甲,你怎么还急眼了?
段云深:“咳嗯,那个……”
景铄:“娘娘摘下我的面具之后呢?”
还“娘娘”?
段云深顺着景铄的话,壮着胆子道,“要是长得好看,本宫就亲你一口?”
景铄:……
段云深伸出自己的爪子,准备把那块乌木面具给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