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云深:???
甜心,你这个答案有失水准啊,不是你的水平啊!
我想要一个既能达到教育作用,咱们俩又不用去官府,然后还最好别太费事的主意——你能明白么?
直接放了他的话我不跟没抓一样么?
景铄本来就不愿意多管闲事,基本上,简单粗暴地来说,除了段云深的事都是闲事。
这小孩儿和他们萍水相逢,善恶都与景铄无关,所以景铄这个答案符合的标准只有一条——不费事。
段云深拎着这小孩儿半晌,景铄撂挑子了他也想不出什么很好的教育方法,这时候看着这孩子穿着单衣,嘴唇都懂得发紫了,竹竿似的手臂似乎是在抖——纯粹是冻的,段云深没觉得这孩子在害怕。
这么看着似乎又有几分可怜。
段云深:“要不这样,你愿不愿意在客栈当学徒,学一学算账或者跑堂,我可以帮你付钱让你学东西。但是一点,不能偷盗了。”
小孩儿连连点头,说“愿意愿意”。
段云深自觉自己这主意有点滥好心,不自在地抬手碰了碰自己的鼻子,转头看了景铄一眼。
景铄倒是没什么反应,就他现在这个要什么给什么的架势,段云深上房揭瓦他都能先担心他别摔着,更何况这么点小事。
段云深领着孩子往景铄那边走。
段云深自己给自己找补:“……遇见了就帮一下,花钱请人教东西,应该会有人愿意收的。毕竟老板收钱了还能多个跑腿的。”
景铄:“那云深心虚什么?”
段云深:……
段云深心道,这不是担心被说是圣母病么?
段云深也知道自己和景铄在某些问题上是不大合拍的。
比如,在现在这种问题上。
景铄和段云深并排走着,景铄突然道,“担心我心中不喜?”
段云深也跟着摊牌:“那你会不高兴么?”
景铄想了想,“回客栈了我告诉云深。”
现在这里多了个“闲杂人等”,等两人独处时再说。
段云深把这小孩儿领回去,自然是先问了住的那家客栈的掌柜,想着若是这家不收,就再去问问别人家。
那掌柜的人不错,直接收下了,也没要所谓的学费。
这实在是顺利得过了头,就连那小孩儿也没想到居然这么着就定下来了,脸上惊讶的表情十分明显。
他抬头看着笑眯眯的掌柜的,又看了看抓着他的手的段云深,眼睛里居然隐约有些闪烁挣扎。
这孩子突然说了一句“我反悔了,我才不要做什么学徒,又苦又累的!”,然后挣脱了段云深跑了。
段云深:????
小孩儿跑的飞快,转眼就出门了。
段云深也不是上赶着要帮人,这时候小孩儿自己不乐意跑了,他就愣了一下,也就没追了。
倒是后来客栈里的小厮听说这件事之后道,幸亏那小孩儿跑了,要不客栈得有麻烦。
这江北城里很多乞讨的孩子都是背后有人养的,养孩子的人大多都是一些地方势力,孩子乞讨和偷窃的钱都要上交,交的越多,吃得越饱。
若是谁家心善,敢收留这样的孩子,那就有人来抢孩子顺带砸东西。
小厮道:“估摸着一开始存了坏心,想来客栈偷东西,临时改主意了——嗐,老爷们心善,去年江南闹灾,流民多,到处都是这样的小孩儿,无父无母的,年岁不够,朝廷关于开垦田地的推行令也落不到他们头上。帮不过来的,平白招惹麻烦,下次见着捂住自己的荷包,剩下的当没见着就行。”
段云深听了一会儿,不知道说什么好,半天没说话。
不是这些孩子要不学好,是老天爷就给他们留了两条路,要要么牲口一样活着,要么别活了。
段云深下午也没出门了,和景铄一起回客房了。烤烤火下下棋多好,出去见什么人间疾苦?眼不见,平静。
景铄看段云深这幅模样,便道,“云深那时候不是问我会不会心中不喜么?”
段云深觉得自己猜到景铄的答案了。
果不其然,景铄的答案是“不会”。
段云深听完隐约有了些笑模样,倒不是景铄这话本身如何,而是他察觉到了景铄想安慰他的心,这时候笑道,“说的好听,刚刚决定的改答案是不是?”
景铄:“怎么说?”
段云深:“我多管闲事,你一开始虽然不算不高兴,但是也想劝我以后不要多管的。但是转头发现我被那小孩儿的遭遇弄得心情不好,这时候就决定只说不会不高兴了,别的话都不说了——对不对?”
段云深看着自家大狐狸,心生感慨——我,狐狸心理学专家!
小小的骄傲一下。
景铄看段云深这幅模样,好整以暇看着段云深,那模样分明就是——不对。
段云深:……
段云深:“我猜的不对?你那时真不高兴了??”
段云深还有些紧张,那,怎么办?我亲你一口哄哄你?
景铄从一开始就没想着不让段云深不要多管闲事,更不要提高兴不高兴的话了。
——不过也称不上高兴就是了,大概就是早有预料,所以心境平和,没有什么波动。
段云深这性格也不是这三两天才形成的。
许久之前景铄就明白了,自己不能一边眷恋他的柔软温暖,一边要求他对他人冷漠做事狠辣。
而且今日这事只不过是举手之劳,一些钱财三两句话就能帮到那个孩子,景铄也没什么好不高兴的。
只不过景铄未曾说话。
段云深那边就开始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这时候已经在揣测景铄是不是已经生气了,在跑偏的路子上一路狂奔。
想着想着已经在心里打草稿,该如何补偿一下自家的大狐狸,才能让他不生气。
段云深作为景铄这个暴君后宫唯一的妃子,那是三千宠爱在一身,横竖宫里宫外就这么一个人,也用不着费心思争宠。
所以段云深未免有些不太上进,讨好景铄的方法也没怎么研究过,看着不高兴了就过去亲一下,这一招他能从初见用到他们俩都七老八十。
就算偶尔有心想要换个讨好的法子——比如现在,那也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景铄这人活得太独了,仿佛跟这个世界脱离联系了,根本看不出他喜欢什么——哦,除了段云深,这一点段云深也是有自觉的。
但是你说为了让景铄开心就三天两头把自己往外送也不太好,万一要是有一天倦了呢?而且现在自己这肚子里带崽的也送不出去。
段云深苦思冥想,然后试探着道:“要不我做点什么,给你赔个罪?”
景铄把那句自己本来就没生气的话咽回去了,这时候饶有兴致地问,“做什么赔罪?”
段云深想了想:“我给你煮碗面吧。”
景铄:?
这还不如过去亲一口呢!
但是段云深浑然不觉,只觉得煮面也挺有赔罪诚意的,他平时吃的多,动手的少,说起来好像还真没给景铄做过什么吃的东西。
当然,段云深本身也不是什么特别擅长厨艺的人,上辈子除了方便面和白开水都煮得不错,剩下的做菜水平不说也罢。
但是煮面这种事也没什么技术含量,翻车可能性不高。
说动手就动手,段云深丢下一句“你等我会儿”,然后就挽起袖子出门下楼了。
景铄:???
虽然段云深让景铄在房间里等他,但是景铄终究不太放心,他家爱妃看着就像个会把手指头放在菜刀底下的人,于是还是跟着出去了。
出门就遇见项一越,项一越一脸懵地看着景铄:“主子,我怎么看那位挽起袖子气势汹汹下楼了,他做什么去?”
打架么??
景铄面无表情道,“煮面。”
项一越:?????
啊??
景铄已经越过项一越,跟着下楼去了。
项一越一脸懵,在景铄身后追问道,“那主子你做什么去?”
能干什么去?看他煮面。
段云深问掌柜的借了厨房,然后去厨房观摩了一下土灶的用法,研究了一下厨房现备食材。
景铄这辈子都还没进过厨房,他对这种到处都是油污,堆放着肉蛋蔬菜和柴火自带混乱属性的地方的接受度无限接近于零。
但是担心段云深一刀把自己手指头剁下来,所以愣是忍着没出去。
就算是景铄,现在也有几分后悔之前自己没实话说自己没有不高兴了,非要想知道自家爱妃能怎么给自己赔罪,结果……
想象和现实差距有点大。
……不是一般的大。
景铄看段云深切菜似乎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略有一些惊讶,但还是忍不住道,“其实之前的事……我也并未心有不悦,云深不必如此。”
段云深这时候已经下定决心了,根本不会轻易动摇,把景铄从厨房推出去,然后就接着忙自己的。
段云深在厨房忙活半天,景铄就在外面等着,心有忐忑,心情大概也快接近守着孩子出生了,他总觉得段云深随时会惨叫一声然后失声道“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