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可能有谁抱住了他。他似乎闻到极轻、极冷冽的香气了,也许是从那个人的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蒋修思:本来该让他一个人去历练的,可是老婆都撒娇了,我能怎么办嘛!(内心窃喜:老婆对我撒娇,我太幸福了。)
我稍微地解释一下下,这是剧情设计的一部分哈,后面会一直有:因为蒋修思在书中没有现代记忆,他实际上相当于拿着剧本在演一出戏,做一个跟着剧本走的演员。只是偶尔会有自我意识闪现,脱离“演员”身份。比如今天的受不了老婆撒娇,崩人设了啊喂!
第17章
再睁眼,是一片红色。晶莹剔透,泛着鲜亮的光泽,圆溜溜的煞是可爱。林栖眨了眨眼,这是鬼伶果?
他从地上坐起来,环顾四周。青草漫无边际,以上则是鬼伶果林,非常熟悉的景色。
不对,好像有些不一样。他视线往前,捕捉到淡淡的粉色,那色彩比鬼伶果这样红得耀眼的颜色清淡许多,那样的果子,底下是尖的。是桃子。
林栖搞不懂自己怎么到了这个地方,但既然跟之前那片林子不同,他就到那边去看看吧。
红与粉交界非常不清晰。他站在鬼伶果林里时,只看到一点点粉色,然而当他置身于这片桃林时,却发觉好似天地间都只剩这片花林。鬼伶果树上开红花,同时结着果子。这边的桃林也是。
娇嫩明艳的桃花灼灼盛放,桃子也在枝头散发着淡淡清香。有违四时之序,像极了天渊宗上的那处桃林。
天渊宗……林栖一下子叫起来:“师尊!”
难道又是他一个人掉进了这里吗?林栖实在是憋屈。
出乎意料地,他听到了蒋修思清朗的声音:“嗯。”
林栖急急地循着声音去找,一扭头发现蒋修思半靠着在桃枝上,越过桃花看向他。
还好。幸好不是他一个人在这里。林栖安心许多,语气也松快起来:“你在上面干什么?”
蒋修思用食指轻轻触碰了一下面前的一只粉白可爱的桃子,树枝跟着也晃了晃,桃花轻擦过他的脸颊。
画面很美,不过林栖没心思去欣赏,他的身体突然绷紧。不知道是不是他在臆想,蒋修思挨着了那只桃子时,他感觉自己的脸颊像是被谁抚摸了一下。
蒋修思还是没出声,又轻轻地用食指指尖摸了摸桃子表面的白色小绒毛。
“痒。”林栖不由得捂住了自己的脸。
蒋修思看到他小鸟受惊一般的动作,笑了一下,撤回手,道:“猜出来这是什么了吗?”
猜出来了……才怪啊!林栖觉得简直莫名其妙,暗暗瞪了眼蒋修思,再看向那桃子。他走近过去,踮起脚伸直手臂也去碰了碰那只桃子。
啊!怎么,感觉自己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林栖吓坏了,忙看向蒋修思,惊道:“我变成桃子了?”他用两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又不放心地捏捏,是柔软的啊。
蒋修思没忍住又笑了一下。他使了个术法,让林栖也到了树枝上来。两个人并排坐在桃枝上,那只小桃子就伶伶俐俐地在前方微微摇晃。
林栖看一眼蒋修思,在他鼓励的眼神中伸出手去握住了小桃子。刹那间,仿佛有灵力注入,他的脑海上不受控制地闪过一段流畅的视频。
“师尊,弟子愿一同前往。”他听到视频里的自己这么说。
“上次历练中途受阻,弟子想要将这次作为历练。”是了,这是他央求蒋修思带自己出来时的托辞。
蒋修思那张漂亮的嘴唇吐露着理性的言语:“小也,情况尚未明了,或许四夜村正危机四伏。恐怕对你而言,这不是恰当的历练机会。”
视频里的林栖沉默了一小会儿,仿佛在隐忍着什么。
“小也,”蒋修思轻声唤他,带着些劝告的口吻,语气温柔。
但视频里的他却猛然抬起头,急切地打断了蒋修思的话,像对待着一个憧憬许久又爱慕不已的人,巴巴地说:“可是师尊,我会担心你。”
看着视频的林栖,脸皮登地变红了。妈妈呀,他当时是不是太急躁了,演得有点过了头啊!这个气氛,怎么那么奇怪啊救命。
更尴尬的还在后头。
他看见自己眼睛转也不转地盯着蒋修思,仿佛除了他眼里就放不下别人了一般,央求着:“师尊,让我跟你一起去。”
而蒋修思凝视着他,那双漆黑又饱含情绪的美丽眼眸竟就与他对视了许久,最后才垂下睫毛,说了声好。
艹!
林栖真是有些招架不住了。明明当时身在其中都没多少感觉,怎么看着那画面再现时却这么的羞耻。他跟蒋修思此时此刻还靠得这么近,林栖简直想要从树上跳下去了。
拿出专业演员的素养,林栖用力闭了一下眼再睁开,努力转换自己的情绪,尽量用平淡的语气对蒋修思说:“师尊,这是说桃子里,装着我的记忆吗?”
蒋修思的目光闪了闪,只道:“你再看看别的。”
林栖趁机往边上挪了挪,不跟他凑那么近,在附近挑选了一只又香又大的桃子,握住了它。
浓烈的情绪霎时淹没了他。如果说时间能够冲淡某些东西,会将人变得无动于衷,那一定是因为记忆力还不够好吧。清晰如影像一般的回忆,总是会把人带回原地,曾经的与之遭逢的情感体验,半分不会改变。
林栖的身体晃了一下,鼻腔开始发酸了。
他还是个小孩子,手里捧着她的遗像,一步步往山上走。外公外婆彼此搀扶,在山路上走得艰难辛苦。他一会儿看清幽的山色,一会儿看飞来飞去的鸟儿,觉得很累很累,下一步可能就要摔倒了。
旁边的人说着要帮他拿相框,背着他上去,他却躲开了,一声不吭地,抱紧他的妈妈永恒地留在这个世界上的证明。
后来到了墓地,他不再看山和飞鸟,只一遍又一遍看他已经逝去的妈妈的照片。她被定格在这一刻了,她笑着,她是幸福的。
林栖撤回了放在桃子上的手,十分孩子气地用手背擦了擦湿润的眼睛。他声音里带点鼻音:“这里是哪里?”
“混沌之境。”蒋修思的声音带点怅惘。
擦着眼泪的手顿住了,林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所以我已经死掉了吗?”
蒋修思用手掌摸了下他的头发:“这是属于席夜的混沌之境。”
席夜的?
林栖看向远处,那片红艳的林子仿佛消失了。他向那边指了指,问:“鬼伶果里面,就是席夜的记忆吗?”
他有好多问题想问,为什么他来到这里,为什么混沌之境是这样,席夜的混沌之境又是怎么回事。
但蒋修思那平淡的模样又让他十分冒火。他像个傻子一样,什么都不知道,时时刻刻受着摆布。而他的高高在上的师尊,对一切都了然于胸。这个世界,对他呈现着一个抗拒的姿态。那又为什么把他卷进来?
在这里常常含怒,到了现在他终于学会冷静一点,他不再天真地等待所谓的启示,单纯地把这个书中世界当做一次探险。
蒋修思告诉他,每个果实都代表一段记忆,当其中相关的人忘掉了这段回忆,果子就会“死”掉。
在一个人的世界里,旁人都是配角,可当配角忘掉这段作配的记忆时,这段记忆竟也随之消亡了。谁叫那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呢?
没有见证的回忆,尽管还属于一个人,却不能再留存下去。林栖有些愤恨地说:“这毫无道理。”
蒋修思没有说话。
鬼伶果还是那样,怎么也抓不住,机灵地躲来躲去。可惜这回它碰到了蒋修思,轻易被捏住。
“看到了什么?”林栖问他。人死了,魂魄才去到混沌之境。林栖也没那么傻,这里是席夜的混沌之境,而少年的异常,小狗怎么也咬不破的皮肤,都揭示了此前同他一起离开这里的,是席夜的灵魂。
“我看不见的。”蒋修思却说,“只有你能看到。”
这回答倒也合情理。不然,怎么解释他此前也跌入了这里呢?又大概是所谓的天命吧。艹。
窥探别人的记忆,不是一件正当的事情。可是很明显,四夜村的异常必与席夜有关,只能冒犯了。林栖伸手握住了那只不停扭动想要挣脱开去的鬼伶果。
席夜的记忆宛如漆黑夜空下的大海。色彩是灰蒙蒙的,耳边涌动着海水空洞的声响。
双眼无神的老婆婆,拄着拐杖摸索着进了家门,她腿脚不怎么利索,慢腾腾地、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屋子里。
手上挽着的布包有些脏污,沾了些泥土。屋子里萦绕着一股病气,令空气都变得浑浊不堪,她身上倒还带点草木清香。进了里屋,她的动作又变得快了起来,脸上也点上笑容。
她坐下来把布包放下,拿出里面放着的果子,一个接一个,齐齐整整地将它们放在桌上,又找到针线,在一块发黄的手帕上绣着什么东西。她的手有点哆嗦,但动作似乎一直没出错,在那已经有许多图案的手帕上坚定地落下印记。
不多一会儿,一个少年跑了进来。他脸上两团深深的红晕,身子清瘦得像是随时要倒下,是席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