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拍了两下脸,她看起来已经恢复如常。
只除了脸颊上两道并不规则的红印显得有几分滑稽。
萧暮雨看了眼窗户的位置,发现缝隙里透出来了光亮,有些暗沉,没有白日的明亮,因此猜测这时候或许才刚刚是清晨,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
公主甚至也还没有洗漱梳妆。
“我们等会儿就出发吗?”萧暮雨问道。
公主没回答,而是快步走到了萧暮雨的跟前,里里外外扫视了许久,最终目光停留在了枕头上面。
她拿起枕头嗅了嗅,眉头微皱起来。
“枕头有问题?”萧暮雨有些意外。
她睡觉的时候好像没感觉有什么异常,枕头上也只有很淡的草木香气,如果不特别去注意根本不会在意到这点味道。
“闻着像是安眠的香料,与我那里的一样。”公主将枕头放回去,“但是理应不会让人有这么大反应的。”
“也许真的只是被吓到了。”萧暮雨嘟囔道。
显然公主没受到什么影响,听起来像是没问题的,她就不太想再继续深究这个问题。
“你有那么胆小吗。”公主瞥了她一眼。
“有。”萧暮雨尽力摆出一脸真诚的表情。
“……”公主将枕头放回去,顺手帮她把沾在侧脸上的头发拨到了耳后,“先起来洗漱吧,等天亮我们就走。”
-
下楼之前,公主叫住了萧暮雨,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递给她。
匕首不大,刀柄和刀鞘上都有浮夸的装饰,看着更像精美的装饰品,入手却意外地轻巧。
然而刀刃却很锋利,萧暮雨只是拔|出了一点,落下的发丝就迎着刀锋断成了两截。
想来应该是什么削铁如泥的宝物了。
“留着防身。”公主低声说道。
她也没问萧暮雨会不会用,好像这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萧暮雨盯着刀刃愣怔了片刻,忽的又回想起梦境里那把刀。
梦里的刀同样拥有着华丽的外表,甚至比她手里这个更浮夸,据说是古代遗留下来的宝贝。
……等等,她为什么知道是什么宝贝?
不对,应该说,她是什么时候见过那把刀的?
为什么她完全想不起来?
公主拉开房门,说了句:“走了。”
萧暮雨被拉着下楼,手里的匕首还未来得及收回刀鞘,脚下一个踉跄,险些就要切到手。
就在那一瞬间,仿佛本能一般,她转了转匕首,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将刀刃退回了刀鞘,连带着匕首也贴身藏好了。
楼下还冷清着,客人大多还没起床,也没到饭点,大堂里空荡荡的,只有掌柜的靠在算盘旁边打瞌睡。
角落还能看到断掉的椅子腿,柱子上也多了不少划痕,但其他地方看起来一切如常,若非还记得昨晚的动静,谁也不会注意到那些细节,更猜不出这里被流匪强盗光顾过。
这也太熟练了。
萧暮雨在心里感慨着,正要收回视线,余光却陡然间对上一道躲闪的目光。
有人躲在柱子后面偷看她。
“小林子你躲哪儿偷什么懒呢!还不快帮客人去提行李!”掌柜的用力拍了下算盘,对着柱子后面叫了一声,“你是不是又躲在那儿偷吃了!”
说着掌柜的又朝公主赔笑道:“客官不好意思,这是我内侄,刚来,不懂规矩,您见谅。还有昨夜的事,让你们受惊了,还望海涵……”
正说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擦着手匆忙从后面跑出来,嘴边还冒着油光。
想来手上也没干净到哪儿去。
“不用了,我们本来就没带多少东西。”
公主往后退了一步避开,结完账就拉着萧暮雨要走。
少年匆忙跟上去:“哎,客官你们要去哪里,此地危险,还是我送你们一程吧。”
然而不过前后脚,他刚踏出客栈的门,朝客人离去的方向张望着,却不见她们的人影。
站在原地往四周扫视了片刻,他垂头丧气地回了客栈。
掌柜的抬了抬眼皮,不耐烦地摆摆手:“吵什么,还不去后厨帮忙去。”
“还没给赏钱呢。”少年撇了撇嘴,捏了捏自己的钱袋子,忍不住嘟囔了两句,“那两个人一看就很有钱的样子,怎么这么小气。”
另一处,萧暮雨被公主拖着拐进了小巷,还有些茫然。
“那个人有什么问题吗?”萧暮雨问道。
“那小子心术不正。”公主说道,“后半夜我听到他在后院跟那些流匪接头,说想要入伙。”
“然后呢?”
“流匪嫌他身子板弱,没答应。不过……”
“不过什么?”
“那小子给了他们什么东西。”
-
为了钱出卖客户,似乎也不是那个少年做不出来的事。
两人都下意识有了些防备。
公主说的山在城外,进来时是走的西门,那座山就在东门外面。
客栈到东门有些距离,好在两人也并不是很着急,中途还坐在馄饨摊旁吃了个早饭。
这让萧暮雨有些意外,她还以为公主会娇气些,不愿吃这些小摊上的东西。
“我没那么挑剔。”公主没显露出什么不满,似乎路边的小摊味道也不比皇宫里的美味珍馐差。
看起来不像。
萧暮雨把这句话咽回去。
虽然说是她创造的人物,但是对方身上也有她所不知道的地方啊。萧暮雨忍不住想道。
吃完早饭,继续往东门走的时候,两人就渐渐感觉到背后好像有人在注视着她们。
相当拙劣的跟踪盯梢技巧。
萧暮雨几乎和公主同一时间就发现了藏在暗处的目光。
是那些流匪强盗吗?
果不其然,刚出了城门没多久,就有一队穿着非主流扛着大刀带着眼罩和伤疤的大汉们冲了出来,将两人围了一圈。
附近零星几个行人惊慌地四下逃窜开来。
还有几个来不及跑远的腿一软,跌坐在原地,动弹不得。
但大汉们也没去在意其他的行人,目标明确地对准了两人,似乎一开始就知道两人很有钱。
“两位姑娘应当是善心之人,我们哥儿几个近来生活艰辛,还希望姑娘们发发善心,接济接济我们……”
为首的独眼龙吊儿郎当地搓着手,语气却全没有乞求施舍的意思。
倒是他旁边的兄弟眼神更好,看清两个姑娘的脸之后,不由眼神一动。
“我看这两个妞儿姿色都不错啊,大哥,干脆一起带回去当压寨夫人吧,顺道让兄弟几个解解馋——”
流匪们一个个都摆出一副蠢蠢欲动的脸。
萧暮雨伸手捂住了脸,像是害怕似的躲在公主身后,一边忍不住小声问道:“在人家城门口见血是不是不太好啊?”
她是想问万一在这里把人打死了,会不会被城门口的守卫抓回去。
“城门之外就不归守卫管了,前面那座山就是与邻国的分界线,国主近日也抽不出人手,对国界外的事自然是不管的。”
萧暮雨松了一口气,但转头看看不远处走得颤颤巍巍满脸惊恐的老爷爷老奶奶,不由劝道:“只打个半死就好了吧,万一吓到花花草草多罪过。”
不小心声音大了一点,被对面的人听到了。
为首的独眼龙眉头一皱,带上几分怒火,显得脸色有些狰狞:“你这小娘们儿叽叽歪歪说什么呢,竟然敢小看我们。”
旁边的人也应和道:“就是,想来是哪家大小姐出门来还不懂得规矩,该让大哥好好教导教导。”
也有装作好心劝萧暮雨和公主的:“两位娇滴滴的姑娘家,何必逞这个能,不如跟我们大哥认个错,把钱交出来,再说几句好听,说不定还能让你们快活些。”
萧暮雨靠在公主耳边小声问:“他们是不是很厉害?”
公主不知从哪里掏出了另一把匕首,比送给萧暮雨的要长不少,也更窄细一些,她一边擦拭了一下刀身,一边随口说道:“还不如我宫里一条狗。”
萧暮雨:“……”看来是很弱了。
不,应该说宫里的狗还真是出乎意料的强啊。
不过毕竟是养在灵气充沛的皇宫里的。
萧暮雨安心了,一边又有了新的疑问:“那他们是哪来的勇气堵你?”
“大约是把我们当成了西宴国的人。西宴国女子是被禁止修行的。”公主擦完了刀,语气还是淡淡的,“不过男人也强不到哪里去——你到旁边等我。”
这话压根没控制音量,周围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独眼龙恼怒地挥舞着大刀朝她们冲过来:“区区两个臭丫头,现在就让你们尝尝老子的厉害!”
萧暮雨眼神一凛,微微后撤一步,下意识摆出防御的姿态。
然而还未等她后退完,就被公主搂住了腰被迫往后倒下去。
公主搂着萧暮雨避开迎面而来的攻击,一脚踹向旁边的人,一个撞一个,两个人瞬间飞了出去,清出一条空路。
她将萧暮雨推出了包围圈,然后挡在了她的面前。
萧暮雨被迫连着转了几个圈,回过神的时候已经退到圈外,一转头就与旁边颤颤巍巍还没跑远的老婆婆对上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