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有点诡异。
只有火星子噼里啪啦的声音。
慕千秋的脸越来越红,越来越红,耳垂都红得快要滴血了。十根手指紧紧蜷缩在衣袖中。
听着大徒弟在旁边发出嘶嘶的呼痛声,羞愧得快把头埋到火堆里了。
“师尊,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烧了啊?”
发现了师尊的异样,阮星阑单手扶腰,主动爬过去,跪坐在地上,伸手去摸慕千秋的额头。
触手滚烫。
惊人的烫!
烫得阮星阑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慕千秋迅速反应过来,赶紧转过脸去,蹙眉道:“放肆!”
“师尊,你是不是发烧了?弟子很担心你!”
往旁边蹭了蹭,阮星阑的手压在了慕千秋的衣服上,感觉到有些湿润,抬手对着火光一看,手上有水。
难道说,师尊居然……
应该不会。
慕千秋的心性如冰如霜,怎么可能会那样呢。
可这水是打哪儿来的?
还是说,慕千秋是把他从水底提溜起来的?那岂不是就看见他自己嘬了?
只要一想到那种场面,阮星阑觉得头顶的天都快塌了。
“师尊,你老实说,你究竟是怎么把我寻回来的?”
慕千秋抿着薄唇道:“是师尊不好,你要是疼狠了,你就怨师尊吧。”
阮星阑:“……”
完了完了,真的看见了!
呜呜呜,总攻丢人丢大发了!
怪不得腰这么疼,肯定是自己嘬的时间太长了。打小手手,打小手手,怎么想起来帮宋摇光疗伤的,让他死了拉倒。
慕千秋看徒弟这副如丧考妣,羞愤欲死的模样,更觉得心里惭愧至极。
徒弟的滋味很不同寻常,虽然慕千秋没有试过别人,但阮星阑的大名在修真界可是闻名遐迩,慕名前来的修士都能踏平整个剑宗。
有好事的人还拿阮星阑编过歌,像是什么:
阮星阑的腰不是腰,夺命三郎的弯刀;
阮星阑的嘴不是嘴,十里红莲掩清水;
这是比较文雅的,还有比较奔放的,譬如:
哥哥长,哥哥短,掀开衣袍论长短。盖红绸,穿红衣,光着身子跑第一。今日何愁明日事,有点闲钱就完事,卖鸡鸭,卖鹅兔,攒点银子把房住。胖嘟嘟,肉乎乎,抱着娇妻黏糊糊。娇妻美,娇妻俊,喊声哥哥我就醉,啊,哥哥~
据说是暗指阮星阑,也不知真假。除了文雅和奔放派,据说阮星阑自己也给自己编过一首同人曲,内容更加不堪入耳。
诸如此类的。光是流传的话本就不计其数,尽是些不堪入目的东西。而且一般都会有画师添上精美绝伦的插画,坊间传闻,插画颇有阮星阑的几分神韵。
天衍剑宗收弟子,不分男女,只要天赋佳,品性好,容貌美,皆可入门。修行枯燥无聊,有好些个好事的女弟子,私底下就爱去民间买点话本子,闲来无事翻阅。
曾经有一回慕千秋就撞见过,那女弟子面色酡红,两手托腮,跟其他女弟子讨论着阮星阑双修时如何如何厉害,如何如何花样多。如何如何嘴巴甜,会说甜言蜜语。
初时,慕千秋以为传言多是谣言,不足为信,后来一试才知……其中的滋味和快乐,非寻常人能够想象。
两个人各怀鬼胎,都没有再开口。
阮星阑心如死灰,觉得自己以后在师尊心目中的形象,肯定要大打折扣了。
伸手拽着师尊的衣袖,帮他把衣服烤干。心里琢磨着,究竟怎么做,才能挽回形象。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偏头问道:“师兄,凤凰和摇光呢?”
慕千秋摇头:“走丢了。”
“走丢了?”
两个大活人,居然能走丢,也是出了奇了。此地凶险,万一又跟上回那样,遇见了什么不堪入目的东西,那怎么办?
小凤凰和宋摇光都血气方刚的,倘若被幻境什么的迷了心智,那就完犊子了。
事不宜迟,还是快点把两个人找到才行。
慕千秋本是心疼徒弟的腰疼,想让他休息一下,见他坚持,只好点头答应。
阮星阑耍赖皮,说自己腰疼的厉害,死活要师尊背,师尊不背,立马顺地打滚。嗷嗷乱叫。
无可奈何之下,慕千秋只好弯腰,阮星阑笑嘻嘻地窜了上去,舒舒服服地伏在师尊的后背上。
大蛇尾巴也不闲着,在师尊和自己的腰上环绕一圈,如此一来,两个人就紧紧拴在一起了。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
98、放肆,跪下!
林深阴翳, 越往里走雾气越沉,为了防止雾气有毒,阮星阑赶紧从乾坤袋里掏出一枚解毒丹来。
想了想, 又伸手绕到前面:“师尊, 张嘴!”
慕千秋蹙眉, 摇头拒绝。
阮星阑不依不饶:“师尊,张嘴!”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对徒弟的愧疚, 慕千秋终是张了嘴,任由徒弟把丹药推入自己的口中。
还没来的高兴, 腰间猛然一紧。
装了无头尸的乾坤袋又动了起来,在里面大力翻滚。
出于礼貌, 以及好记, 阮星阑跟上回一样,给对方起了个简单易懂的名字,叫作“棒小伙”。
棒小伙虽然没有头,但不意味着他笨, 身体上还残留着一些灵力,此刻正声势浩荡地给他们指着方向。
有了上回的经验, 阮星阑很快就辨别出了棒小伙指的方向, 拍了拍师尊的肩膀,示意师尊快点。
慕千秋没说什么, 的确是理亏, 也乐意娇纵着徒弟。
二人往前走了不久,就听见一阵阵簌簌的声音,周围的情景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等再一缓过来神时,哪里还有什么林子, 二人正置身于一条街道。
阮星阑觉得脊背凉飕飕的,知道现在不是撒娇的时候,尾巴一收,就从慕千秋背上窜了下来。
攥着长剑,目光警惕地在四周逡巡一遭,闻到了些许的血腥味。
与慕千秋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往前走了一阵。
街道左右的店铺紧闭,路上别说是人了,就连条狗都没了。阮星阑搜肠刮肚,努力回想原文里有没有这段情节。
思来想去,怎么都想不起来。只好暂且放弃了。
“师尊,你说这里会不会有啥邪祟出没?”
慕千秋道:“不知。但警惕些为好。”
阮星阑又道:“真是的,邪祟们也不主动出来,难道要我们一个个把他们提溜出来?自觉点不好嘛。还有……”磨了磨牙,“邪祟怎么一点生活品质都没有,专门躲这犄角旮旯里生活,也忒容易满足了。”
慕千秋侧眸瞥他:“为师不知邪祟是否容易满足现状,但人满足于现状,像命运低头,倒是极常见。”
阮星阑觉得他在指桑骂槐,正欲再说什么。
蓦然,就听见一声沙哑的男音。
是宋摇光!
阮星阑浑身一凛,寻着声与慕千秋追了过去,两个人一路寻至一座古楼,然后就停了下来。
这座古楼好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与整个街道显得格格不入。
外头屋檐上挂了两个红通通的大灯笼,门边两排纸人。阮星阑仔细一看,左边童男,右边童女,男左女右,纸人都涂的面白唇红,两片大大的腮红。
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纸人,没有表情的,却给阮星阑一种他们正在微笑的错觉。
身上凉飕飕的,实话实说,这种诡异的场面,就是大总攻也会有点害怕。
下意识往慕千秋身前一挡,阮星阑攥紧长剑道:“师尊,不怕!我保护你!”
慕千秋偏头瞥了他一眼,抬眸望着门匾,血淋淋的四个大字“绝境鬼楼”。
“跟紧点。”
落下这么一句话,慕千秋一挥衣袖,两边的童男童女东倒西歪,破旧生锈的大门哐当一声被风吹开,抬步就走了进去。
阮星阑揉了揉发寒的胳膊,心想先让受受得瑟一会儿,等会儿有他害怕的。
哪知他才进门,从门匾上蓦然掉下来一个血淋淋的脑袋。
黑灯瞎火的,又是在这种地方,冷不丁就掉下来了,阮星阑吓得失声尖叫,一拳头将脑袋打飞,往慕千秋怀里一窜,手脚并用往他身上爬,大声道:“师尊!哇,我怕,师尊!救我,救我,好害怕!师尊!”
“不怕。”慕千秋拍了拍胆小如鼠的阮某人的腰,“有师尊在,星阑不怕。”
阮星阑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觉得腿都软了,在慕千秋怀里赖了一会儿才爬下来。红着脸挠了挠头。
之后就不敢离开师尊半步,亦步亦趋地跟在其身后。
这古楼不仅从外头看着破,里面更是破上加破,到处都是灰尘和蜘蛛网,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子令人作呕的气味。
楼梯咿咿呀呀的,慕千秋走在前面,目视左右,阮星阑拽着他的衣袖,警惕地观察周围,入眼一片漆黑,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墙面上挂了壁画,其上似乎是些不可描述的双修姿势。
以阮星阑的眼力,能认出好多种,更有灵性的是,每副壁画底下,还有一些字,具体是什么看不清。“师尊,我想去那边看看。”阮星阑拽了拽慕千秋的衣袖往壁画上一指,“那边有字,我想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