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
掌柜满目惊悚:“一?间?”
天道点头。
掌柜又问:“真的一?间?”
“嗯,再打桶热水,加些活血化瘀的药材。”
阮星阑又很合事宜地哎呦一?声,单手?扶老腰。
掌柜满脸惨不忍睹道:“不过二位爷,晚上动作轻点,小店庙小,东西不禁折腾的。前几日我上去一?瞧,好?家伙!把?隔间都?拆了,床板不行的,那床板贵……”
阮星阑嫌掌柜啰哩啰嗦,欲掏点银钱塞他?的嘴。
可?灵力枯竭得厉害,压根打不开乾坤袋。
于是乎,那双贼爪就往天道身上摸索。
天道的身子绷得紧紧的,目光灼灼地低头看他?:“做什么?”
“当然是找银子啊!”阮星阑理直气壮起来,言之凿凿地告诉他?,“没钱睡柴房,有钱睡上房。”
“……”
“有银子没?”
“没。”
掌柜一?听?,居然没银子。登时变了脸,伸手?一?指门外,皮笑肉不笑道:“有银子是大爷,没银子就是穷光蛋!二位,出门右拐,请!”
等两个人站在了客栈门口,冷风嗖嗖得吹。
阮星阑看着天道铁青的脸,极其善解人意?地安慰他?:“别生气,凡夫俗子就是这么现实。”
天道不理,兀自绷着脸。
“怎么,生气了?”少年抬眸望他?,从旁笑问,“真的生气了?”
天道仍旧不理。
阮星阑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摇头晃脑道:“你看,我也?并非全然是个财迷。有钱大鱼大肉,没钱吃糠咽菜,只?要身边是你,我都?不嫌。”
天道冷飕飕道:“当初在幻境里,你曾捅了本座一?剑。为了慕千秋,你能弑夫,连孩子都?可?以不要。”
“可?是……九九归一?,慕千秋就是你,你就是慕千秋啊。”
“是又如何,那一?剑你终究捅了。”
阮星阑心想,当神仙的,气量怎么这么小,半点开不起玩笑的。
连自己的醋都?要吃,这算哪门子事?
想了想,他?凑上前,附在天道耳边,咬着耳朵:“那我给你个机会啊,答对了,晚上就让你捅回来。”
天道被温热的气息吹得耳垂通红,侧着头,轻“嗯”了一?声。
“以天为被,以地为床,鸳鸯交颈,颠鸾倒凤。猜一?谜语。”阮星阑举起两根手?指,笑容满面道,“两个字,野什么?”
天道不解其意?,满目疑惑地望着他?。见怀里少年笑得实在促狭,面容明朗干净,笑容温暖灿烂,竟也?跟着笑了起来。
二人相视一?笑,堕入欲|海,一?吻红尘。
276、师尊才是真绝色(一)
带着师尊的遗体, 从?邬凰山千里?迢迢赶回了天衍剑宗。
路见?欢马不停蹄,将那朵白?莲养在了瑶光殿外的一方莲池中。
这方莲池是整座天衍山,灵气最?为浓郁之地。
也许调养生息个千年, 万年,师尊还会?再度回来。
邬凰山发生的事情,根本瞒不住。
消息宛如星火般,火速在修真界燎原了。
那夜他提前离开?, 并不知阮星阑与慕千秋的去向。
路见?欢独自在瑶光殿外, 等了七天七夜,仍旧未见?任何人回来。
他便知晓了, 他们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总是觉得,私自将上一个师尊养在瑶光殿, 须得经过这一个师尊的同意。
遂一直等,一直等, 等了很久很久,师尊就?是不回来。
阮星阑也不回来了, 两个人如同人间蒸发一般, 再也没出现在他的面前。
听闻,林知意如今神道在手, 厉害地不得了, 从?邬凰山为界, 直接占据了北荒。
如今在邬凰山建立了一座神观, 里?头的神像立的就?是林知意。
林知意成了人神之子的守护神,但他也是修真界的罪人,遂舍弃肉身,附身神像,永生永世守在神观之中, 不得再离开?神观半步。
路见?欢得知此事时,心里?空落落的。
终究什么都没了,什么也没留住。
小叮铛是阮星阑的灵宠,近日总粘着他,胖嘟嘟的身子一如当?初,还有越来越胖的趋势。
围着他“嘎嘎嘎”地叫个不停。
路见?欢便知道,它是想念阮星阑了。
连鹤都知道想人,他这个肉||体凡胎的普通人却连个想字都不敢说。
修真界如今太平无事— —多亏神道问世,无人再敢动人神之子分毫,也多亏阮星阑当?日威慑,如今再也无人玩弄炉鼎。
红袖坊和彩羽楼没了营生,一个改卖豆腐了,一个人去楼空。
红尘悠悠,山高水长。他时常在午夜梦回时,想起?此前种种。
无人能听他诉说。
只?敢在入夜时,孤身一人来到莲花池边,望着里?头那朵白?莲,形单影只?,低声喟叹。
天衍剑宗不可一日无主,宗主在外不回来,大师兄,二师兄也不肯回来,路见?欢不得不再次肩负重任。
暂时处理门中事务。日夜翘首以盼,以期师尊回归。
可他等了一日又一日,一月又一月,一年复一年。
瑶光殿外的杏花树都开?了几茬花了,殿内还与此前一般无二。
他不愿假手于?人,隔三差五就?过来清整。
整理书房时,想起?往日师尊教导,心尖酸楚。
偶尔见?到阮星阑从?前把玩过的法器,写过的字画,甚至用过的碗筷,都会?停下来,怅然若失良久。
他极想念阮星阑,又放不下面子在修真界大肆寻他— —就?以阮星阑和师尊的本事,即便近在咫尺,也能教他如隔天涯。
近日,山下有百姓送了信来,说是附近有一镇子出了鬼女阴姬。
修真界都知道这玩意儿厉害且难缠,一被沾上,最?轻也得脱成皮。
再者,镇子上的百姓贫贱,根本拿不出像样?的东西。
因此,能请的动的,又能收服鬼女阴姬的,只?有天衍剑宗了。
路见?欢原是想派门中弟子前往查探,冷不丁想起?当?初在在天女祠种种。
不知为何,便一口答应下来,当?日便御剑去了百姓说的那个镇子。
才?一入镇,便见?街道空空荡荡,落叶纷飞,别说是个人影,就?连个鬼影都寻不见?。
但他却在此地嗅到了熟悉的气息,更在街头店铺门口,发现了明火符的痕迹。
心脏猛然骤缩,有个名字倏忽涌了出来,就?抵在唇齿之间。
说不出,咽不下。
让他百转千回,让他痛苦不堪。
前来接待他的人,是此次送信上山的雇主,也是这个镇子上,唯一的员外老爷家。
姓王,据说在几日前,府里?突然出了怪事。
先是养的黑猫无缘无故被人剥皮抽筋,吊起?在树上,后来就?有一个丫鬟,不知怎的,性格大变,突然变得无比放|浪。
在府里?勾搭小厮不说,还勾引了王员外七、八岁的儿子。
已经差人写了很多封信,可没有一个门派愿意出手相助。
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千里?迢迢送至天衍山。
路见?欢大致了解了一番,被附体的丫鬟已经投水井而死,尸体被人用黑狗血淋透,还用铜钱穿的绳索死死绑住,身上还贴满了符咒。
王员外七老八十了,膝下就?这么一个儿子,平时跟心肝宝贝一般宠着,出了这种事,王员外如丧考妣,甚至动了送儿子去天衍山学道的心思。
不停地说他儿子如何如何聪慧,如何如何天赋异禀。
路见?欢去查探了一番,见?孩子没什么损伤,只?是身上阳气薄弱,遂一直昏迷不醒。
左右的弟子见?王员外如此,便劝阻道:“不得无理!此乃天衍剑宗慕仙尊座下亲传弟子!”
王员外差人去天衍山之前,多少还是打?听了些消息,笑容满面道:“我自然知晓,小兄弟年纪轻轻,就?这般年少有为,倘若我有个女儿,定然与你结个姻缘!”
说到孩子,路见?欢蹙眉道:“敢问员外今年贵庚?”
“七十二!我一向诚心礼佛,一心向善,又精于?养身之道,适才?……”
“令郎……”
“八岁!”王员外比划了一个手势,红光满面道,“他是我的老来子,天赐的宝贝!”
当?爹的七十二,儿子却才?八岁。看似爷孙,实则是父子。
按理说,若是王员外那方面没问题,在当?地也算有头有脸的人,怎生一把年纪了,才?育有一子。
路见?欢:“令郎的模样?不甚像你。”
王员外道:“他随他母亲多些。他母亲身子一向弱些,年纪轻轻就?去了。”
“年纪轻轻……”
“是啊,他母亲是贫苦人家的孩子,卖身葬父,我瞧着可怜,就?买下来当?个丫鬟,没曾想她是个知恩图报的……这不,给我生了个儿子出来!”话?到此处,王员外又长叹口气,“只?可惜她是个命苦的,孩子一生下来,她就?咽气了。”
“怎么死的?”
“还能怎么死的?难产死的,大夫说,她身子骨太弱,胎儿又过大,临生产那日,接生婆足足接生了一天一夜,硬生生把她的元气耗光了。这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