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弈面上冷静, 心里却又是愧疚又是担忧。
他拜入师门这么多年, 只知道埋头习剑，粗糙惯了，储物戒指里没有储存衣物，现在这种情况下, 竟是连给师尊换一身干爽的衣服都做不到。
更别提已经灭门的天书门……
师尊的半生心血都因他而毁，师尊却连半句责怪都没有, 再加上沉水村祭品一事……明弈连自杀谢罪的心都有了。
季沉歌却不知道这个便宜徒儿的心里在想什么。
他虽然修为尽失，但底子还是被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塑造过的那具身体，虽然难受，但也仅仅只是洁癖发作的程度罢了。
他不冷。
而明弈作为小黄文世界的主角, 不具备烘干衣服等生活技能，季沉歌也完全可以理解。
半个时辰后，他们御剑降落在一家客栈门前，客栈的伙计早已习惯了飞来飞去的各路修真者，忙笑着迎上来。
“两位道爷，请问需要什么？”
明弈道：“要两间上房，再烧两桶热水上来。”
“好嘞，两位楼上请。”
客栈伙计全程对二人身上的狼狈视而不见，但大堂里的其他人却纷纷看了过来，炽热戏谑的视线或明或暗的盯着他们。
明弈扭头，狠狠瞪过去，盯人盯得最明目张胆的大汉不慌不忙，回以猥琐一笑。
明弈顿时更生气了。
感觉敏锐的季沉歌：“……”
真不愧是人均老色批的黄文世界。
他精准地按住明弈即将拔剑的手，轻轻摇了摇头，示意明弈不要与人发生冲突。
他们师徒俩正被魔教追杀，方才又与鲛人交恶，此时显然不宜多生事端。
明弈心中作呕，却还是硬生生忍下了这口气。
随后，季沉歌便在明弈小心翼翼的搀扶下上了楼。
他们的房间在客栈二楼最里侧，明弈让季沉歌先挑选了一个房间，自己走进剩下的那间屋子，又塞给伙计一锭银子。
“我朋友眼睛不便，我不好离开，你去替我买两身干净的衣服回来，剩下的钱就自己留着罢。”
伙计眼睛一亮，自然是满口答应，“好，客人，那您想要什么款式的衣服？”
明弈认真的想了想，回忆里，师尊似乎总是着一身白色，于是道：“你就买两身白色。”
伙计爽快地应了一声，“好嘞，您就交给我吧！”
他拿着银子乐颠颠地走了，没过一会儿，客栈的人就抬过来两大桶热水，一桶送进季沉歌的房间，另一桶送进明弈这里。
明弈将自己沉进热水里，呼出一口气。
一旦放松下来，这半个月来积累的疲惫便一拥而上，明弈的眼皮逐渐发沉。
迷迷糊糊间，他似乎看到水里多了一双眼睛。
……嗯？水里？
明弈正要定睛一看，浴桶里猛然伸出来一张血盆大口，一口把明弈吞了进去。
“！”
明弈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那怪物拖进了浴桶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与那怪物一同出现的，还有长着恶魔翅膀的摄像头。
小石头扑棱着翅膀，给了浴桶一个特写。
水面上，隐隐约约映出一个黑色的、长着翅膀的、跟古香古色的客栈格格不入的小身影。
【您的小可爱忽然出现？】
【太草了！吓我一跳！陛下您悠着点啊！】
【我就说嘛，陛下怎么可能就这么放走鸽子！这不就来了吗？】【有一说一，这个叫明弈的屁股很翘，我可以】
【前面的，有点节操好吗？什么叫屁股翘，人家明明胸肌更好看！是我喜欢的类型！】明弈的浴桶里此时已经空无一人。
一刻钟后。
咚咚咚。
“客人，您要的东西我买回来了！”
吱呀一声，明弈的房门很快打开，刚才还满脸疲惫的明弈心情愉悦地哼着小调，从伙计手里接过了衣服。
砰的一声，房门关上了。
伙计一脸茫然的挠了挠头，这……这位道爷，怎么感觉跟之前很不一样呢？
要不是脸长得一模一样，他都要怀疑这不是同一个人了。
……
而住进另一个房间的季沉歌，对隔壁正在发生的事情毫不知情。
他沉进浴桶里，看着飘在上面的白色花瓣，陷入沉思。
“系统，你说……这个世界的主角会有什么成就？”
系统犹豫一会儿，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他打开了混沌之镜？]
季沉歌沉默。
系统呜呜咽咽地揭晓答案，仿佛自首。
[他成功睡到了鲛人族族长，魔教教主和繁星城城主。]
果然。
季沉歌叹气。
“那我要通关这个世界，岂不是也要把那三个人全都睡上一遍？”
系统闻言有点迟疑。
季沉歌平静道：“有话直说。”
系统弱弱答道：[只、只睡一遍可能不太够。]
季沉歌：“……”
他总算知道系统为什么要藏起这个世界了，因为——这是一个他根本无法通关的世界，就算摆到沙盘上也没有用。
显而易见，季沉歌是无法与这个世界的主角“比肩”的。
他叹气，“那便算了，放弃这个世界罢，也不是非要通关所有世界。”
只要通关的世界达到一定数量，他一样能够成神。
想开了这点之后，季沉歌就放松了很多，思路又回到了一开始的计划上。
“邵玦从不做无意义的事情，他来到这个世界必定另有目的。”
季沉歌将《当主角是混沌之体》的大致剧情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接着道：“这个世界能让邵玦心动的东西只有一个，那就是混沌之镜。你说，他想用混沌之镜做什么？”
系统迟疑道：[混沌之镜可以用来穿越世界，或许邵玦是想用混沌之镜得到在各个世界自由穿梭的能力？]
有道理。
邵玦能选择的世界，就只有被系统小可爱藏起来的那部分，他想要得到能与季沉歌匹敌的力量，自由穿越世界的确是很重要的一点。
然而，混沌之镜需要混沌之体的阳气才能开启，而这个世界的Bug实在是太多，很多设定都模糊不清，混沌之镜究竟能有什么用，其实是件说不准的事情。
“小可爱。”
[您说。]
季沉歌支着额头，终于问出了徘徊在心底很久的疑问：“我看起来不正常么？”
系统小可爱一愣，[没有，您一切正常。]
季沉歌又问：“现在的我和千年前的我，是不是很不一样？”
爱有多深，滤镜就有多厚的小可爱愤愤不平道：[怎么会呢？您一直都是小可爱心中最好的宿主，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您都初心依旧。]
初心依旧……
季沉歌想起很多很多年前，他曾问过师父关于初心的问题。
即将飞升仙界的季鸿雪最后嘱咐他：道阻且难，勿忘初心。
那时的季沉歌笑着问季鸿雪：敢问师父，何为初心？
季鸿雪只思考了片刻，便回答他：你现在这样便很好。
这么多年过去，季沉歌还清晰的记得那场对话的每一个细节，他从不认为自己在一千年的岁月里发生了任何变化。
他自认还是与从前一样。
又或者……他只是当局者迷，反而是旁观他的邵玦，察觉到了连他自己都不曾发觉的变化？
咚咚咚。
“师尊。”
是明弈的声音。
季沉歌回过神，“什么事？”
“我带来了换洗的衣物。”
“进来罢。”
明弈带着刚刚买来的衣物推门而入，道：“这是我让店里的伙计去买的，也不知道合不合身，还请师尊将就一下。”
他的目光自然而然地抬起来，看到屏风后若隐若现的身影。
看来他来的时机刚刚好。
明弈的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笑，又立刻板起脸，恢复正常。
他态度自然的绕过屏风，来到季沉歌身后，看见披散的黑色长发和裸露在外的肩膀，明弈伸手贴了上去。
头发还是湿的。
季沉歌愣了愣，侧过头，看向这个举止反常的明弈。他们虽然才相处了半天，但季沉歌认为明弈是个严谨守礼的孩子，这样径直闯进师尊的沐浴现场……
虽然没什么不可以，但总觉得怪异。
他问：“你怎么了？”
明弈垂下眼眸，目光在季沉歌白皙的肩头与完美的锁骨间来回移动，半晌，他收回目光，对季沉歌羞涩一笑，“我来帮您擦背。”
季沉歌：“……”
他心中狐疑，不由问系统，[明弈是这种人设么？]
系统又又又一次迟疑了。
因为原着是一本小黄文，主角跟其他人的互动大多出现在床上，它其实也不太清楚明弈的具体人设，因为刻画人物性格的描写太少，以至于它和宿主都分不清明弈是本性如此，还是中了什么邪。
在他们迟疑间，明弈的手已经抚上了季沉歌的肩头。
季沉歌：“……”
他总觉得哪里不太正常，这个明弈，就像是被
系统福至心灵，[宿主，我明白了。您想想看，明弈之所以会堕落，全是因为别人把师尊当作他的软肋强迫他，也就是说，明弈非常在乎自己的师尊。所以——明弈他，其实暗恋师尊很多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