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向吧台,就和正打量着他的大海打了个照面。
眉头挑起,顾寅扬唇一笑,问说:“你就是这家酒吧的老板?”
大海:“……”
明明顾寅在笑着问他,但目光过于锐利,又气势凛然,整个人好似带有一种天然的压制气场。
大海被盯问地无端打了一个哆嗦,条件反射急忙摇头撇清关系:“我不是我没有,我是他朋友,也就比你们早过来一会会儿。”说完手指捣捣布倒翁,以示清白。
“这样…”顾寅走到吧台,手掌往长桌上一按,笑意更深:“那这家酒吧的老板呢?”
大海:“……”
布倒翁:“……”
两人不禁都坐直了身子。
谢奚稍微有点无语。
但藕黄灯光下,又能看到桃花泫然,刀光剑雨中对着别人锋芒毕露,唯有一点的温柔,只肯给自己。
于是心念一动,没做声也没动作,突然就想多看会儿。
布倒翁顶着空气中肃杀的气氛,站起身小心打量谢奚,硬着头皮问:“谢奚,你还好吗?”
真的非常担心!
顾寅跟着布倒翁一块儿看向谢奚。
看来暂且看不成了。
谢奚第一次觉得哪里有点遗憾。
不过还有正事要办,谢奚问布倒翁:“电脑有吗?”
“!!!”顿时布倒翁看谢奚的眼神都变了,慌忙摆手道:“谢奚,不用这样,咱不用这么拼的!”
顾寅:“???”
嗯?拼啥?
好像有点什么不知道的事?
谢奚看向大海:“我就不过去找老板了,要和布倒翁说点事。”
大海:“…???”
卧槽?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要单独和布倒翁说点事?让我陪着这位一起去找老板?
大海人傻了,两只小眼睛瞪得大大的,浑身写满了拒绝。
顾寅这下明白了。
哦,小孩儿嘛,想和偶像独处一下。
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于是顾寅点头,冲谢奚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行,你们聊,哥去把这事解决一下,有事电话。”交代完又笑眯眯看向大海:“方便带个路吗?”
大海:“……”
不是?这人咋还能做到一秒钟切换气场的呢??
但大海还是带着顾寅去找老板了。
酒吧老板是个讲道理的人,在他的酒吧出了这种事,既给他的店招黑惹了麻烦,又得罪了布倒翁这样的人。
摊下来全是糟心的坏处,老板不想闹大,想赶紧把这事儿揭过去,因此态度非常好,非常配合。
积极配合顾寅的问询,解释前因后果,并且还一肩承担员工作的恶果,真诚地要和顾寅洽谈赔偿事宜。
顾寅也很沉稳,他把要了解的事都了解了,确认没有危机了,并且罪魁祸首也会被解决,淡淡说:“我来不是为了要赔偿的,也就是我弟弟没有出事,他要是出了事,拿什么都赔不起。”
酒吧老板在一旁频频点头:“顾先生消消气,您放心,布先生也是有责任心的人,他又有非常专业的律师团队,像这种道德败坏,性质恶劣的事情,我们店绝对不会姑息的!一旦这事有了结果,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您,并且保证绝不会把昨天的事传出去,不会给你的家人带来任何不好的后果。”
顾寅这才算把心放下了点。
从酒吧老板的办公室出来,大海不禁感慨:“你这也太小心了,佩服佩服,布倒翁要是有你一半的心我就放心了。”
顾寅知道了这件事的起末原因,也有点感慨:“十几年前的患难兄弟,一个起来了,一个没起来,起来的一如既往,有空时还想着帮扶一把没起来的,却被这么对待…”
大海跟在顾寅身后,接道:“可不是嘛,我真的是看着布倒翁一路走起来的,他真的…不管过得好还是差,对身边的朋友从来是一如既往,热血又真诚,快三十的人了,却还像个赤诚少年。”
顾寅点点头,心里默默沉吟,原来小白兔其实喜欢这样的人吗?
大海陷进了回忆,有点难以自拔,继续跟顾寅感慨:“想当年,我刚认得布倒翁的时候,是在一个商场外的地铁口…”
“我直至今日,都能记清楚那天的每一个细节。那天风特别大,刮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他穿着件黄色的卫衣,带着个帽子,抱着个电吉他,前面只有两个小姑娘站着听他唱歌,他也像在开一场个人演唱会,热情,兴奋,专注,快乐。”
“我到现在还记得,他唱完了自己的歌后,对唯二的两个听众鞠躬,郑重其事又自信满满地介绍自己,说,‘这里是布倒翁,从不跟风,有一天我会自己变成风,等其他人来跟’…”
大海说着说着都起了鼻音,叹息道:
“当年我也不过是个刚毕业的小胖子,就奇了怪了,听到布倒翁说出这么一句话,那大风吹的我眼泪直接掉下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然后我做了他那天的第三个听众。一直到了晚上,夜幕来临,他感激地对我鞠躬,感谢我的陪伴,又苦笑着告诉我说,梦想只够他回去吃碗泡面,还是袋装的…”
顾寅:“……”
大海握紧拳头,在胸前狠狠一挥:“布倒翁好不容易走到今天,我不能让不怀好意的人毁了他!”
顾寅:“……”
看着大海泪眼汪汪又慷慨激昂,顾寅听得心都快揪起来了:“搞音乐这么苦呢?”
大海重重点头:“那可不,你以为呢?”
顾寅摸了摸下巴,认真思索了一下。
心想这听起来也太难了,这要是他家小白兔,在大风底下站一天对往来路人唱歌,晚上回了家还只能吃袋装的泡面,他不得心疼死?
不得行。
得早点发家致富,不能让小白兔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另一边,布倒翁带着电脑,找了个有插头的卡座坐下。经过昨晚的事,他对厢房有了点阴影。
看着谢奚把b导入到电脑里,布倒翁犹豫了一下,伸手按住了电脑屏幕。
“?”谢奚掀起眼皮看向布倒翁。
布倒翁表情很认真,眼神非常真诚,说:“谢奚,我欠你一句道歉,也欠你一句谢谢。”
谢奚眼睫往下一垂,淡淡说:“不用。”
布倒翁都快感动死了,但更多的是担忧:“你的身体…没事吧?”
看来不把这事捋一捋,布倒翁没有心思搞别的。
谢奚干脆把电脑往后面推了推,说:“我喝的那杯饮料,应该是拿错了,那杯饮料里面没有药物,所以我并没有出事。”
布倒翁一愣,不太相信:“真的吗?”
谢奚点点头。
说不上来那时候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帮了一把布倒翁。
明明没准备和布倒翁有过多的交集,充其量是长期合作,金钱上会有些交易,但也不是非布倒翁不可。
可当时就是做了。
长睫轻扫着眼睑,乌暗的眼眸深沉如墨。
也许,是那日天桥街下,看到偷偷带着警察去抓偷窥狂的顾寅不情不愿上了警车,他便在那时重新触摸到了光热,乐声重谱于心口。
潜移默化下,已不再那么耳聋目瞎,无意识地,渐渐变得鲜活。
“竟然有这样的好事?你不知道我担心了一夜!既然没事,那真是太好了!”
再没有比这个消息更让布倒翁振奋的了,布倒翁几乎是立刻恢复了元气,整个人都焕发出了光彩。
谢奚:“……”
两手拍拍脸颊,布倒翁捧起电脑放到膝盖:“好!咱们干正事!”
终于能干正事了。
但谢奚的指尖刚碰到鼠标,活力四射的布倒翁又郑重了起来。
布倒翁认真看着谢奚的眼睛:“谢奚,我还是要谢谢你。”
谢奚:“……”
布倒翁:“不管你以后会不会走音乐这条路,也不管你愿不愿意来Lex,我都会一直拿你当好朋友的!”
谢奚:“……”
所以,这人心真的还挺大的。
晃动鼠标,谢奚说:“试听。”
布倒翁心中石头落了地,也表明了态度后,如释重负,开开心心戴上耳机听起了b。
但这一听,布倒翁就惊住了。
布倒翁:“谢奚,这就是你说的改了下?”
谢奚看他。
布倒翁震惊:“我的天呐,大哥,你这叫改编曲吗?你这不是…重做了个新的b吗!?”
这压根就不是《dachm》了,这是一首全新的b。但,它确实比《dachm》更适合也更符合布倒翁的新歌意境。
可以说,这是谢奚根据布倒翁的词,特意编了个曲。
一曲听完,布倒翁已经热血沸腾,激动不能自己。
他抓着耳机蹦起来:“卧槽你真是个天才,尼玛绝了!这曲子绝了卧槽!!!”
眼神里全然都是惊艳,布倒翁大叫:“刚刚的话当我没说!谢奚,你现在就到我身边来吧!你跟着我!我带你!你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啊卧槽!”
谢奚想也没想拒绝了布倒翁:“不了。”
这一声拒绝简直让布倒翁抓心挠肝,痛苦地摘了帽子抓头!
谢奚说:“我有些事情要办,在确定那件事情终结之前,不会做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