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贺是真的有点伤心了。尽管他知道方云飞是为了他好,在自己的角度能看见系统能控制病症,但是在别人的角度看,他现在就是有严重的饮食障碍,肯定会担心。
方云飞此举不过是想试试,自己是不是真的吃不了别人制作的东西。实话说刁贺自己都觉得“只能吃制定人所做食物”这种症状过于稀奇
但是他还是觉得自己被背叛了,毕竟这就长时间下来,只吃方云飞下厨做的饭,心理上都有些依赖了。可以说食物是俩个人之间特殊的枢纽,而现在枢纽产生故障了。
刁贺什么也做不了,毕竟方云飞也没真正做错什么,只能默默地走回卧室,蜷在床上生闷气。
感觉到胃痛加重了,刁贺有些疑惑,查看系统的时候发现胃疼的选项自己没调却升高了。
痛感依旧可以屏蔽,但是胃痛系数却是调不回去。看样子系统只能让病情无中生有或者是加深,但是自己在现实世界“作”出来的病,系统是不能把症状“关上”的。怪不得有专门各种药物的地方,不过全部显示缺货,即使不缺货自己也买不起。
感觉到方云飞暗搓搓地从后面拥上来,伸出只手给自己揉胃口,动作小心翼翼地仿佛做错了事的小动物。
刁贺觉得方云飞动作太轻没有力度,便抓着对方的手用力地按向腹部。刁贺的痛感只开了50%,仍觉得胃口随着脉搏一下一下的抽痛难受的很。
只调节痛感,不调小病症的结果就是,体表会完全显现全痛感该有的症状。
方云飞感觉到刁贺的手比他要凉不少,却疼得手心全是汗,手下的胃口更是一跳一跳的让人心焦。
之前才水池边自己想上前扶一下刁贺,却被对方躲开了。刚刚自己替对方揉胃口却没有丝毫的闪躲之意,还就这么抓上了自己的手,看样子是疼得没心思计较了。
刁贺现在连喘气都不是很顺畅。似乎因为疼得不管不顾,总是下意识的屏住气,过了十几秒又因为不得不呼吸,粗喘气两下,然后又屏住气,如此循环。
偶尔还会在呼气的时候压抑不住喉间的声音,闷吭出声。
方云飞在一边听得难受,想象不出来刁贺到底是在忍受多么严重的疼痛。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感觉刁贺的呼吸渐渐均匀了下来,大概是累极了躺着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刁贺……?刁贺……?”方云飞绕过床,保持和刁贺面对面的姿势,轻轻地地晃着对方的肩,“吃些东西在睡?”
刁贺睁开眼,似乎对了一会儿焦距才和方云飞对上视线,哑着嗓子说,“要吃你做的。”
方云飞这会儿哪敢说个不字,刁贺现在就是要他去取月亮他也得答应。
方云飞看着对方眼底的血丝,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那次在餐厅里和刁贺的对视,记起来对方说过,“一生气就会胃疼”。
见识过刁贺吃的吐很多次,从来没见过对方那次吐完后疼成今天这样的……所以刚刚刁贺发作的那么厉害,说不定完全是因为在……生自己的气?
看着躺在床上的刁贺又疲倦地合上了眼,方云飞心里既惭愧又懊恼。生气的话要打要骂都可以啊!为什么要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只是方云飞还不知道,刁贺到底能对自己有多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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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云飞自打上次“试探”未果后,尽管不能理解刁贺只能吃下自己做的饭是什么个原理,却是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不管什么病,都要慢慢来才好。
方云飞自知理亏,乖了好一阵子,刁贺自始至终没埋怨过一句话,只是神色淡淡的。
方云飞近几天总觉得能在厨房闻到谈谈的菜味,但是由于味道太浅了总让人觉得是错觉,他也没有多想。
直到有一天餐厅不忙,正好自己又研究了几道好菜,心想正好中午回家一趟,让刁贺尝尝鲜。
却不想进电梯的时候碰上了个外卖小哥,去得正好是刁贺家的楼层。
方云飞瞬间起疑,不动声色地随便按了一个其他的楼层,还和外卖小哥寒暄了几句,问送的是什么菜。
得到的答案只是大酒店的饭菜,看价钱就知道不一般,平时点的人很少,自己也是头一回跑那个酒店拿饭。
外卖小哥还吐槽了一句,不愧是住这个小区的,外卖都点这么贵,够自己好几天的伙食费了。
方云飞点头附和着,脑子里却一直在思考着。
刁贺所住的楼层只有两户,另外一家是个老太太,儿子从农村一路打拼上去的,有不少钱。
但是老奶奶终究是省惯了的,还和方云飞抱怨过楼下超市菜买的太贵,自己之前买的都是X元一斤比超市里面的还新鲜。
方云飞之前就觉得老太太估计是不会使用手机定外卖的,如果是他儿子定的,必然不会定这么贵的,让老太太舍不得吃。
所以这么一分析下来,这外卖,肯定就是刁贺定的了。
放寻常人,伴侣在家定外卖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了,但是鉴于刁贺身体的特殊性,方云飞又控制不住地开始胡思乱想。
不过有了上次的教训,方云飞打算一会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再做定夺。
方云飞在其他层下了电梯,装模作样地乱逛了一会儿之后,蹑手蹑脚地用钥匙打开了刁贺家的门。
他倒是不怀疑刁贺会出轨劈腿什么的,只是单纯地觉得对方这两天不大对劲,可是又说不出来问题出在哪里,所以先不出声,惦着悄悄地看一眼。
刁贺家很大,所以开门的声音若是故意有所收敛的话,基本上只要不在客厅是听不到的。
只见刁贺拿了个折叠椅坐在了厨房水池的旁边,那位置平时用来切菜放碗什么的,有挺大的一块区域。
支了个平板在旁边看着什么,同时不紧不慢地吃着盒饭。由于只能看见背影,倒是看不出刁贺是不是嫌弃那饭菜。
方云飞松了一口气。
经历了上回的事情之后,他明显地感觉到刁贺对于饮食障碍方面的治疗不再那么抗拒了,甚至说是有点积极。
上次来家里给刁贺输液的医生还对方云飞说,压根没想到刁贺会这么老实地吃药。
方云飞低头给医生发着消息,问是不是治疗有进展了,看刁贺好像尝试着吃外卖。
医生一如既往地秒回+阴阳怪气:
[有个屁进展,那家伙百毒不侵,吃药跟吃糖似的。]
[他又在作什么死!?]
看到回复后方云飞惊慌地抬头,见刁贺一手捂着嘴,一手撑着水池,全身都在发抖,似乎是想极力地压制呕吐的欲望。
方云飞这时候也顾不上别的了,直接冲上前去,入目的却是水池中斑驳的血迹。
刁贺死死捂住嘴的那只手,指间竟渗着刺眼的猩红;双眼紧闭,睫毛却是湿的,还在微微颤抖;眼尾稍稍发红,太阳穴上方隐隐有血管暴起。
方云飞的瞳孔猛地一缩。
“刁贺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方云飞失去理智一边拽刁贺的手一边喊着,“给我吐出来,听见没有!”
刁贺毫无反应,依旧死撑着。
他是真的听不见方云飞在说什么,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若不是方云飞用手拉他,刁贺现在根本无暇注意到对方的存在。
系统的病症是可以稍稍反抗的,但是根本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就是了。
方云飞最后还是让刁贺把那作孽的外卖吐出来了,撕心裂肺的方式。也不知道是对方实在忍不住了,还是自己又拽又拍的缘故。
方云飞被刁贺这种作践自己的作死方式气到发抖,然而发抖的不止他一个。刁贺因为要压抑呕吐感,双手都跟着较劲,过力了,以至于想要捧水漱口的时候,竟因为手抖得太厉害,水几次都要送到嘴边了,还是洒了。
方云飞没好气地递过去了一个塑料杯,刁贺虽然拿着杯子的手还是抖得不停,好歹还是拿住了没洒出来。
大概知道刁贺是在作什么死了,但是方云飞没说话,翘着二郎腿坐在仅有的折叠椅上,冷眼看着刁贺,等解释。
这其实是很欺负人的行为,因为刁贺的状态看起来实在是糟透了。
在漱口的时候,就能明显地看出刁贺几乎站不住了,差不多是依仗着重心才勉强趴在水池边。
松手后塑料水杯不轻不重地砸在了水池底部,正如失去力气的刁贺跌坐在地上一样。
刁贺没有解释,也没有愧疚,甚至根本让人看不出来做错了事,就这么淡然地闭着眼,依靠着水池底下的柜子坐着,无视方云飞的存在。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
最后还是方云飞架不住,怕对方就这么坐在地上着凉,伸腿踢了踢刁贺,“跟我耗着?”
明明是在担心,但是话出口还是变了味。
空气依旧安静,过了不知道多久,久到方云飞开始怀疑刁贺是不是睡着了的时候,对方开口了:
“不敢。”
方云飞似乎从这两个字里听出了挑衅的以为,正气不打一出来,刁贺又补上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