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在地铁站的时候,薛玉成一直盯着看的,不是节目组发布的任务消息,而是钟权的行踪,包括但不限于钟权的位置,和谁在一起,还有当时的照片。
从综艺截图中扒出消息且爆料的人相当的谨慎,只是“合理猜测”了一下薛玉成请人正在调查钟权。至于为什么薛玉成要这么做,调查这些背后的目的是什么,爆料者没有进行任何引导。然而,在眼下这个人人都在锤钟权出轨简梦安的节骨眼,发出这些截图的意思不言而喻。
这下CP粉彻底闭麦,连薛玉成本人都在怀疑钟权出轨,其他人还能说什么。
各大社交平台瞬间涌起了针对钟权的一场网曝狂欢,原先钟权的那些配着“好男人”的综艺动图,眼下的配字都变成了“好心机”。
薛玉成不停地刷新着消息,内心里甚至有一丝害怕。他怕钟权作为一个素人受不了这样的网络暴力,可更让他害怕的,是被钟权知道,自己请私家侦探进行调查的事。
一旁的经纪人都要急死了,“我的大少爷啊,能不能给个准信,钟权他到底出没出?要是没出轨那就跟那些造谣的人死磕,他要是真出轨了——”
“他没有。”
“开弓没有回头箭,咱们这边一旦咬死没出轨,到时候万一爆出来什么实锤,那会儿再往回洗白可就没那么好洗了。要不你等他醒了之后,问问他?反正现在也乱成一锅粥了,澄清早一会儿晚一会儿也没什么所谓。”
“说了没有就是没有。”
“再等等,啊,再等等。”经纪人摆手,“你可以相信他,但是作为你的经纪人我不能轻易相信。”
薛玉成叹了口气,“简梦安那边有消息吗?”
“简梦安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能正面杠粉丝的主儿,怎么可能配合咱们工作。”经纪人翻看着手机上的消息,“卧槽简梦安发微博了,还是视频微博。”
视频中出场的是简梦安的儿子,只不过是一个背影。小朋友在家里上蹿下跳的,拍摄者也不说话,就跟着小孩后面一起跑。终于,小孩停在了一个水缸面前,和里面的王八对视了三秒,紧接着,就听到了清脆响亮的一声:
“爸!”
视频并没有就这么简单结束,小朋友充满活力地表演了:跟衣柜认爹,跟阳台认爹,跟书架认爹,跟镜头认爹,然后视频才圆满结束。
无论是微博文字,还是视频全程,简梦安都没有解释任何一个字。
@今天我爱答不理:诶,乖儿子!
@西西613:认爹可能就是人家小朋友的一个爱好,钟权真的是躺着也中枪。
@kkklll:简梦安儿子的演技不错啊,看样子继承了他娘的天赋,装作天真烂漫地在家乱喊一通,让流言不攻自破,好手段好手段。
@咔擦咔擦:纯血路人,这阴阳反转瓜吃得真开心。
即便有简梦安所谓的澄清视频,依旧不妨碍经纪人愁得原地乱转。反而是薛玉成意外地平静。对于他来说舆论怎样已经无所谓了,大不了他这个歌手不当了,回去继承家产。
甚至钟权出轨与否都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因为他刚从医生的手里拿到一份有关钟权心脏情况的报告。
钟权现下最需要注意的就是,不能有强烈的情绪波动,可是就网上那些糟心的事,一旦让钟权知道了,能不剧烈波动么?哪怕瞒着,瞒得过一时瞒不过一世。
“薛先生,薛先生?”
“……恩?”
“钟先生刚刚醒了,正在找您呢。”
“好,”薛玉成做了一个深呼吸,“我现在就过去。”
病房里钟权已经睡了将近二十个小时,更确切的说是昏过去了20个小时,整个人一副被烧光了所有力气的模样,连呼吸都带着努力的成分。听到他过来了,便略略歪头看向他。
“来啦?”钟权挪了下输着液的左手,“站那么远干什么,走近些。”
钟权按了按发凉的手背,疼的略微皱眉,“有什么想问的吗?无论什么问题,我都会如实回答的。”
“你还在生病,现在最要紧的事是好好休息。其余的事情,等你好起来之后,咱们再聊,好不好?”薛玉成抓着钟权的左手,想帮对方重新放回被子底下,却不想被反手拉住了,变成了十指相缠的姿势。
烧了二十几个小时,钟权感觉他人快被耗没了,就左手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他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去做。他知道,以他当前的状况,薛玉成很容易就可以挣脱。所以他故意用扎了针的那只手去牵制,对方心软,肯定不敢用力挣扎的。
“玉成,问吧。检查的结果你也看了,说不定今天不问,以后想问,也问不到——”
“钟权!”
“恩,在这儿呢。”钟权笑,对于薛玉成的愤怒全然视而不见,“问啊。”
“咱们……一定要这样么。”
是啊,一定要这样么,钟权这样想着。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想这样。之前选择高烧昏迷不是没有理由的,在清醒的情况下,他找不到系统漏洞的具体位置,那么他只能让意识沉入更深的层次去找。
而最快让意识深入系统中的方法,就是昏迷。
高烧带来的不适感,和现实中抑郁症的种种躯体化表现,融合在一起砸在身上的感觉很不好。他有自知之明,在这种状态之下他不禁折腾,一压就碎。
但是依旧拦不住他继续作死,因为他知道,对方舍不得折腾他太过。
“玉成,没必要这么耗下去。你知道的,你一向不擅长拒绝我,最后总是要妥协的,不是吗?”
薛玉成闻言只是抿着嘴,不接话。钟权也不再逼迫,尝试着一点一点撑着身子坐起来,调整到只需要稍稍抬头,就可以和薛玉成对视的位置,停下了。
病房中的二人就这么缄默着。
“文光,是谁。”终于,薛玉成问出了声。
钟权赌对了,薛玉成确实不擅长拒绝他,说到底还是会妥协的。
“文光啊,”钟权的嘴角噙着笑,毫不掩饰:“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最重要的人。”
病房再次安静了下来。
“……那、我呢,钟权。”薛玉成的声音没有哽咽,没有颤抖,只是平静。但却又因为太平静了,给人的感觉像是爆发前最后的安宁。
钟权并不作答,只是收起了笑,就这样神色淡淡地看着眼前的人。虽然没有出声,但是态度已然十分明确了。
问这种问题,你到底在自不量力什么?
“说话啊,钟权,你……说话啊……”
看见对方这幅模样,钟权只觉得他本来就不怎么好的心脏正在被无形的力道,一点一点地挤压。
很痛,并且伴随着每一次呼吸变得更加的疼痛,但是他明面上依旧什么都没有表露出来。
“玉成,你打算怎么做,离婚吗?”钟权探究地看向薛玉成,“还是让你父亲开除我?最好再在行业内给我小鞋穿?恩?”
“不打算这么做吗?”
“或者,你准备发条微博说原谅我,然后咱们两个一边挨骂一边继续过下去?”
薛玉成没有任何回应,整个人呆滞在那里,好像连怎样流泪都忘记了一样。
过了许久,才伸出空余的那只手,一根一根地掰着钟权的手指,想要把自己的手挣脱出来。
“薛玉成,回答我,你打算怎么做。”
“你脸色不太好,快到吃饭的时间了,我去给你——”薛玉成看着钟权手背上的针,到底没能把自己的手掰出来,刚想离开,就被拉住了。
“你答应过我,不会原谅我的,你答应过我的。”钟权爆发出积攒的最后一点力气,“薛玉成!看着我!”
只可惜这次爆发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他就因为心脏的疼痛而不等不弯下腰。
“钟权,你你你别激动,你到底想怎么样!钟权……你到底想怎么样……”薛玉成赶忙扶着钟权的身子,“我答应你,我答应你还不行吗。”
“离婚吧。”
薛玉成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那句答应的话,只是那只没有被牵着的手握起了拳头,一下,一下地砸在钟权的身上。
很重,却也很轻。
钟权看着系统中剧烈波动的好感度条,虽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但是他决定就这样吧。不为别的,就为再这样虐下去,他先要疯了。
他把对方圈在怀里,额头抵在对方心脏的位置。
“如果不想离婚的话,现在开始听我的话。”
“闭眼,我带你去个地方。”
钟权带领着薛玉成意识侵入系统底层,跨过了屏蔽现实与虚拟的漏洞。随后,两个人在现实的营养仓中同时醒来,隔着透明的罩子相望。
成功了。
很快,他们回到了虚拟世界之中。
他没有办法跟薛玉成解释清终文光的存在,除非让薛玉成知道自己就是终文光。而这种超出认知的事情,除了让对方和他一起跨过漏洞在现实中醒来,别无他法。
或许,也有其他的解决方案。就是对着薛玉成一再地贬低终文光,说那个所谓的文光一文不值,我爱的一直是你啊薛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