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父目光在一双儿女身上扫过,“说吧,为什么吵架”
林远愤然道,“纪梦轩他居然把手伸到二姐身上了,二姐也是傻,居然相信那小子有真心”
林诗站在自己父亲面前也鼓足勇气为心爱的人反驳,“不是的,梦轩不是你说的那种人,再说我是真心喜欢他。”
林父挥了下手制止了儿女即将再次爆发的争吵,目光落在林诗身上,“你真的喜欢纪家那个小子”
林诗连忙点头,林父又说,“你相信他对你是真心的”
林诗想要辩解,“我爸,梦轩对我也是真心的。”
林父看着这个过于单纯的女儿,就像是在看一个傻子,他意味深长的说,“你不应该相信一个男人的真心,爱情这种东西在任何背景下都是奢侈品,如果你以为自己会是得到它的幸运儿,那就太愚蠢了。”
林诗脸色发白,“爸”
林父摆摆手说,“我说这些是让你认清自己,至于你想和纪梦轩在一起的事,我不会拦你,前提是他是真心想要娶你。”
他目光冷淡而锐利,“如果只是想要玩一玩,你们趁早分手。”
林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样感到愤怒,也从没有像这一刻这样觉得悲哀,“爸,你到底在想什么你是不是一点都不在乎我们,除了大哥,我们都是联姻工具吗纪梦轩那个换女人比换衣服还勤快的混蛋,二姐嫁给他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林父不悦的皱起眉头,“你不如管好自己。”
林远彻底被他冷淡的态度激怒了,“我在问你,你到底怎么看我们你把我们生下来,就是为了做联姻的工具吗”
林父也生气了,他面无表情的说,“这话你再重复一遍。”
林诗不明白事情为什么突然就变得这样糟糕,她被剑拔弩张的气氛吓坏了,连忙拉住弟弟,“小远,你不要这样和爸说话。”
林远难以忍受的甩开她的手,“我不和他这样说话,那你倒是问问他到底把我们当成什么了”
林父的目光灼烧着阴郁的怒火,但他的语气在这一刻却非常的平静,“我正是为你们着想,才要给你们找到合适的婚姻对象,让你们存在价值。”
他的语气无比的冷漠阴郁,林远和林诗都觉得不寒而栗。
“不然你们以为能靠林歌养你们一辈子吗只有你们相互存在利益交换和价值,关系才能长久。”
林远和林诗都觉得无比的震惊,他们一时之间都无法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林远也顾不上愤怒了,他缓了好半天才迷惑的说,“为什么我们要靠大哥养一辈子,我们又不是没手没脚,就算不继承家产,我们就没资格在这个家待了吗”
父亲的脑袋,难道认定他们一定会上演豪门相残的惨剧吗
问题是他们一奶同胞,没有私生子,没有极品的远亲,他和二姐也没有要与大哥争权的野心,父亲到底为什么要这么想。
林父看着自己的儿子,像是在确认他的这句话是不是真心的一样,“你们太天真了。”
他的目光落在窗外的夜色里,像是在追忆什么非常遥远的往事,变得无比冷酷,“如果我死了以后他不管你们,你们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普通人的生活你们生下来就没有尝过,也根本想象不到其中的艰辛。”
林诗嘴唇蠕动着想要反驳什么,但是她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话语反驳,甚至她的脑子从刚才起就无比混乱。
林远更加觉得难以置信,他说,“老爸,我真的搞不懂你在想什么,你这是在防备大哥吗”
他虽然和自己的哥哥渐渐疏远,但也不觉得兄弟相残的事情会发生在他们身上,他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你难道一点都不信任大哥吗”
这句话说出口后屋里变得无比寂静,林远像是也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一样,缓缓的放下手,默默把目光转向父亲。
让他感到有些心冷的是,父亲居然没有反驳。
这种近乎让人窒息的沉默持续了好一会儿,林父才淡淡开口,“他小的时候就和我们不亲,性格沉稳的很,十几岁的时候我就已经看不透他在想什么了。”
林远后退一步,几次想张口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好半晌他才丢下一句你疯了,头脑混乱的就想往外冲。
但是一打开门他就愣在了原地,只觉得迎面有人朝他泼了一盆凉水,因为他看到林歌站在门口。
林歌很难说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如果一定要说的话,那大概是感激吧,感激自己的师姐现在就站在自己的身边,紧紧的抓住自己的手。
他觉得最冷的天气都不至于让他发抖,但现在他仿佛身处于万年不化的冰川之下,寒意冻结了他的每一寸骨头,鲜血凝固仿佛不再流动。
感谢师姐带来的这一点温度,还能支撑他留存最后一点理智,让他保持最后的尊严,可以体面的离开。
他听到自己用无比冷静的声音说,“师姐,我们走吧。”
叶不回现在也像是完全处于震惊当中,这时终于回过神来,担忧的看着他,只觉得自己现在握住的手迅速的流失热量,变得冰冷无比。
“大哥”林远一颗心也沉到了谷底,他难得感到了慌乱,想要解释些什么,“爸,不是那个意思”
他想要说出更多的解释来,但这时头脑一片空白,只能回头求助姐姐。
林诗因为今天这一重又一重的变故给吓呆了,她现在也是手足无措,脸色发白。
林歌脚步顿了一下,回头看的却不是他们,而是遥遥与屋内坐着的父亲对视。
他知道自己还在期待什么,可屋里的父亲什么也没说,他心里最后一点期待也消失了。
眼看着林歌和叶不回走远,林远这次却没敢追上去,他忘不了刚才哥哥的眼神,以前他从来没用那样的眼神看过他们,如此冰冷悲伤。
林歌走出了别墅,他甚至忘记开自己的车,只想快点走出这里,不愿意有一分一秒的停留。
叶不回跟在他身边,几次想说什么,但最终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林歌在走出大门口时,转头看着叶不回,用一种若无其事的语气说,“师姐,你不要跟着我了,我想单独待一会儿。”
“这时候我不可能离开你。”叶不回只觉得林歌虽然在看着她,但眼里却是空茫茫,根本装不下任何东西了。
林歌平静的说,“我没事。”
叶不回叹了口气,“这种时候你就不要说你没事了,难受可以直接和我说,不要一直忍着。”
她语气无比坚定诚挚,“无论如何,师姐永远都是你的家人。”
林歌看着她,许久之后他转开了目光,“随你吧。”
说完这句话他不再理会叶不回,随便挑了一个方向就向前走去。
他们从车辆不停疾驰而过,走到了空荡荡几乎没有一个行人的午夜,林歌似乎是终于觉得累了,在广场供人休息的长椅旁坐下了。
长椅是双向的,林歌坐在面朝马路的那面,叶不回就坐在里侧面对广场的那面,两个人背对背谁也看不到彼此的表情。
林歌仰起头看着灰暗的天空,今晚居然连星星都没有,不知道会不会下雨
想着想着他觉得脸上湿漉漉的,不由下意识的伸手去摸,好一会儿才发现原来是自己的眼泪。
原来我也会哭,我还以为我已经忘记怎么哭了。
第125章 师姐说人间有知己二字(21)
叶不回察觉到身后的林歌气息比平时急促了几分, 很想回头,但又突然明白了什么,重新静坐不动。
习武之人这点也不太好,太敏锐了。
就在她以为他们会沉默着坐到天亮时, 林歌轻声说, “原来我在父亲眼里只是一件工具。”
叶不回心头一颤,那番话她听的也很清楚, 太残酷了, 以至于她第一时间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词汇安慰和反驳。
“我只是他们生下来用来打理公司的工具, 怪不得从我记事起他们就从来没有抱过我。”林歌语气中带着点喟叹, 像是终于明白了许久以来的迷惑。
叶不回并不想为林父辩解,他只在意林歌伤不伤心, 所以她绞尽脑汁的安抚, “你别这么想,不会的,我被寄养在祖父家好几年,一开始和父母也不亲, 也许就是话赶话,毕竟咱们也没听到他们前面说什么。”
林歌摇摇头, “我一直觉得父亲对待我们的态度很奇怪, 尤其是有的时候我觉得他在试探和怀疑我。”
他说到这儿的时候, 似乎是嘲讽的笑了一下, “他不信任我, 认定了我会吞了所有的家产,抛弃亲人。怪不得每次我和他谈到小远他们的事,他都说不要我管,是觉得我对他们的关心是在做戏。”
叶不回终于忍不住回头, 手按在林歌的肩上,“这是上位者可悲的疑心,你父亲只是疑心病太重了,你不要”
“不,师姐,他心里就是这么认定的。”林歌垂下眼帘,“其实小远和小诗也不信任我,他们一直都觉得我在操控他们的人生。”
叶不回走了过来,走到他面前蹲下,手放在他的膝盖上,“林歌,你现在是在把事情往偏激了想,没有那么糟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