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班的班主任叫方可蒙,是个刚毕业不久的研究生,除了担任一班班主任以外,他还代本班的体育课外加其他一些班级的物理课,斯斯文文的,没什么脾气的模样,难怪张娴会那么自信。
方可蒙在教室门口站着,叶令蔚还没走到,他就先走了几步接过叶令蔚手里的书,“你别提重物了,我去了解了,你不能做力气活,放着老师来。”
张娴在旁边笑呵呵的说辛苦了。
张娴没说两句话就走了,背影都显露着她有多轻松快乐,方可蒙挡住叶令蔚往外看的视线,指了指中间第四排的位置,“你坐那个位置可以吗?中间看黑板比较不费力。”
三中人多,每个班五六七十个人,中间是三个人一排,两边是两个人一排,历来,四五排都是最抢手的位置,不用在第一排吃粉笔灰和接老师的口水,但也不至于在最后一排连老师讲什么都听不清。
叶令蔚当然看见了班里有些人的神色已经在不满了,由此可知,方可蒙是盯着多大的压力把这个位置给自己空出来。
叶令蔚没动,而是十分小声的恳请道,“方老师,我先坐后边吧,我坐前边容易挡着别人。”
他不想给人添麻烦。
更不想在什么都还没做的时候就给自己树敌。
方可蒙没多犹豫就答应了,很大程度上,他是尊重学生意见的,三中学生那么多,叶令蔚并不算是最差劲的,只不过是因为张娴对自己班上的学生要求太高,他都是在办公室里听张娴说起这个学生如何如何的没出息不争气。
本来已经做了最差的估计,但真的见到本人了,方可蒙竟然觉得,还不错,长得好,也有礼貌,成绩嘛,再看看,不行可以教嘛。
“那你上讲台介绍介绍自己。”方可蒙示意道,“来,我们欢迎新同学,鼓掌鼓掌。”
掌声不算热烈,但肯定也称不上冷清,至少叶令蔚没有感觉到被冷落。
叶令蔚捏紧了书包的肩带,模样纯然无害,“大家好,我叫叶令蔚,以后就跟大家一起学习了。”
高临浩鼓掌鼓得最起劲,还不忘跟费澜说,“修罗场啊这是,你看林初冬吓的,哎,你说,小漂亮该不是为了林初冬来一班的吧?”
费澜手插在兜里,闻言挑了下眉,“谁是小漂亮?”
高临浩回答说,“叶令蔚啊,你看他站在讲台上,这校服穿得,我看就他穿得漂亮。”
“不是。”费澜无头无脑的说了这么两个字。
高临浩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不是?”
费澜打了个哈欠,把校服盖在了头上,“我睡会儿,下课叫我。”
高临浩,“......”
费澜听着讲台上少年温软的嗓音,跟下午在自己耳边说话的语气截然不同,如此变幻多端,怎么可能是为了林初冬这种人才转到他们一班。
叶令蔚这种人,事出有因这个成语永远都不会有适合用在他身上的时候。我乐意,这三个字或许更加适合对方。
叶令蔚在倒数第二排的一个空位坐下,在从过道往后走的时候,叶令蔚感觉到一道疑惑视线的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本来他以为是下午那个男生,他朝那人看过去,才发现那人并没有看自己,他在看着窗外发呆,像是根本没有意识到班里转来了新同学。S
叶令蔚也是坐下来后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选的一班,就是那个人所在的班.....不过也无所谓,又不熟,只不过说了两句话。
那道令人费解的视线,在叶令蔚坐下后四处张望的时候就消失了,叶令蔚看着满教室黑乎乎的后脑勺,懵了。
他不是很清楚书里的剧情,毕竟是跳着看的,甚至原身身在怎样的家庭,家里又有哪些人,他都不是很了解,况且,从昨天开始,原身的剧情在书里就已经是结束了的,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因为叶令蔚的关系。
所以叶令蔚和原身都开始了他们的第二次生命和人生。
他们互相赋予。
晚风徐徐,云层掩盖着薄纱般的月光,叶令蔚熬着最后的半个小时,杏树几乎快要伸进教室里,枝桠的叶子从叶令蔚坐下开始,已经掉了第二十三片了。
叶令蔚的同桌坐在靠窗户,他感觉到叶令蔚的视线一直朝着自己这个方向,先是有点恼,不耐烦的皱起眉,准备呵斥叶令蔚,一侧头,就对上了叶令蔚懵懂茫然的眼神。
轻飘柔软的,像外边杏树树冠中间柔软的几片叶子,搔得人心头痒。
楚然本来准备凶恶的给人一个下马威,在被叶令蔚这样看着以后,就变成了一句颤颤巍巍的,“你,你看书!”
叶令蔚哦了一声,放下手,趴在桌子上,眨了几下眼睛,然后把头转到了一边,脸埋进了臂弯里,想着要不睡十分钟算了。
他本来也没准备要跟所有人都搞好关系,这不是他的本意。
楚然看着叶令蔚的后脑勺愣了许久,然后在心里卧槽了一声,他很好奇,七班人的心到底得有多硬,才能够对拥有着这样一张脸的人,做出那些事情来,还把人砸得心脏病都犯了?简直不是正常人!
高三十点钟下晚自习,下课铃一响,教室里一下子变得吵闹起来,纷纷勾肩搭背的走了,一般都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关灯关门。
叶令蔚就是那个最后离开教室的,他背着只有一个水杯的书包,拿着手机,慢腾腾的往门口走。
扫了教室一周,确定确实没人了,伸手按下了门口的开关。
教室里一下子陷入黑暗,叶令蔚的手还没收回去,就被一只冰凉的手心覆盖住手背,那人的手指陷入叶令蔚的指缝间,越过他压住开关,
“还有人呢,没看见?”
第5章 锈春刀
教室里的灯亮了。
身后人的呼吸很轻微,要是没有特别注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的手臂越过叶令蔚的肩膀搭在墙壁上,叶令蔚侧头,可以看见对方薄薄布料底下鼓起的小手臂肌肉线条。
灯亮了,对方直接放下了手退后了几步,叶令蔚转身,神情复杂,他刚关灯之前已经确认教室没人了,这人是怎么冒出来的?
对方现在俨然也是将要离开教室的模样,脱了校服,里边一件薄薄的宽松黑色长T,校服拎在手里,单肩挎着黑色的书包,轻飘飘的书包怎么看也不像是有书在里面的样子。
“我以为教室没人了,”叶令蔚说道,“不好意思。”
费澜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你针对我?”
叶令蔚现在并不想招惹到任何人,他弯起眼睛,显小的桃花眼让他看起来格外的无辜,“同学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费澜站在讲台上,比叶令蔚高了足足一个头还有多,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叶令蔚,鸦羽般的眼睫跟下眼睑重合在一起,像自带了眼线一般。
“我应该提醒你一下,我叫费澜,令人费解的费,平地起波澜的澜。”费澜轻声道,他看起来好像是轻松愉悦的,但叶令蔚仰头看着对方的时候,感觉不到对方一丝的善意。
叶令蔚点头,“好的我知道了,费澜同学。”
费澜打量了叶令蔚一会儿,忽的笑了,“叶令蔚,你挺好玩儿的。”
这时,对方毫不收敛的打量才稍微淡了些许,看起来就好像真的接受叶令蔚从今晚开始成为他的同班同学一样,这时,他欺骗谁都能够成功。
叶令蔚微微怔了一下,也没去料想对方城府心机到底多深,事实上费澜成功了,他成功的在短时间内让叶令蔚降低了防备之心。
叶令蔚也不知道,一个同他差不多大的男生,到底是怎么样的阴暗深沉?
或许顶多是有点奇怪,叶令蔚想。
那既然费澜露出和好之意,叶令蔚也收了自己的刺,“我应该还挺好看的。”
原身这张脸,叶令蔚再怎么说自己都算不上自恋。
费澜轻笑了一声,手插在兜里,懒散的晃出了教室,还没忘记提醒叶令蔚,“记得关灯,叶令蔚同学。”
目送了费澜在走廊拐角消失,叶令蔚再次确认教室里真的没有人了,才慢慢悠悠的准备晃回去。
在教学楼的大门,铝制的铁门□□场的灯照耀着,反着刺目的光,一个人,在看见叶令蔚之后直接向他走了过来。
叶令蔚的脚步越来越慢,他在确认那人是不是在朝自己走,直到那人在自己跟前站定。
叶令蔚,“......”
他现在谁都不认识,真的好怕露馅,所以只能不说话,还能唬唬人。
林初冬看着叶令蔚,皱着眉,犹豫半天,才问他,“你为什么要来我们班?”完完全全的质问的口气,仿佛叶令蔚做了什么罪大恶极不可饶恕的事情一样。
叶令蔚遇强则强,他有些不解的反问,“我为什么不能来你们班?”
就是费澜,也没这个脸来问自己这样的话,这人谁?
林初冬没想到叶令蔚对自己竟然是这个态度和语气,他哑然了几秒钟,而后红了脸,说,“你当时答应不纠缠我的,要是被老师知道了,我们都要完蛋,你的喜欢就是这样......不......不要脸吗?”
林初冬是个好学生,彻头彻尾的好学生,骂人都跟做了亏心事一样,他说完,自己反而先低下了头,好像叶令蔚欺负了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