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覆三千年 (柳柳柳柳柳)
- 类型:穿越重生
- 作者:柳柳柳柳柳
- 入库:04.10
石头把高乔的胳膊套进了被褥底下,趁着大家去整理药物的空闲,抚摸着高乔的脸颊,俯身亲亲他的下巴。光洁的下巴一如从前,高乔还没有到长胡子的时候,对于他这个年纪来说,算是较晚的了。
撇下高乔后,石头去了昌平郡的一间柴房,看望阿连和她的仆妇。这两个胆大包天到敢伤他的人的不知死活的女人。
☆、第 43 章
阿连身上伤口不多,然而其中的每一道都有如凌迟。细密的条条伤痕无一例外被撒了粗盐,再加上不供吃不供喝,饶是身边体格稍微健壮些的仆妇也受不住,晕过去了半天不能苏醒。
阿连迷瞪中被人搀起,扔在了颇有寒意的街道上。她抱紧了身体,四周摸索不到仆妇的躯体,便蜷成一团,瑟瑟发抖。无助和绝望扎在心口折磨着娇生惯养了一辈子的女孩儿。
等到第二天,一个过路人经过高家后门的小路时,才看见两个萎缩成圈的尸体。
路人叹了口气。路有冻死骨,这是常见的事情。虽然昌平郡富足了许久,也不过是朱门酒肉臭的自我狂欢而已。
石头在阿连咽下最后一口呼气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没走两步,整个人就摔倒在地,久久不能自己爬起。
按理说,只是用了点不上台面的手段惩治一下两个古人,甚至没有亲手手刃她们性命,怎么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噬作用呢?
石头忍着脑子里针扎似的痛楚,和在五脏六腑、四肢百骸蔓延开来的越来越剧烈的不适感,掏出眼镜,离线搜索了一番。
“你,竟然会在未来成为储君大皇子的妃嫔?”石头的意识涣散,怎么也无法拼接起原有的历史轨迹,“更是下下任皇帝的生母?!”
一年过去。
宰相倨傲地看着匍匐在地上的八王,声音里满是冰冷的恨意:“我的好哥哥,真是好可惜。你比起其他几个蠢货自然要机灵得多,也只堪堪差一步就能坐上那个位置……真是好可惜,要是没遇上你弟弟我这样的对手的话。”
八王的头颅被张恒之踩在脚下,四肢被打得血肉模糊不能动弹,仍绞尽力气,对着上方的鞋底吐了口唾沫:“狗东西。你一个私生玩意儿,也配和我称兄道弟!”
“我是个私生玩意儿。哼!”张恒之的腿脚发力,将八王的脑袋完全碾在地上,“那你的十弟,算什么?是私生子的杂种吗?”
“你?你竟然跟画妃那个贱人有阴私?!”八王子的手指里抠住了一堆土,头被压制了看不清什么方向,只好凭着感觉往张恒之的身上扔去。扬起的灰尘对张恒之没有任何伤害性,却令他有些厌烦和嫌恶。
他屈尊蹲下了身子,一寸寸扫过这个手无寸铁的家伙负隅顽抗的姿态,向后使了个眼色。身后一个拿刀的侍卫便利落地给八王刺了一刀。
画妃撇过头去,被凶残的画面吓得花容失色。张恒之没有顾忌女人的恐惧,对着睁大眼睛俨然只剩一口气的八王最后说道:“还有。李青那个家伙,现在已经‘被’自缢在他的书房里。我养的狗,我就是杀了,也不许别人染指。你最令我恼怒的一点是,策反了我布下的奸细。”
八王的气息一点点消散在人世间。
画妃抱紧了张恒之的后背,压抑住极度的惧怕装出一副温柔小意的模样:“恒之,那个老家伙还躺在我的床榻上。人家怕,你去解决了他好不好?”
张恒之挥开女人贴上来的身体,邪魅一笑道:“他都中风了,对我们没有任何威胁。对杀一个形同死人的人,我没兴趣。再说,我还想看着他一边看你我缠绵,一边惋惜自己的王朝旁落他人之手的样子。哈哈。”
画妃打了个冷颤,伸出去要摸张恒之脸的手停顿了一下,缓缓收回来。自己的孩子自从张恒之回来后就被变相软禁起来。一年多了,画妃还总是心神恍惚听得见孩子的哭闹声。
“变天了。”张恒之的后背伟岸,又如此残忍。离去的背影,没有回过头看自己一眼。
画妃第一次觉得,与这个男人联手是否是自己人生中最大的败笔。当初的病弱少年,因为出身自可汗与不知名的大长朝商户女的通奸,甚至排不上王子的序列。在画妃鼎力相助下,看他一步步崛起,看他离开匈奴,助他顶替大长朝宰相之高位,助他有权有势重返匈奴。直到他挟制生父,挟制自己的幼子,挟制整个宫城乃至匈奴国。
张恒之回了自己的住所,吩咐下去:“整顿兵马,不日讨伐大长朝。”
一切尘埃落定,他安静地坐在华贵的椅子上。
一如这一年中的大多数时候。似乎于他只是个平常的一天。
只不过他已不是他。他手掌天下权,他亦非池中物。
——离开了这么久。大长朝,我没忘了你。
……
酒馆里一个说书人,名叫张衡。据说早些年很有些贵重身份,只不过打从匈奴人打进京都后,就无以为生计,只靠着卖弄口才博□□。
“……话说那匈奴老贼打上了大殿那天,大皇子吓得屁滚尿流,主动供出了皇帝的逃生之处,以及上上下下各官员的名单。老皇帝给咔嚓一刀,锁喉,就死!他老年的小儿子,才将将一岁呢,竟被张恒之那丧尽天良的东西一把扔在地上,摔了个稀巴烂!”
“……匈奴人也就得意了个三天。我们现在的皇帝,也就是当年的高将军从昌平郡腹中发兵三十万,与尚书里应外合,打着拨乱反正的旗号,绞杀了匈奴头头,英勇可见一斑。自立为王,封了新国号,有了我们大宁朝的今天。”
“……还有些香艳事儿。现今的太子爷儿,在回京都后不久被尚书嫡女拦住。两人拉拉扯扯,最后太子拉下脸来,怒喝道‘我们没有婚约’,才将那女子打发走。话说,这太子一表人才,是多少京都的好女儿的梦中情人,也不知便宜了哪家小姐儿。”
高乔看着往日的小公子即使家道中落了,也活得使劲,不曾折腰来求自己帮忙,宁愿靠自己自食其力,不禁莞尔。
张衡的话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了。现在,高乔已经不是太子,只是个闲散平民罢了。
他不敢久留,再瞥了一眼,恍觉张衡扫过来的视线,便把袖子遮了半脸,向门外走去。
石头还乖乖躺在马车里。高乔拂了一把他的发际,鼻子有点酸楚的感觉。
“你怎么,还不醒呢?两年了,你这样,到底算死算活?”
马车吱呀呀地启程了。这一次高乔不欲再走集市,而是沿着小道一路往山水深处而去。
湖边的水冷冰冰的。照顾完了石头,高乔擦了把脸,嚼了几口干粮。一个人静静安坐,好像又回到行军的那些个白天黑夜。
那些日子里,想法很简单。欲望也很单纯。
多少人兜兜转转已经被自己弄丢了。常路、贾达村,甚至魏不亮、善羽、父亲……
高英作为当初高家灭门的唯一幸存者,被高恒远封为了闲散王爷。然而他素与高乔多有争执,暗算高乔不成,在政事上与魏不亮起了冲突,并陷害于魏不亮。高乔去为魏不亮求情时,才懂高恒远其实并不需要真相,需要的只是一个卸磨杀驴的借口。
既然这把刀已经由高英放在了他的御案上,高恒远并没有多加迟疑,接过了手……连同铲除了善羽手里的兵权,善羽被流放至苦寒之地。
那天,高乔去找高恒远,讨个公道,却被侍卫层层挡在了宫门外。当高乔硬闯进去时,高恒远在与尚书讨论扩招秀女的事情。
“父皇。您若是不能放过他们,我会辞去这太子之位。”高乔的心已经冷了半截。
“你辞吧。我的孩儿,真是不多你一个。”高恒远的眼皮都没有抬起来过。
高乔的眼神怔愣,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出走那个傍晚,百般的痛苦糅杂在一起,高乔唯有在看着石头平静的睡颜时才有了些许安慰。
意识回笼。
高乔看着湖面上渐渐暗淡下去的波光,也担心石头一个人在车内太久出什么变故,就回了车厢。
“今天是我的弱冠礼。只有你陪在我身边。”高乔夜不能视物,也无意点灯。
他凑近石头,轻轻地吻过石头的额头,试探着去找石头的脸颊,乃至嘴唇。
石头病了好久,白日里看他面色都是毫无光泽,像一朵失去水分的焉了的花。高乔不知道这场病后石头能不能康复起来。他的心理逐渐有个荒谬的想法:要不石头就一直睡下去好了,这样,他也不得不接收如此肆无忌惮发散着脆弱的自己。
高乔这么自暴自弃地想着,一滴泪就从眼眶里流下来,顺着脸颊挤进高乔和石头贴紧的唇齿间。
身下的躯体极小幅度地动了一下。只一瞬间。
高乔却没发现。直到对方的嘴唇微微含住了自己的,才后知后觉过来。
“这是最好的生辰礼物。”高乔闭上眼睛,像个疯子一样啃咬着石头的唇舌,也不管对方大病初醒,能不能承受得了。
“你要不要跟我去我家?”石头在高乔的身体离开自己时,沙哑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