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手背有几条红痕,似乎已经结痂,没有流血的迹象。
他伸出手,把手中的药水递过去。
“今天的事,谢谢你。”
季应闲睇了眼,“什么东西?”
秦宁说:“你手背有伤,涂这个药会好一些。”
秦宁露出温和的笑容。
季应闲灰蓝眼眸一瞬不眨的注视他。
眼前的青年黑眸澄澈,眉眼浅淡。
秦宁:“?”
季应闲转开视线,落在那瓶未拆封的药盒,挑眉问:“你买的?”
他眉眼飞扬,嘴角隐含笑意,似乎心情不错。
秦宁说:“回来时,在医院附近买的。”
“特地买的?”
秦宁想了一秒,点头。
“谢了。”
季应闲接过药水。
秦宁转身离开,没走两步,季应闲叫住他。
“你回来。”
秦宁:“?”
他回过头,不解的看着季应闲。
季应闲轻咳一声,眼神偏到一边,表情十分的不自然。
“你会抹药么?”
秦宁:“?”
*
603号房间。
秦宁坐在沙发一端,用棉签沾着药水轻轻抹在季应闲手背。
季应闲另只手最近拆了石膏,仍在恢复中,还需一段时间理疗。
擦药这种精细活,没办法自己操作。
季应闲今夜来救温辞,顺带帮了他,替他擦药,也是应该的。
秦宁一向做事认真,他抬着季应闲的手,一点点小心翼翼的消毒擦药。
季应闲手很修长,骨节分明,比秦宁的手大了一圈。
秦宁垂着眼,专注帮他擦着药。
季应闲靠着沙发,目光落在秦宁的侧脸。
秦宁不是浓颜长相,偏温和素净,很耐看。
他的眼睫浓密纤长,橘色壁灯在眼下投落一片暗影,他肤色冷白,唇色浅淡,微微泛着水润色泽,透出薄薄的粉色。
季应闲转开目光,扫至秦宁那双白皙的手。
上次磨破皮的地方似乎好了,看不见丝毫痕迹,温凉细腻的手握着他的手,两只手相近,秦宁的手被衬得像一块浅白无暇的玉石。
“好了。”
秦宁清润的嗓音响起。
季应闲思绪回笼。
他默然拿回手,说了句“谢了”,指腹无意识地轻轻摩挲残存的余温。
秦宁收拾使用过的棉签,迟疑着问出心里的疑问。
“季先生,你的晕血症是间歇性的么?”
季应闲手一顿,抬眸看他,脸上仿佛写着“你在说什么鬼”。
秦宁斟酌道:“如果是这样,你可以通过心理疏导的方式缓解症状,这家私立医院有心理医生。”
季应闲扬眉看他,说:“我什么时候晕血,什么时候不晕血了?”
秦宁说:“上次遇见那群售卖违禁品的违法人员时,你似乎晕了,而今晚……”
秦宁欲言又止。
季应闲拧眉,“我什么时候晕——”
他话音忽然顿住。
脑海中猛地浮现布满血腥气味的房间,他拳头滴落的鲜血,暗红一片,铁锈的腥臭疯狂灌入鼻腔,仿佛要剥夺氧气。
季应闲身形一僵。
秦宁察觉他脸色不对劲,犹疑地喊了声,“季应闲?”
下一瞬,季应闲直直朝他倒来。
秦宁愕然后退,没躲开,肩头一沉。
季应闲脑袋重重搁在他肩膀上,不等秦宁反应,他结实的身躯如山般径直压来。
秦宁双手扶住他肩膀,企图支撑。
但季应闲太重了……
他坚持不过三秒,整个人被季应闲压倒在沙发。
季应闲双目紧闭地躺在他身上,纹丝不动。
秦宁:“……”
现在晕血,这反射弧未免也太长了。
秦宁试图挪动,但被压着,他除了手臂能动,其余部位完全不能挪移。
季应闲瞧上去不是壮硕的那类人,怎么体重却这么重。
秦宁推了他几下,“季应闲?”
季应闲毫无反应,秦宁又戳了戳他的脸,提了提他耳朵,全无反应。
秦宁心中微愕,难道……
他探手放在季应闲人中,浅浅的呼吸铺在他食指。
哦,还活着。
秦宁收回手,忽而一笑。
他也是糊涂了,季应闲是原着男主,他要是出意外,那整本书的世界岂不是要崩溃。
秦宁笑了笑,但很快又敛去笑容。
季应闲叫不醒,他也没带手机,现在他压着他,难道得这样坚持到季应闲醒过来?
秦宁不太愿意。
尤其季应闲在他耳边呼吸,他有点不适应。
安静保持了几分钟,秦宁又尝试推了推季应闲,但仍旧推不动。
连续了十多次,秦宁精疲力竭,急促喘了几口气。
看来今晚他真走不了了。
秦宁折腾快一个小时,又在深巷集中注意力应付几个人,体力精力全部消耗殆尽,眼皮渐渐沉重,他整个人不知不觉闭上眼,睡熟了。
不知过去多久。
季应闲拧了拧眉,醒了过来。
他头疼得厉害,扶着额头撑起身,视野先映入客厅场景。
茫然几息,他猛地察觉到身边还有一个人。
季应闲神色一厉。
谁!
他凶恶地低头,忽地愣住。
躺在沙发上的青年脸红红的,离开热源,他无意识地抓了抓季应闲的衣服,盖在身上,安安静静转了个身,继续闭目熟睡。
季应闲:“……”
季应闲深吸一口气,骤然间有种“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的茫然。
他脑海中无数问题在疯狂交织,最终指向一个——
秦宁怎么会睡在这里?
他按了按眉心,慢慢回忆失去意识前的事。
秦宁帮他擦药。
秦宁的手很软。
秦宁的嘴唇粉粉的,好像很……
季应闲呼吸一滞。
他迅速把脑海中乱七八糟的回忆打散。
迅速站起身,他步入盥洗室洗了冷水脸。
冷静下来,他将秦宁打横抱起,放到床上,帮他盖好被褥。
正要离开时,倏然听秦宁念出一声呓语。
“小词……”
季应闲猛地顿住,转头瞪着秦宁。
小辞……
温辞?
季应闲脸色瞬间就沉下去。
辞什么辞!你跟温辞很熟么!
还握手,还握手!!
老子当你未婚夫的时候都没握过!
季应闲要气疯了。
他满眼恼火,大步离开。
眼见着要摔门出去,但又迟疑一秒,又憋屈地轻轻带上门。
*
秦宁在季应闲床上醒来,对方已经没了踪影。
他醒神一会儿,回了自己病房。
随后几天,他都没见过季应闲人影,不用担心卷入主线剧情,秦宁心情很好。
但唯一不好的是,季应闲不在,秦宁出医院有些困难。
没过几天,季老爷子让秦宁回季家吃晚饭,让季应闲接到他一起过去。
秦宁得知能离开医院,提前与双秦那边预约时间,在季应闲接他时,正好去办事。
季应闲这次接到秦宁,全程没说话,态度冷了不少,相处模式与秦宁刚穿书来时一样。
秦宁考虑到是对方不想搭理,他也安静坐在后排,没有跟季应闲说话,时不时回个微信。
沈见溪偶尔会给他发一些在学校的趣事,但不会很频繁,完美控制在一个合适尺度,既有距离,又不显得很亲昵。
这种相处模式让秦宁很舒服,他也会时不时的跟沈见溪发一些猫咪图片。
他们两人有挺多共同语言。
季应闲全程冷脸看车窗外,一排排行道树晃过,像一帧帧黑白胶片。
他透过玻璃反光,见秦宁一直低头发微信,时不时扬唇一笑,他心情更不好了。
前排的刘助理和司机如坐针毡,明显察觉车厢内的温度越来越低,越来越低。
司机默然无声地将温度调高几度。
刘助理默默冲他点了下头,两人相视一眼,都知道温度骤降的源头。
秦宁目的是小库房,他没告诉季应闲他要去双秦。
在离开医院前,秦宁安排汪海开车到小库房等他。
他要先去小库房查看一番,再去双秦。
汪海虽有疑问,但他属于安静做事的那类人,秦宁吩咐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不会多问几个字,除非涉及秦宁安全问题。
秦宁在距离小库房不远的街道下车。
他走后,刘助理透过内视镜看了眼季应闲。
“季总,现在我们去哪儿?”
季应闲目光从秦宁背影收回。
“去公司。”
司机了解后,发动引擎,驱车离开。
*
双秦公司在郊区,与秦宁租的那间小库房所在地接近。
秦宁去双秦前,先去库房看看,装修公司严格按照他要求修整,很适合做一个小型实验室。
在开始生物瓣膜材料研究前,他需要去双秦一趟,了解双秦内部结构,公司的研发室能否与这项研究接上。
双秦是高端医疗器械公司,产品大多与心脏方面相关,原本公司主营不是这个,原主的出生,让秦氏夫妇将重心转移到这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