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
秦宁笑着把刀具递给他,又拿了印好墨迹轮廓的小玉石给他,教他怎么动手。
汪海人高马大,手也特别大一张,捏的那块小石头,都没他一根手指/粗。他笨拙地转动小刀,专心致志地盯着石头,一刀下去,指腹登时划出一条大口子。
鲜血瞬间流出来。
汪海:“……”
秦宁忙抽出纸巾递过去,让他把手给包住。
汪海认清事实:“秦先生,我还是不试了。”
他还想要自己这双手。
秦宁也不敢让他再去尝试,点点头,让他回病房擦些药。
汪海表示不必,但秦宁执意让他去擦药,他只好答应,从温室花园离开。
秦宁独自在温室花园中刻着印章,作为练手。
不多时,有人走来。
秦宁以为是汪海,头也不抬道:“帮我倒一下水,谢谢。”
那人:“……”
对方没反应,秦宁奇怪仰头,见到衣着轻便常服的季应闲,以及他身后一身西服的刘助理。
季应闲微扬着下颚,神态倨傲,灰蓝色眼瞳像笼着晴空万里。
他见秦宁不说话,轻蹙眉心。
秦宁没理他,顾自斟水,小嘬一口,又低下头,继续忙碌刻印章。
季应闲挑眉,手臂一展,拉开秦宁对面的木椅,大刀阔斧地落座。
他说:“老头子让我问你有没有正装。”
秦宁抬眸:“?”
季应闲坐姿恣意,能活动的那条手臂搭在另一张木椅靠背。
“生日宴会得着正装,难道你想穿常服去?”
“不想。”
秦宁说:“谢谢提醒,我会准备的。”
“准备?”
季应闲后靠木椅,指着桌面摆放整齐的道具与石头,说:“把这些收拾一下。”
秦宁:“?”
季应闲不紧不慢地理了理袖缘的精致袖扣,道:“你去换身衣服,我在车上等你。”
秦宁不解的望着他。
季应闲面色如常,说:“老头子非让我带你去买。”
刘助理偏头看自家季总,暗自回忆,似乎季董事长来电时,也没强求季总陪同?
见自家季总的表情,刘助理一瞬间以为自己记忆出现了偏差。
秦宁除了离开医院,其余时间不想跟季应闲接触,他担心会被卷入主线剧情。
“不必麻烦,我可以让汪海——”
“刘勋,你来收拾桌上这些东西。”
季应闲指挥刘助理,没给秦宁拒绝的机会。
刘助理点头,“好的,季总。”
秦宁:“……”
*
商业街。
某奢侈品牌滨城店。
柜台后方的两名店员,不约而同望向店内那台深黑皮质沙发。
俊美的男人恣意靠坐着沙发,眉眼鲜明凛冽,一双灰蓝眼瞳深邃迷人,藏着深海般诱人的魅力。
他手臂似乎受了伤,打着石膏挂在胸前,身披深灰大衣,微仰着下颚,露出完美的弧线,喉结锐利,周身凌人气势犹如烈犬,恣睢又倨傲。
而他目之所及。
是从试衣间走出来的秀丽青年。
那青年病气恹恹,肤色病白,但眼睛很清澈明亮,长得十分好看。
他在跟店员沟通什么,说话轻声轻语,很有礼貌,也很温柔。
两位店员相视一眼,强行忍住激动,难得一次性遇见两位俊美的顾客,重点还是很有钱的那种。
季应闲倒没注意柜台,他敛着眼眸看秦宁。
秦宁换了身店员推荐的白色西服,配着一双复古黑皮鞋,衬得他整个人愈发沉静优雅。
非常的吸引人。
秦宁正和店员沟通着,没注意周围目光。
店员又向他推荐了很多款,秦宁拿过其中那件,进入试衣间更换。
季应闲食指在沙发扶手轻轻的叩动,面容显得非常有耐心。
刘助理坐在旁边,心中直称奇,太难得了,季总居然能陪人试衣服,半小时都没走人。
等了大概五六分钟,却不见秦宁出来。
季应闲皱眉,刘助理以为他不耐烦,正琢磨季总怒而离去怎么收场。
那边试衣间的门微开出一条缝,露出秦宁白里透红的脸。
秦宁尴尬至极,刚才脱衣服时,衣扣竟绞住他的头发,无论他怎么解,也解不开。
店员听说后,倒显得很平静,似乎见怪不怪,她先安抚秦宁,复又走到季应闲那边,言简意赅说明情况。
刘助理怕季总吼秦宁,秦宁会哭唧唧,主动站出来,话还没出口,就见自家季总慢条斯理地站起身。
“我来吧。”
刘助理微愕看他,季总你就一只手,也行?
季应闲完全感受不到哪里不妥,神色如常,步向试衣间。
旁边的店员看了眼往前一步的刘助理。
刘助理:“……”
他不着痕迹地把jio缩回去。
试衣间。
轻轻“哒”的响音,门开了。
西装上衣罩住秦宁的脸,挡去视线,他不知道是谁进来。
这时,视野中闯入一只修长白皙的手,缓慢将门阖上。
秦宁说:“谢谢,麻烦你了。”
对方没有出声。
秦宁垂眸,看见角落露出的深灰衣摆。
他神情忽地一滞。
这深灰大衣,让他瞬间认出对方是谁。
季应闲。
他表情一时间略微尴尬,不禁扯了扯西服。
“别动。”
沉越的嗓音响起。
秦宁放下手,满目赧然。
季应闲单手在衣扣位置,动作轻缓的解开头发,手腕时不时会碰到秦宁左边的耳朵。
秦宁天生敏感,耳朵一碰就红。
原主也是,所以秦宁一直避免与旁人接触。
季应闲低头时,正好看见。
小巧的耳朵粉里透红,瞧着怪可爱。
他正看着。
突然,秦宁伸出手,一把捂住耳朵,遮得严严实实。
季应闲:“……”
季应闲移开视线,继续帮他解头发。
三分钟后,秦宁从西服中冒出头,成功解脱。
他笑着说:“谢谢。”
被捂了会儿,秦宁双颊微红,短发卷翘,跟平时安静温和的模样很不同,像……
季应闲沉思。
像一只撒娇的猫咪。
会挠心的那种。
……
“季先生?”
秦宁清润的声音叫他。
季应闲思绪回笼,手指在袖缘,无意识地摩挲着袖扣。
他避开秦宁的目光,转身开门,什么也没说,径直出去。
秦宁:“?”
*
一直到医院下车,季应闲都没跟他说话。
秦宁也没有要跟他说话的意向,反倒放心许多。
三人在电梯分开,刘助理随季应闲上楼,进入病房待了会儿。
季应闲忽然叫住刘助理。
“刘勋。”
刘助理:“季总,您说。”
季应闲说:“找时间给我安排一个体检。”
刘助理点头,在备忘录记下。
季应闲沉默数秒,又补充:“多增几项有关心脏的检查。”
刘助理:“???”
季应闲:“记住了么?”
刘助理压下满心疑惑,点头,“记住了。”
楼下的秦宁没把季应闲的异常表现放在心上,继续篆刻印章。
接下来他忙碌几天,终于顺手,废掉的石头也不少。
汪海看他指尖划出不少小伤口,特意买来药膏,叮嘱秦宁睡觉前擦药。
后面几天,秦宁干脆贴一张创可贴。
完成姓名章的时间很快,临近生日宴的头两天便做好了。
秦宁定制了一个木盒,用于放置姓名章。
忙完生日礼物的事,秦宁又联系装修公司,那边也完成,他心情顿时放松下来。
秦宁心情愉悦,便想去楼下音乐室,弹阵列姆比拉琴。
这是秦宁前不久偶然发现的,这种乐器很少见,他也没想过会在音乐室看见。
音乐室没有人。
秦宁将琴搬出来,用毛巾擦干净,继而坐下。
他记得的琴谱不多,就依照记忆中那个,轻轻拨动琴上的金属拨片。
空灵乐声在音乐室回荡,秦宁手生,拨错几个金属拨片,令柔和的音乐突兀的降了两个调。
他弹完后,门口忽而响起掌声。
“很久没听人弹它了。”
秦宁回头,见到站在门边的温辞。
他目光涣散地落在秦宁这边,没有在固定一处聚焦,眸色清浅,如琥珀般透亮好看。
秦宁笑了声,“是你啊。”
温辞认出秦宁的声音,“小猫先生。”
秦宁无奈摇头,说:“你只记得这个称呼。”
“我记得你叫秦宁。”
温辞杵着拐杖,慢慢摸索着走进来。
秦宁没有起身直接帮忙,他知道温辞不喜欢。
他出声提醒:“九点钟方向有木椅,小心。”
温辞说了声“谢谢”,便杵着拐杖避开,缓慢走到秦宁这边。
他伸出一只苍白好看的手,在金属拨片上轻轻摩挲,说:“我住院这么久,这琴一直没有人弹过。”
秦宁说:“我只学过一点,不是很精通。”